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94节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眼,“不知两位打听他们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跛脚道士本就没多少耐心,听她磨磨蹭蹭打太极,顿时沉下脸,木杖在地上重重一敲:“休要在此推诿!我们既来找你,便知你有法子!你只需如实探查消息,其他的事,不必你多问!”

  这一声厉喝让马道婆浑身一颤,她连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惊惧。

  这跛脚道士看似病弱,这一声呵斥却中气十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癞头和尚却比他沉稳些,他慢悠悠从怀里摸出块银锭。

  这是先前他来这边的路上从一商户家里顺来的,足有五两重,在烛光下泛着亮闪闪的光,看得马道婆眼睛都直了。

  “道友放心,”癞头和尚将银锭在掌心轻轻一抛,又稳稳接住,银锭碰撞掌心的闷响,听得马道婆心头发痒,“我们只要消息,绝不会让你卷入是非,这锭银子,权当是定金,等你把消息探来,另有重谢。”

  马道婆的目光死死黏在那枚银锭上,心里飞快地盘算开来。

  赵驹那边寻这两人寻得火烧眉毛,如今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富贵!

  她一面琢磨着如何两边通吃,一面又怕这僧道二人看出端倪,脸上便堆起更热络的笑,伸手便要去接那银子:“既然是打听消息,又是老婆子的干儿子,那自然好说,好说。”

  可她指尖刚触到银锭的凉意,癞头和尚的手却微微一缩。

  “道友,”他目光微沉,声音低沉得像淬了冰,“消息务必要真,要快,你既是贾宝玉的干娘,进出荣国府方便,务必仔细瞧瞧他们的境况,尤其是那位林姑娘,她身上若有半分异常,都要报来。”

  马道婆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连连点头:“这个自然,老婆子省得!两位大师放心,我明日……不,今日下午便去府里走一遭,瞧瞧我那宝玉干儿,顺带也看看那位林家姑娘。”

  她话锋一转,搓了搓手指,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这荣国府门第高,上下打点,走动应酬,处处都少不了银子……”

  跛脚道士眉头一皱,似要发作,癞头和尚却已将那锭银子塞进她手中,又摸出一块二两重的碎银叠在上面:“这些够不够?有劳道友,明日此时此地,我等静候佳音,记住,务必隐蔽些,莫要叫人起了疑心。”

  马道婆接过银锭的手微微一顿,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心头一阵火热。

  她连忙将银锭塞进怀里,拍了拍胸口,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够!够!大师放心!老婆子在这顺天府混了这么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得很!明日一准给二位带来消息!”

  跛脚道士见事情已谈妥,便起身道:“既如此,我们明日仍在此处等你回话,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样……”

  他语声忽顿,目光如冷电般直直射来,刺得马道婆心头一寒。

  她慌忙弯下腰,连连点头如捣蒜:“不敢不敢!老婆子纵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在二位面前耍花样!”

  送走僧道二人,马道婆闩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口气。

  院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马道婆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门外再无动静,这才从怀里掏出那锭尚带着体温的银子,在手中掂了掂。

  她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洞朝外窥探,只见那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的身影已消失在巷口尽头,连同那令人不安的木杖顿地声也远去了。

  直到此刻,马道婆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弛下来,脸上那副谦卑惶恐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混合着轻蔑与算计的冷笑。

  “呸!”她朝着僧道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低声咒骂道,“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穷酸货色,也敢在老婆子面前拿腔作势!那跛子竟还敢威胁于我!”

  她重新坐回八仙桌旁,将那块五两的银锭和那块二两的碎银并排放在桌上,冰凉的银光映照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

  她原先确实存了“两头通吃”的心思,既拿僧道的钱,回头再把他们的行踪卖给赵驹,多赚一份赏银。

  然而,那跛脚道士最后毫不掩饰的威胁目光,如同冷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放弃了之前的打算。

  在那队行踪诡秘、道行深浅不知的僧道,与权势滔天、出手阔绰的勇毅侯赵驹之间选哪一个,在她看来,几乎是无需考虑的事情。

  那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看着便不是好相与的,神神秘秘,打听的又是荣国府的贾宝玉和林姑娘,谁知道背后藏着什么祸事?

  与他们牵扯过深,只怕有命拿钱,没命花。

  一想到赵驹上次找她上门时随手赏下那盘的银锭,再对比桌上这区区七两银子,马道婆心头那点因违背与僧道约定而产生的不安,立刻被对更多银钱的渴望压了下去。

  “富贵险中求,可别怪老婆子我不讲信用,实在是人家侯爷给的太多了!”马道婆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当下她不再犹豫,快步走进里屋,翻出一件半新的靛蓝色褙子换上,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下发髻,而后出了院子。

  巷口的柳絮随风飘舞,马道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远处的一个拐角,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邃如潭。

  “这马道婆认了神瑛侍者当干儿子,倒是叫人有些意外,你觉得她会老实办事吗?”跛脚道士低声问道。

  癞头和尚轻轻摇头:“这种人最是狡猾,不过无妨,我们正好借她之手,看看荣国府中的动静。”

  二人相视一眼,转身融入人群,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有马道婆院门前青石板上的几个浅浅的杖印,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第466章 暖房冬植新作物

  顺天府城郊的冬日清晨,铅灰色的天空下,一处庄子的青砖围墙裹着薄雪,顺着缓坡蜿蜒舒展,将相邻的三座院落联缀成一片静谧的领地。

  院外的杨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上积着蓬松的雪,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透着几分清寂的冷意。

  这片规整的庄子,并非赵驹平日闲置的产业,而是他当年从大同镇班师回朝后,特意为安置马匹置办的。

  当时他与渥巴奇达成交易,换回几十匹良驹,便托了侯孝安四处寻访,最终选定了这处远离市井喧嚣、又有开阔空地的城郊之地,一口气买下几处紧挨着的庄子,专门用来驯马养马。

  后来他发现,庄子周边还散落着十几亩农户的薄田。

  那时还是冬日,田地闲置,虽暂无耕作干扰,但开春后农户若来耕种,牲畜走动、人声喧闹,难免惊到对环境敏感的良驹,也不利于地盘规整。

  于是他派了人趁着冬日农闲,带着双倍的年租钱登门商议,将田地给买了下来。

  农户们本就嫌这城郊薄田收成有限,冬日里更是无利可图,见赵驹给的价钱实在厚道,还承诺日后若想租种其他田地也可优先,便都乐意转手。

  一来二去,以这几处庄子为核心,周边几十亩的地盘都成了他的私产,连外围的林地都划进了地界,冬日里积雪覆盖,更显地界分明。

  用来种植高产作物的暖房就建造在这边。

  为了建造这暖房,赵驹特意重金请来了原先负责给宫里建造暖房的工匠。

  这些匠人手法熟稔,对火道布局、琉璃镶嵌、保温控湿等关窍了如指掌,连选材用料都有现成的门路。

  有这般得力人手主持,工程自然事半功倍,不出几天功夫,暖房便已悄然立在这雪色苍茫的庄院之中。

  这暖房用厚实的青砖砌墙,屋顶铺着双层琉璃瓦,瓦缝间塞了浸过桐油的棉絮防风,朝南的一面则嵌着整块的透光云母片,比寻常窗户纸更耐寒,又能让冬日稀薄的阳光尽数洒进来。

  房内沿墙砌着一圈火道,连通着院外的炭炉,值守的仆役每隔一个时辰便添一次上好的无烟炭,让房内始终维持着如春的暖意,连地面都铺着保温的干草垫。

  赵驹站在暖房门口的棉帘旁,隔着云母片往里瞧。

  亲信们正弓着腰,手把手教农户们分辨作物种苗:“这筐带芽眼的是马铃薯,得把块茎切成小块,每块留两个芽眼,埋的时候芽眼朝上,覆土不能太厚;

  那几捆是甘薯藤,剪的时候要选带须根的嫩藤,截成半尺长,斜着插进土里,只露顶端两片叶子就行;

  最里头那排陶盆里的,是从西洋传来的番茄苗,这苗子娇贵,得浅栽在疏松的土囊里,还得离火道远些,千万别被热气烤着了!”

  农户们都是从顺天府周边各村招来的老农,手上满是老茧,却对着这些稀罕作物格外谨慎,捧着马铃薯块茎、捏着甘薯藤的手轻轻颤抖,连碰番茄苗时都只用指尖捻着叶片,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坏了。

  有个老农忍不住问:“军爷,这寒冬腊月的,咱在屋里种这些怪东西,真能结出果子来?”

  领头的亲信还没开口,赵驹已掀帘走了进去,暖融融的气息瞬间裹住了他身上的寒气。

  他指着墙角堆着的陶瓮笑道:“这里面装的是腐熟的粪肥,暖房里温度够、光照足,你们再按着方才教的法子悉心照看,等开春外头还冻着的时候,马铃薯就能结薯,甘薯能爬藤,番茄也能开花挂果了。

  你们好好种,到时候收成了,每户有额外的月俸,种得最好的,本侯做主给五十两银子的赏钱!”

  农户们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手上的动作也利索起来。

  赵驹在暖房里又站了片刻,见农户们已按规矩分好地块,各自蹲在田垄边忙活,才转身掀帘出来。

  赵驹刚从暖房的暖意中出来,门外的寒气便裹着细碎雪粒子扑在脸上。

  他下意识拢了拢锦袍领口,转头对守在棉帘旁的亲信叮嘱道:“夜里暖房的炭火绝不能断,你亲自盯着,每两个时辰去查一次温度。

  要是朝南的云母片上结了冰花,赶紧让人用温毛巾擦干净,别挡了太阳。

  还有农户们的住处那边,灶房得保证随时有热汤热饭,每人再添一床厚棉被,别让他们在夜里冻着。”

  亲信躬身应下:“侯爷放心,都已安排妥当了,属下会亲自盯着,绝出不了差错。”

  赵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沿着覆雪的石子路朝庄子西侧走去。

  雪落在石子路上,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偶尔有风吹过,卷起檐角的积雪,落在他的肩头。

  西侧的院落比暖房那边更显规整,院墙足足比别处高了三尺,墙头上还架着带刺的荆棘,寒风掠过荆棘,发出“簌簌”的轻响。

  门口守着两个身着劲装的护卫,手按腰间佩刀,面无表情地立在雪地里,见赵驹走来,才微微侧身,双手抱拳行礼,动作间没有半分多余的声响。

  赵驹穿过两道挂着棉帘的月亮门,一座青砖灰瓦的作坊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作坊看着寻常,窗户却都糊着三层厚纸,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只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铁器碰撞的轻响。

  他走上前,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三下,节奏短促而有规律。

  片刻后,里头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谁?”

  “是我。”赵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屋内。

  门板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一条缝,一股混杂着铁屑、炭火与松脂的热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

  赵驹迈步走进屋,身后的门随即合上,将外面的风雪彻底隔绝。

  作坊里没点多少灯,只在正中央的大桌上悬着一盏琉璃灯,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桌面。

  老张头正带着几个学徒围在桌旁,每人手里都拿着工具,神情专注地盯着桌上的物件。

  桌上摊开着几张画满密密麻麻线条的图纸,旁边铺着一块洁白的绸布,几支拆解开来的燧发枪零件整齐地摆在绸布上,黝黑的枪管、泛着金属光泽的击锤、小巧的火帽座,连最细小的弹簧都用铜盒装着,分类摆放得一丝不苟。

  琉璃灯的昏黄光晕在作坊内铺开,老张头正用镊子夹着枚细小的弹簧凑近灯前细看,听见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忙抬眼望去。

  见是赵驹,他立刻放下工具起身,手上还沾着些许铁屑,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侯爷来了!您快瞧瞧这燧发枪!”

  他侧身让出位置,指着桌上摊开的零件,指尖在击锤与火帽座上轻点:“比起咱们神机营常用的火铳,这枪的卡槽卡得更稳。

  火帽一扣、扳机一扳,火药准准落进药池,哪还用像从前那样等火绳烧着?单是点火速度,就快了不止一倍!”

  旁边捧着枪管的学徒见赵驹目光扫来,忙上前半步,声音带着几分拘谨却难掩认真:“侯爷,师父已经量了枪管口径,连膛线的纹路都画了图记。

  只是这弹簧的钢料实在特殊,咱们试过青钢、熟铁,要么天冷一掰就脆断,要么弹力不够撑不起击锤,还得再寻些好料琢磨。”

  赵驹走上前,指尖先触了触冰凉的枪管,又拿起那支尚未组装的燧发枪掂了掂分量,指腹摩挲过木质枪托上的细痕:“伏若望提过,这枪在西洋叫‘燧发滑膛枪’,射程比咱们的火铳远出三十步,装填也省了火绳的麻烦。

  你们不用急着赶工,先把每个零件的尺寸、材质摸透,缺了什么材料就跟本侯说,便是要寻些珍稀的矿石,本侯也能想法子弄来。”

  “哎!”老张头眼里亮得像燃了炭火,用力点头,“属下跟这几个徒弟在神机营摆弄火器快二十年了,只要把零件的门道摸清楚,不出三个月,保管能造出样枪来!

  到时候咱们再试着改改膛线,说不定还能打得更准!”

  赵驹“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桌上叠放的图纸。

  纸上用炭笔标着密密麻麻的尺寸,边角还沾着几滴蜡油,显是几人研究了许久。

  他又叮嘱道:“作坊的动静务必藏好,工匠们的家眷我已让人安置在城郊别院,每月月钱加倍发,要是家里有难处也尽管提。

  这燧发枪是日后军中的利器,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说罢,他转身朝门口走去,老张头忙上前掀开厚重的棉帘。

  赵驹踏出作坊时,反手轻轻带上门,将满室的铁屑味、松脂味与炭火的暖意一并关在里头。

  门外的雪不知何时小了,铅灰色的天空撕开一道浅淡的亮缝,风裹着细碎的雪沫子刮过脸颊,却没带来刺骨的冷,反倒将方才在作坊里憋出的燥意,吹得消散了大半。

  他沿着覆雪的石子路往回走,脚步不自觉放缓,指尖在锦袍内袋里摸索片刻,摸出个拳头大小的物件。

  正是早前悄悄从暖房里摘来的番茄。

  那番茄表皮泛着淡橙红,还带着暖房余留的微凉,表层裹着层细薄的霜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透着几分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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