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99节

  赵驹踏入亭中,先向薛宝钗、林黛玉等人颔首致意,目光扫过亭内案上的酒壶、诗笺,还有窗外覆雪的红梅,笑道:“原来诸位妹妹在雅集,倒是我唐突了。”

  赵驹目光在亭内转了一圈,待扫到邢岫烟时,脚步微微一顿,眉梢轻挑,不由得愣了愣。

  他知晓邢岫烟,却未曾亲眼见过。

  此刻见这陌生的姑娘身着海棠红缕金袄裙,却透着一股清雅温婉的气质,与周遭姐妹的贵气截然不同,便转向林黛玉问道:“这位妹妹看着面生,不知是?”

  林黛玉见状,忙笑着起身解释:“表哥,这位便是邢妹妹,先前妙玉姐姐提到过的那位好友。”

  赵驹闻言恍然大悟,眼中露出了然之色,随即再度看向邢岫烟,微微颔首。

  邢岫烟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男子,便是姑妈邢夫人方才跟她反复提及的勇毅侯赵驹。

  她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屈膝福身,声音轻柔却清晰:“民女邢岫烟,见过侯爷。”

  赵驹见状,忙笑着摆手,语气温和:“邢妹妹不必多礼,今日既是姐妹间的雅集,无需这般拘谨,随意些便是。”

  说着,便示意她坐下。

  邢岫烟依言坐下,脸颊微微泛红,目光也不敢再过多停留于赵驹身上,转而落在了案上的诗笺上。

  一旁的妙玉自赵驹进来后,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此刻见他与众人略作寒暄,便抬眸看向他,语气平静地问道:“侯爷方才说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赵驹闻言,目光扫过亭内,便知晓众人的雅兴正浓。

  他原本确实想与妙玉商议些事情,可眼下显然不是时候,且时候还早,便摆了摆手,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等会回府的时候再与你细说,我瞧着你们这阵仗,是在行酒令?”

  话音刚落,探春便立刻接过话头,拉着迎春往前凑了凑,笑道:“可不是嘛!轮到二姐姐接‘梅’字在第六位的诗句,她都想了好一会儿了,表哥既来了,必要对上一句!”

  迎春被探春拉着,脸颊更红,小声说道:“我……我再想想也能想出来的,不必麻烦表哥……”

  话虽如此,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赵驹,带着几分期待。

  赵驹迎着亭内众女或期盼、或好奇的目光,不免有些头疼地摆手推辞道:“诸位表妹也知道,表哥我乃是武官,平日里舞刀弄枪惯了,正儿八经的一介粗鄙武夫,哪懂这些咬文嚼字的雅事?

  你们这诗令,怕是要难住我了。”

  话音刚落,探春便先笑出了声,手里把玩着案上的诗笺,脆生生道:“表哥这话可不对!前儿我还听林姐姐说,她屋里那本相当出彩的诗词集可是你给的!怎么到了这儿倒装起粗鄙来?”

  赵驹被她戳破,也不尴尬,只哈哈一笑:“只不过将从别处偶然得来的诗词整理成册子罢了,我自己哪里懂得什么诗词?”

  探春却不肯放过,拉着迎春的手不肯松,挑眉道:“表哥莫要推脱!便是胡诌,也得诌一句合规矩的来。

  二姐姐都快急得捏皱帕子了,你总不能看着她被罚酒吧?”

  迎春闻言,抬眼看向赵驹时,眼底的期待又深了几分,却还是小声替他解围:“其实……其实罚酒也无妨的,表哥不必勉强……”

  赵驹被探春这一军将得没了退路,又见迎春指尖紧紧绞着素色帕子,眼睫轻颤着偷眼望来,那副既期待又不安的模样,心下忽然一软。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漾开几分笑意:“罢了罢了,拗不过你们这群机灵鬼。

  我便试着对一句,若是不合心意,诸位妹妹可莫要笑话。”

  说罢,他抬眼望向亭外覆雪的梅枝,沉吟片刻,朗声道:“似絮还飞垂柳陌,如花更绕落梅前,这句如何?”

  话音落下,亭内瞬间安静下来。

  史湘云原本还憋着笑意想看赵驹出糗,毕竟这“梅”字在第六位的诗令,先前她们姐妹几个也琢磨了许久,却都以失败告终。

  此刻听赵驹竟没思索多久便对了出来,她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不由得有些发愣。

  其余几人也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讶异,细细品味着诗句里的意境。

  林黛玉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蹙眉思索片刻,实在没听过这句诗,便下意识地问道:“表哥,这诗句意境清雅,还暗合了雪景与梅景,只是我未曾读过,不知出自哪里?”

  赵驹见众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便笑着解释:“这是首颇为冷僻的诗,怕是诸位妹妹平日里少见。

  乃是唐代宗楚客的《奉和圣制喜雪应制》,我也是先前整理旧书时偶然见得,今日瞧着亭外雪落梅枝的景致,倒忽然记起来了。”

  薛宝钗细细品咂着“如花更绕落梅前”一句,点头赞道:“以飞絮喻雪,落梅衬雪,这意境倒是别致。”

  她话音刚落,史湘云便先回过神来,先前的发愣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促狭。

  她将帕子往桌上一放,笑道:“表哥方才还说自己是‘粗鄙武夫’,连咬文嚼字都不懂,怎么冷僻成这样的诗都能随口背出来?莫不是故意装糊涂,逗我们玩呢?”

  说着,她还朝探春挤了挤眼。

  探春立刻心领神会,顺着话头道:“可不是嘛!我就说表哥藏着掖着,先前给林姐姐整理诗词集时,定是偷偷记了不少,如今倒好,一句‘粗鄙武夫’便想蒙混过关?”

  赵驹听着探春与史湘云一唱一和的调侃,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心里暗自叹道,自己这话倒不是故意自谦,是真真切切不懂作诗写词的门道。

  旁人不知,他自己却再清楚不过,自打他的五感被强化之后,连带着记忆力也变得异于常人。

  前世不管是随手翻看过的古籍、偶然瞥见的诗句,哪怕只看了一眼,只要入了眼,便能像存了档的视频一般,往后随时能在脑海里回放、暂停,连标点符号都记得分毫不差。

  就像方才那句宗楚客的诗,便是前世在旧书摊上翻一本残破诗集时偶然见得。

  可若真要他自己动笔写一句,哪怕只是凑齐平仄、嵌上“梅”字,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毕竟记忆力就算再好,也填不满腹中的诗才空缺。

  他正暗自思忖,史湘云已凑上前来,眼神里满是探究:“表哥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被我们说中了,心虚了?”

  赵驹回过神,忙收敛心神,笑着摆手:“哪里是什么心虚?我是真没骗你们。

  若说记些现成的诗句,我倒还能应付,可若要我自己作诗,那可真是赶鸭子上架,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顿了顿,刻意略去了五感强化的隐秘,只拣着能说的解释:“我这人记性倒是比常人好些,从前看过的书、读过的诗,只要被我瞧见了,就算只是一眼,大多也能记个大概。

  今日也是碰巧想起这么一句合规矩的,若是真要我临场创作,怕是比拿着绣花针舞一套枪法还要难。”

  林黛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表哥的记性竟这般好?我先前见你整理的诗词集,分门别类条理清晰,还以为你是特意钻研过,原来竟是凭记性记下来的?”

  赵驹笑着点头:“可不是嘛!不过是仗着记性好些,把看过的东西归置归置,哪里谈得上钻研?

  真要论起作诗的章法、意境,我可比不上你们这些从小浸在诗书里的妹妹。”

  探春将信将疑地挑眉:“表哥这话当真?可别是又想蒙我们?”

  一旁的薛宝钗一直静静听着,此刻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感叹:“即便如此,侯爷有这般好的记性,就算是未曾习武,想来想要科举取仕,怕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话一出,亭内众女顿时反应过来,眼中纷纷闪过异彩。

  林黛玉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赵驹,轻声道:“表哥这记性,倒真是世间少见,若是用于治学,想必也能有一番成就。”

  史湘云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嘛!科举考的不就是四书五经、诗词策论?若是侯爷能把那些典籍都记在脑子里,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岂不是小菜一碟?”

  迎春虽话少,却也轻轻点头,显然也认同众人的说法,看向赵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仰慕。

  赵驹被众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笑道:“快别抬举我了,记性再好,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真要科考,那些经义策论须得有自己的见解,这岂是死记硬背能成的?”

  赵驹话音方落,众女面面相觑,而后皆颔首称是。

  探春正要重开酒令,忽闻亭外丫鬟扬声通报:“宝二爷来了!”

第472章 亭内诗令起争端

  赵驹听说贾宝玉来了,心里顿时一阵烦闷,心中大感晦气。

  他原本就被探春缠着接下了诗令,正盘算着找个借口抽身离开,这下更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可目光一转,瞧见探春、迎春、惜春几人眼中那殷殷期盼的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赵驹暗自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按纳住起身的冲动,勉强坐在原处。

  罢了罢了,总不能扫了几位表妹的兴。

  再说了,这宁国府虽是贾家人的地盘,却也不是那大脸宝能说了算的,要走也不该是他赵驹走。

  话音刚落,亭外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丫鬟们“宝二爷”的称呼,贾宝玉已掀着素色锦缎棉帘走了进来。

  他身着银红撒花袄子,外罩一件水绿绫面披风,发间还别着支小巧的梅花簪,瞧着便透着股鲜活的少年气。

  贾宝玉一进亭,目光先扫过案上的诗笺,正想笑着跟林黛玉、薛宝钗打招呼,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坐在角落的赵驹。

  他起初只瞧见那月白锦袍的背影,银狐毛披风的边缘还沾着雪粒,身形挺拔得有些眼熟,便随口笑道:“蓉哥儿也在这儿?方才我还在找你呢——”

  话没说完,赵驹已微微转过身。

  他本就懒得应付贾宝玉,此刻见对方认错人,脸上更是没半分笑意,只淡淡抬眼看向他,眼神冷得像亭外的积雪。

  贾宝玉这才看清那张脸,不是贾蓉的柔弱俊俏,而是赵驹惯有的沉稳锐利,连眉梢都透着股武将的硬气。

  他心里“咯噔”一下,先前被赵驹吓得尿裤子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连亭子里多了妙玉、邢岫烟两个都未察觉。

  此刻再对上这双眼睛,贾宝玉的脸瞬间白了几分,连带着声音都发紧,先前的鲜活劲儿散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不悦:“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赵驹瞧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面上却依旧冷淡,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没打算跟他多话。

  亭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僵,史湘云见状忙上前打圆场,拉着贾宝玉的胳膊笑道:“爱哥哥怎么才来?我们正做嵌‘梅’字的诗令呢!方才侯爷还帮二姐姐解了围,你来得正好,快接下一轮!”

  这里需说清,史湘云自小有些大舌头,舌尖卷着‘二’字总发不真切,偏生又爱黏着贾宝玉,一来二去便把‘二哥哥’叫成了‘爱哥哥’。

  府中姐妹听惯了,可没少拿这事来打趣史湘云。

  此刻她刻意提起诗令,便是想转移话题,化解亭内的僵滞。

  贾宝玉被史湘云这一拉一问,方才回过神来,只是眼神仍不由自主地往赵驹那边飘。

  他强自定了定神,顺着史湘云的话头道:“既如此……我便也凑个趣罢。”

  只是这话说得干巴巴的,全然不见往日的兴奋。

  他眼角余光瞥见赵驹那副漫不经心把玩酒杯的模样,心头那股憋闷之气更盛,却又不敢发作。

  探春何等机敏,早已看出端倪,忙将诗笺推至宝玉面前,笑着打趣:“云丫头这一声‘爱哥哥’,倒把宝二哥魂儿都叫飞了。

  快瞧瞧令签,若对不上,我们可是要罚的。”

  贾宝玉勉强笑了笑,伸手去接。

  恰在此时,赵驹却忽然将手中的酒杯往案上轻轻一放。

  那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惊得宝玉指尖一颤,刚拈起的诗笺竟飘然滑落,晃晃悠悠,正落在赵驹脚边。

  亭内霎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诗笺上,又悄悄在赵驹与贾宝玉之间逡巡,就算是不知其中内情的迎春、惜春、史湘云、妙玉和邢岫烟几个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见赵驹垂眸瞥了一眼,并未动作,反而抬眼看着贾宝玉,唇角似笑非笑地微微一勾:

  “宝二爷,”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的东西掉了。”

  贾宝玉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僵在原地,弯下腰去捡不是,不捡更不是。

  那日被赵驹当众震慑的狼狈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竟让他在这暖融融的亭阁里,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正当这尴尬得令人窒息的时刻,一道身影悄然上前。

  袭人原本安静侍立在帘边,见宝玉受窘,忙快步走来,口中柔声道:“二爷方才进来时袖口带了寒气,许是手冻得僵了。”

  她边说边自然地俯身,拾起那张诗笺,用帕子轻轻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双手递还给宝玉,又顺势替他理了理微皱的袖口,继续温言道:“老太太早上还嘱咐,说二爷这几日写字多了手腕酸,让多歇着。”

  她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语气平和自然,既全了宝玉的颜面,又轻轻巧巧地将方才的失态归因于天冷手僵。

  只是递笺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赵驹一触,那平静的眼底深处,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

  赵驹对上这目光,心里不由得嗤笑。

首节 上一节 399/401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