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89节

  他抬眼看向安朔帝,语气沉稳:“军营之事,关乎军纪与战力,容不得半分差池。

  两位亲王久居深宫,从未经受过军旅磨砺,贸然入营,一来恐难适应苦寒与严苛操练,反倒生出抵触之心;

  二来军中将士多是凭战功晋升,亲王身份特殊,将士们行事难免束手束脚,怕是难有真正历练之效。”

  安朔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眼底闪过一丝认同:“你这话,倒与朕的想法有几分相似。”

  他放下茶杯,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朕原先本是打算,让孝和亲王继续在工部督办修缮事宜,孝义亲王去礼部协助处理朝贡与春闱筹备,都是些能接触实务的差事,也算是历练。”

  话到此处,安朔帝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可近来工部各省修缮,朕前前后后拨了近百万两银子下去,每一笔都关乎民生工程,容不得半点克扣;

  礼部那边更不必说,年底各国朝贡的礼品清点、春闱的考官遴选与物资筹备,处处都要用银钱,且数额不小。”

  赵驹闻言,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

  敢情安朔帝这般为难,是怕萧渊和萧淳两个借着职务之便,动了贪墨银子的心思!

  他强压下心中的哭笑不得,顺着安朔帝的话往下说:“陛下顾虑的是,工部修缮与礼部筹备,皆是耗银大户,且账目繁杂,稍有不慎便容易出现纰漏。

  两位亲王初涉此类事务,若身边有人稍加怂恿,或是自身定力不足,确实容易出问题。”

第460章 诸事既定,张佺诉苦

  安朔帝颔首,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正是因为如此,朕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左右太上皇既提了将人放到军营里历练,倒还不如直接应答下来,你找个由头,狠狠操练他们一番。”

  话落时,安朔帝的目光落在赵驹身上,带着很明显的信任。

  这差事明摆着是要找个敢对亲王“下狠手”的人,满朝文武里,也就赵驹常年统兵,性子刚直,从不会因为亲王身份便虚与委蛇。

  赵驹心中早有预料,闻言并不意外。

  以眼下顺天府的局势,若是将萧渊、萧淳交到其他将领手中,那些人怕是会把两位亲王当祖宗供着,操练时处处放水,别说历练,怕是连军营的辛苦都尝不到半分。

  惟有自己,既不掺和储位之争,又向来以军纪为先,绝不会给两位亲王特殊待遇。

  可念头转了两圈,赵驹还是微微欠身,语气沉稳地出声拒绝:“陛下,臣并非不愿领命,只是此事尚有不妥。”

  他抬眼迎上安朔帝诧异的目光,缓声道:“如今已近年底,军营本就忙着清点军备、整肃军纪,且将士们一年到头难得有几日空闲,正盼着年前能安稳些。

  此时让亲王入营,难免搅乱军营节奏,反倒影响士气。

  更重要的是,先前暗中异动的那群人,至今身份未明、幕后主事更是藏得极深,破锋军作为京畿屏障,时刻都得绷紧备战的弦,半点不敢松懈。”

  说到此处,赵驹语气又沉了几分:“两位亲王身份特殊,若入了破锋军,将士们既要防备暗处的威胁,又要顾及亲王的安危与体面,行事难免缚手缚脚。

  更关键的是,先前那群人的身份至今不明,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借着亲王入营的机会再生事端。

  届时若有差池,非但历练不成,反倒会给破锋军添乱,甚至危及亲王安全。”

  安朔帝原本还带着几分期待的面色,听着听着便沉了下来。

  赵驹话里虽然没明说,只是背后的意思他怎么听不出来?

  无非就是怀疑孝义亲王和孝和亲王两位罢了。

  他先前只想着借军营磨一磨两位亲王的性子,竟一时疏忽了这关键隐患。

  先前那群人如同阴沟里的鼠蚁,至今仍藏在暗处不见踪迹,谁能拍着胸脯保证,萧渊与萧淳这两位亲王,就一定没和他们有过半点牵扯?

  更遑论,谁又能彻底排除,这两人中,说不定就有一个是在背后搅动风云的幕后推手?

  若是自己贸然将他们塞进时刻备战的破锋军,岂不是正好给了别有用心之人递刀子的机会?

  万一其中一人真有歹心,借着亲王身份在军中安插人手、传递消息,甚至借战事构陷对手,那不仅是破锋军危矣,整个京畿防务都要动摇!

  念及此,安朔帝后背倏然渗出一层薄汗,连带着指尖的茶水都晃出了细纹。

  他猛地抬眼看向赵驹,目光里满是后怕,又掺着几分庆幸:“你说得对!倒是朕一时疏忽,竟忘了这层凶险,若不是你点破,险些酿成大错!”

  赵驹见安朔帝已然明了其中凶险,便微微颔首,语气缓了几分:“陛下能看清这层关节便好。

  正是因为如此,这两位亲王眼下反倒哪里都不合适,去工部、礼部怕涉贪墨,入军营又恐引隐患,贸然安排差事,稍有不慎便是麻烦。”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倒还不如先分些不那么重要的事给他们,既不算违逆太上皇历练的意思,也能避免生出更大的事端,等日后局势明朗些,再做计较不迟。”

  安朔帝闻言,陷入了沉吟。

  殿内一时只剩下暖炉里木炭偶尔迸裂的轻响,窗外的寒风似乎也被这寂静衬得更烈了些。

  片刻后,安朔帝忽然眼睛一亮,原本紧锁的眉头豁然舒展:“眼下正值年关,近几日天寒地冻,顺天府周边州县有不少灾民为了过冬求生,正陆续往城里来。

  往年都是府尹牵头安置,今年倒不如叫他们两个去负责这件事?”

  他手指轻轻一点案几,语气愈发清晰:“安置灾民虽琐碎,却也算接触民生,能应了‘知民间疾苦’的说法。

  且此事多是发放些棉衣、米粥,账目简单,不易出贪墨纰漏,更与军务、朝政核心无涉,即便办得稍有差池,也掀不起大波澜。”

  赵驹听着,缓缓抚了抚袖角,随即微微颔首,眼底露出几分赞同:“陛下此举甚妙,一来,安置灾民关乎民生,太上皇也颇为重视百姓生计,拿这个借口回复,他那边定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二来,此事需日日与灾民打交道,繁琐又辛苦,也能磨一磨两位亲王娇生惯养的性子,算得是实打实的历练。”

  安朔帝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日议事以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暖意顺着茶水漫到心口,随即放下杯子,语气多了几分考量:“既如此,这事便这么定了!

  过几日早朝,朕便当众下旨,叫孝和亲王和孝义亲王两个在城西、城南两地负责主理灾民的安置。”

  说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看向赵驹补充道:“正好叫他们分两处办事,也能借着安置灾民的成效比一比,朕也看看,这两位亲王到底谁更有办实事的能力。

  你再暗中派两队得力人手,分别跟着他们,免得他们闹出什么安置不当的乱子出来。”

  这些都是小事,赵驹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安朔帝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又想起一事,补充道:“另外,你派去的人需多留意些,若发现两位亲王有懈怠推诿、或是想借机克扣物资的苗头,不必惊动他们,直接回报给朕便可。”

  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朕倒要看看,他们两个是真能沉下心办实事,还是只想着应付差事!”

  赵驹心中了然,应声答道:“臣明白,定当嘱咐手下人仔细观察,及时禀报。”

  此时,暖炉里的木炭烧得正旺,将殿内烘得暖意融融。

  安朔帝却是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多了几分疲惫:“今日议事也久了,你先回去吧,此事待过几日早朝后便正式下令。”

  赵驹起身行礼,缓缓退出偏殿。

  他刚踏出宫门,凛冽的寒风便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偏殿里残留的暖意。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望着外边灰蒙蒙的天色,不由得有些无语。

  昨日本还想着,趁年关前得空,带着秦可卿和元春两个去城外的别院歇上两日,避开京城里的纷扰,如今看来,这短暂的“假期”终究是成了泡影。

  安朔帝既特意差人唤他来参加早朝,又托他盯着两位亲王,分明是没打算让他再清闲下去。

  赵驹摇了摇头,将那点不切实际的念想压下去,翻身上马,缰绳一勒,便认命般地朝着金吾卫的方向行去。

  街上已有了年关的气息,不少店铺门口挂起了红灯笼,零星的摊贩裹着厚棉袄,吆喝着售卖年画与福字。

  可赵驹此刻无心欣赏这份热闹,脑子里还在复盘方才偏殿中的对话。

  从方才偏殿议事时安朔帝的态度来看,他分明已动了借灾民安置之事考校孝和亲王与孝义亲王的心思,既要看两人办实事的能力,也要探探他们的品性底色。

  这般郑重的考量,多半是为将来立储铺路,怕是已在暗中做好了将皇位传给其中一人的准备。

  想到这一层,赵驹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心底泛起几分头疼。

  孝和亲王萧渊、孝义亲王萧淳,两人无论哪一个,都算不上能担起江山社稷的良主。

  更麻烦的是,先前他还和萧渊起过正面冲突。

  将来若是皇位真落在这两人其中一人手上,自己身为掌管大景朝十几万破锋军的指挥使,手握重兵又曾得罪过新君,哪里还能有安稳日子过?

  不多时,金吾卫的营门便出现在眼前。

  门口的卫兵见是赵驹,连忙拱手行礼,高声通报:“侯爷回来了!”

  赵驹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亲兵,脚步未停地往里走。

  金吾卫中除去外在执勤的,剩余将士大多在操练场上训练,呼喝声与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他穿过校场,径直走向议事厅值房,刚进门,便见副手张佺正低头整理文书。

  见到赵驹进来,张佺先是一愣,随即猛地站起身,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急忙绕过桌案迎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这段时日赵驹不在,金吾卫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务,全压在他和几位指挥佥事身上。

  虽说以往赵驹在时也时常“摸鱼”,多数琐事都是他们处理,可到底有个主心骨在,真遇上难以决断、或是需要顶着各方压力的棘手事,总能找到赵驹拿个主意,或是由他出面周旋。

  如今赵驹一去多日,他们几人独力支撑,既要维持金吾卫日常运转,又要应对京城里暗流涌动的各方势力,着实是心力交瘁,疲于奔命。

  张佺此刻见到赵驹,简直如同见了救星,一肚子苦水恨不得立刻倒出来:“侯爷您是不知道,您不在这些天,光是协调顺天府衙和五城兵马司联合巡防,就耗去了大半精力!

  城西漕帮与脚行因为争抢年货搬运地盘,几次险些大规模火并,我们的人日夜弹压,才没闹出大乱子。

  还有,近来涌入京城的流民明显增多,偷鸡摸狗、骚扰商户的事件频发,下面各坊市的弟兄们疲于应付,怨声载道……”

  他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给赵驹沏了杯热茶,双手奉上,语气带着十足的委屈:“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暗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金吾卫,想试探咱们年关期间的布防虚实,甚至可能混在流民里想趁乱生事……

  我和另外几位佥事日夜提防,各处增派岗哨,生怕一个疏忽,让宵小之徒钻了空子,坏了京城地面的安宁。”

  赵驹接过茶盏,入手温热,他看着张佺眼下的乌青和明显清减了些的面庞,心中了然。

  他抿了口茶,倒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任由张佺继续倾诉。

  “还有年前各衙门府库、官仓的加强巡守事宜,原本定好的班次,因人手实在紧张,已经捉襟见肘。

  顺天府尹那边还催着我们加派人力,协助维持赈济灾民可能出现的秩序……

  我们正头疼该如何调配,既不能顾此失彼,又得确保要害之地万无一失。”张佺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侯爷,您回来就好了,这些事,终究还得您来统筹拿个章程。”

  听着张佺的汇报,赵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飞速盘算起来。

  他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辛苦了,年关将近,地面上的事情本就繁杂,你们能维持住眼下局面,没出大乱子,已是难得。”

  他先肯定了张佺等人的努力,随即话锋一转:“关于漕帮与脚行的争端,你稍后将涉事双方的头领名单和冲突详情整理出来,直接拿人就是。

  若是有跑来求情的官员,你不必过多理会,直接叫他来找我。”

  “至于流民滋事问题,”赵驹眼中闪过一丝考量,“你与顺天府衙沟通,划定重点巡逻区域,调整班次,加强夜间巡查。

  对于抓获的滋事者,一律从严惩处,以儆效尤。”

  “还有,各衙门府库官仓的巡守,”他语气果断,“重新核定班次,优先保障要害之地,若人手实在不足,可从休沐人员中临时征调,期间许以双倍饷银,务必确保安全无虞。”

  张佺听着赵驹一条条吩咐下来,原本焦灼的心情瞬间平复了大半,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日来的疲惫都减轻了许多。

  他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赵驹点了点头,又道:“另外,加派便衣暗哨,混入人流密集之处,重点监控外来生面孔以及可能趁机作乱的积年匪类。

  非常时期,防患于未然比事后扑救更重要,明白吗?”

  张佺神色一凛,肃然应道:“属下明白!”

  “去吧。”赵驹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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