本来说好只是品萧，可谁承想，那人竟毫无顾忌，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一股脑儿做了个遍。
王熙凤仔细沐浴完，换了身衣裳，身上的狼狈已然收拾得干干净净，唯有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丝毫未减。
她面色阴沉，对着平儿冷冷吩咐：“去，把院里那几个婆子唤来！”
平儿瞧着王熙凤神色不善，心中虽满是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忙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不多时，王熙凤院子里的几个婆子便鱼贯而入。
这几个婆子个个腰粗膀圆，平日里跟着王熙凤，在这贾府中见惯了风浪，行事向来干练。
王熙凤目光扫过众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沉声道：“去，拿绳子将来旺绑了！手脚利索些，莫要让他跑了。”
婆子们闻言，皆是面露惊讶之色。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婆子上前一步，犹豫着开口：“奶奶，来旺平日里也算机灵，莫不是犯了什么大错，竟要这般大动干戈？”
王熙凤冷哼一声，语气冰冷：“他做下的好事，自然要付出代价，你们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若是让他跑了，仔细你们的皮！”
婆子们见王熙凤这般恼怒，便知晓事情非同小可，忙齐声应了声“是”，转身便要出去。
“等等！”王熙凤突然高声喊道，“此事切勿声张，悄悄将他带来，莫要让旁人知晓。”
婆子们领了命，匆匆出了屋子。
王熙凤在屋内来回踱步，想着赵驹那厮的所作所为，又念及来旺背着自己在外惹出的祸事，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往脑门冲。
第150章 解决
未几，一众婆子匆匆而归，脚步忙乱，抬着一人。
此人身材短小，形容猥琐，此刻正奋力挣扎，口中塞着一块污布，只能发出“呜呜”闷声，面上惊恐之色尽显。
王熙凤一直在屋内焦灼等候，见来旺被带进来，眼中寒光一闪，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对着婆子们高声喝道：“把来旺嘴上的布扯掉！”
婆子们急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来旺嘴上的脏布扯去。
来旺得以开口，大口喘着粗气，旋即带着哭腔叫嚷道：“奶奶，冤枉啊！您为何绑我，我究竟犯了何错？”
王熙凤一步一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睨视来旺，眼神冰冷，仿佛瞧着一具死物，“哼，你还敢喊冤？我且问你，背着我，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
来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强作镇定，“奶奶，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向来对奶奶忠心耿耿，一心为奶奶办事，绝无半点差池！”
王熙凤气得浑身发颤，猛地一脚踢向来旺，“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还敢嘴硬！
那城西小胡同巷里，你借我的名头放利子钱，逼得李十二家走投无路，这事儿你敢说与你无关？”
将放利子钱这事儿一股脑儿推到来旺头上，本就是她早打好的算盘。
如今她与赵驹那厮勾搭成奸，往后手头紧了自会找他讨要，这一个月区区一千两的利钱已是不被她放在心上了，倒还不如趁此机会脱手。
王熙凤此言一出，在场婆子们顿时炸开了锅。
其中一个婆子瞠目结舌，满脸写满了震惊，咋舌道：“哎呀呀，平日里瞧着来旺那厮老老实实的，竟背地里干出这等缺德勾当！
借着奶奶的名头在外头放利子钱，这不是明摆着败坏奶奶的名声嘛！”
另一个婆子也赶忙随声附和，一脸愤然：“谁说不是呢！还敢把脏水往奶奶身上泼，真是没良心透顶了！
亏得奶奶平日里那般照拂他，他却做出这等恩将仇报的事儿来！”
婆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屋内嘈杂不堪，仿若集市一般。
来旺被踢得嗷嗷直叫，听了王熙凤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却仍心存侥幸，狡辩道：“奶奶，不是你叫我……”
王熙凤柳眉倒竖，原本姣好的面容因盛怒而微微扭曲，一双凤目圆睁，厉声喝道：“好你个没心肝的！家里看你懂事，为你娶了媳妇，又得了儿子，你竟这般编排姑奶奶我？”
来旺听闻此言，浑身猛地一颤，原本因惧怕而低垂的头颅，此刻更是恨不得埋进地里。
他心里明镜似的，王熙凤这是拿他的妻儿性命相挟。
来旺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奶奶，我……我真不是存心想给您添乱，实在是……实在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被那几两银子迷了眼啊！”
来旺一边说着，一边“咚咚咚”地磕头，额头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熙凤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面上怒容愈发浓重，再度厉声喝问道：“你还敢逞强嘴硬！
快把你在李十二家放利子钱，又是如何逼死人家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来旺吓得双腿酥软，“扑通”一声再度跪地，身子抖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已没了半分强硬底气：“奶奶，小的这些年为府里当差，蒙奶奶时不时赏些银钱，倒也积攒下几两碎银。
平日里见那些手头拮据之人，便起了贪念，偷偷放起利子钱来。
那李十二，也不知怎的，突然染了重病，这个月没法出工挣钱。
小的担心他还不上钱，一时猪油蒙了心，便使了些手段逼迫他，又是上门讨债，又是言语恫吓。
可小的着实没料到，他竟想不开寻了短见，上吊去了！
奶奶，这当真是小的无心之失啊，奶奶饶命！”
王熙凤柳眉倒竖，冷哼一声，厉声道：“你私下放利子钱，干这等缺德勾当也就罢了，竟还害得人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这等罪孽，岂是我说饶便能饶的？如今事情闹得这般沸沸扬扬，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扭送官府，叫你好好尝尝那牢狱之苦！”
来旺听闻此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原本就瑟瑟发抖的身躯，此刻抖如筛糠，眼神之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王熙凤瞧他这般模样，语气微微缓和了几分，悠悠道：“不过念在你这些年为府里办事还算尽心尽力，放心吧，府里不会亏待你媳妇和儿子，定会妥善安置。”
来旺听闻此言，心底顿时涌起一阵彻骨的悲凉，瞬间便明白了王熙凤这是要将所有罪责一股脑儿都推到他身上。
他不禁苦笑，满心皆是懊悔，早知这般会闹出人命，便是打死他，也绝不敢背着王熙凤私下放利子钱。
可如今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来旺抬起头，望向王熙凤，嘴唇微微颤抖，低声说道：“多谢奶奶。”
王熙凤叫了人将来旺押送至顺天府衙门后，便回到自己的院子，唤来平儿，命她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抬了出来。
平儿喘了口气，望着箱子里那堆黄白之物，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地，怎么把这些都翻出来了？”
王熙凤一脸不舍，眉头拧成个“川”字，口中抱怨道：“还不是那个小王八蛋！要我把先前放出去的利钱原封不动还回去就算了，每家还得出一百两银子的赔偿！”
平儿神色一滞，声音不自觉压低：“奶奶，可是伯爷吩咐的？”
王熙凤柳眉倒竖，狠狠剜了平儿一眼，训斥道：“你这‘伯爷’叫得可真热乎！”
未等平儿回话，她话锋陡然一转，又翻起了旧账，满脸怒容地质问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昨儿夜里，你怎地这么听那小混蛋的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你主子呢！”
平儿自知理亏，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吭声，默默走到桌旁，帮着王熙凤摊开账本。
王熙凤算完账，眼睛瞪得滚圆，满心不敢置信之下，又仔仔细细地核算了一遍。
这一回，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心痛，一边流泪，一边抱着平儿哭诉道：“平儿，奶奶我的银子都要没了！”
第151章 小王 vs 大王
次日，王熙凤这边刚吩咐下人将赔偿的银子送出，还未及喘口气，那边王夫人便差了个丫鬟来叫她过去一趟。
王熙凤听闻，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装，匆匆朝着王夫人的院子赶去。
刚一踏入屋子，王熙凤抬眼望去，就见王夫人端坐在正厅主位之上，面色略显阴沉。
王夫人见王熙凤进来，微微抬手，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丫鬟婆子，待屋内只剩她们二人，才皱起眉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道：“怎么回事？我听说印子钱的事被人发现了？”
王熙凤神色颇为无奈，脸上挤出一丝苦笑，上前福了福身子，说道：“正是呢，那狗来旺办事不力，催债催得太狠，下手也没个轻重，竟把人逼得上吊了。
人家家里人咽不下这口气，一怒之下跑去报官了。”
说着，王熙凤伸出手帕，轻轻擦拭着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珠，实则是借此动作，稍稍掩饰内心的慌乱。
王夫人闻言，心头猛地一惊，手中捻着的佛珠瞬间停住，而后又急速转动起来，口中连念数声“阿弥陀佛”。
待慌乱的心绪稍稍平定，她抬眸看向王熙凤，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缓缓说道：“既然来旺如此不中用，那就换个人去办这差事。
我瞧着琏哥儿身边那个叫昭儿的，平日里办事还算稳妥，不如叫他去？”
王熙凤面露难色，微微低下头，嗫嚅道：“太太，这事儿，我实在不敢再办下去了。”
王夫人脸色骤变，原本阴沉的面庞愈发难看，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王熙熙凤眉头紧蹙，满脸踌躇，轻咬下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低声道：“这印子钱的事儿着实吓人，外头都传言这是门缺德营生。
您瞧，我这几年肚子都没个动静，莫不是就因为这个缘故？”
说着，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王夫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怔，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旋即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她紧攥着手中的佛珠，指节泛白，“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怒喝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如今竟信起这些没影的事儿了！
若不做这印子钱的生意，府里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从何处来？
平日里瞧你做事精明，怎么到了这节骨眼儿，反倒打起退堂鼓了！”
王熙凤“扑通”一声跪下，泪水夺眶而出，哭得很是悲切：“太太，我是真怕了呀。
这事儿闹得这般大，琏哥儿近来本就与我不和，若是再牵连到子嗣上头，我…我以后可怎么活？”
屋内一时陷入死寂，唯有王熙凤压抑的抽噎声。
王夫人来回踱步，裙摆簌簌作响，她心里也明白，这印子钱一事已然成了烫手山芋。
可王熙凤撂挑子，一时半会儿她还真寻不出合适的人来，当下这局势，恰似一团乱麻，愈发棘手。
偏生王熙凤这会拿夫妻俩的子嗣后代做说辞，若再一味强求，反倒显得她不通情理了。
王夫人面露不耐，朝王熙凤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原以为你是个有能为的，没想到也这般胆小。
此事我另寻他人去办，你先退下吧。”
王熙凤顿觉如蒙大赦，赶忙屈膝行礼，匆匆告退。
待她脚步匆忙，快要行至门边时，王夫人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王熙凤高声吩咐道：“对了，等会去库房提五千两银子过来。”
王熙凤听闻，身形陡然一滞，微微一惊，旋即转过身来，脸上满是疑惑，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道：“太太，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她在外头放印子钱，连本带利也不过才这个数。
以前王夫人还能拿元春在宫里需打点各处为由头，可如今元春已然出宫，她还要这么多银钱作甚？
王夫人眼神闪烁，有意避开王熙凤的目光，语气生硬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照办即可！
这银子，我自有用处。”
王熙凤赔着笑，试图探个究竟：“太太，如今公中库房的银子实在没剩多少了。
要是寻不出个正经的由头，老太太那边实在不好交代呀！”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愈发阴沉，她心里明镜似的，王熙凤所言不虚，可这银子却又非拿不可。
左右王熙凤也是王家的人，王夫人暗自思忖片刻，咬了咬银牙，一不做二不休，径直对她道：“你二叔那边跑官，上下打点都急需银子。
这可是关乎你二叔前程的头等大事，耽搁不得！”
实则是她与王子腾暗中达成的一桩“交易”。
王子腾因京营那档子事，没少被安朔帝刁难，心中盘算着寻个契机离京暂避风头，待时日稍缓再作打算。
这时，王夫人正为宝玉之事忧心忡忡，求助贾敬无果，儿媳李纨那边亦无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