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88节

  赵驹早就在一旁候着,此刻听到安朔帝问话,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臣有话要说。”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扫过那些发难的官员:“关于‘蓄养死士’,臣招募时虽不限出身,却要求每人必须提供户籍文书与乡邻荐书,且入庄后每日出入都有登记,庄内还有护卫巡查,若真是亡命之徒,岂会甘愿受此约束?

  流民中多有曾种过地的,游医懂草药习性,老兵能吃苦耐劳,他们都是能为培育草木出力的人,绝非什么‘异士’‘死士’。”

  “至于‘贪腐敛财’,”赵驹顿了顿,继续道,“臣招募所用银钱,皆出自侯府商铺与庄园的收益,与朝廷军饷、查抄银毫无关系。

  臣愿将侯府账册交予户部核验,若有半分挪用公款之处,臣甘愿领罪。”

  赵驹话音刚落,殿内便陷入短暂的寂静。

  那些原本高声附和的官员,脸上的愤色淡了几分,眼神却依旧带着不甘。

  赵驹目光缓缓扫过那几位带头弹劾的官员,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锐利:“倒是几位大人,本侯倒想问问,你们几位,一位在吏部管文书登记,一位在户部核地方税银,还有几位应当是在工部监修河坝,对吧?”

  那几人闻言一愣,没想到赵驹竟对他们的本职工作了如指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赵驹继续道:“眼下已近年底,吏部该清点官员考核名册,户部要核对各省岁入,工部更要赶在封冻前修缮完河坝,这些皆是关乎国计民生的要紧事。

  诸位大人不去忙自己的本职工作,反倒盯着本侯城郊一处培育草木的庄子,日日打探、今日又在朝堂上联名发难,不知是何缘由?”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那几位官员心上。

  他们脸上闪过几分慌乱,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朝笏,有人低头避开赵驹的目光,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殿内其他官员也窃窃私语起来。

  赵驹说得没错,年底各部事务繁杂,这几人放着本职工作不管,却揪着侯府招募的事不放,确实反常。

  赵驹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却泛起疑惑。

  早在入朝之前,他便用随身携带的观心鉴暗中探查过,那观心鉴能辨人心绪,若人对他心存恶意,镜中便会映出灰色或者黑色光晕。

  可方才那几位弹劾他的官员,镜中映出的竟清一色是白色,显然并无害他之心。

  可他们为何要这般激烈地弹劾?

  若真是有人暗中指使,观心鉴怎会毫无反应?

  赵驹皱了皱眉,一时猜不透这背后的缘由。

  总不能是这些官员闲得无事,特意来朝堂上闹一场吧?

第459章 殿内哭穷,本性难移

  赵驹心中的疑云还未散尽,那为首的青袍官员便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腔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这一跪来得突然,连原本低声议论的官员们都瞬间噤声,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中跪着的几人。

  “陛下!臣等……臣等有罪!”青袍官员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梗咽,“臣等并非不知年底公务繁忙,也并非要与勇毅侯为难!臣等是……是心里堵得慌啊!”

  安朔帝坐在御座上,眉头拧得更紧,他与赵驹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皆是疑惑。

  方才这几人还义正词严指控“蓄养死士”“贪腐敛财”,怎么转眼就成了“心里堵得慌”?

  安朔帝沉声道:“你有何委屈,且站起来说。”

  可那青袍官员非但没起,反而将头埋得更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陛下!勇毅侯府上一花匠,月俸五两,管吃管住,病了全包,家人还能安置!

  臣……臣寒窗苦读十余载,幸得皇恩,入仕为官,如今在吏部任主事,官居七品,每月俸禄折合现银,不过三两五钱!”

  “三两五钱”这四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他身后的七八个官员纷纷跟着跪倒,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殿内的气氛从“弹劾”彻底转成了“哭穷”。

  “陛下!臣在户部,每日与钱粮账册打交道,算得头昏眼花,俸禄也不过四两!”

  一个戴着方巾、面色蜡黄的官员叩着头,语气里满是无奈,“家中老母妻儿,在京中赁屋而居,每月房租、往来花费少说也要个二两银子,再加上柴米油盐,已是捉襟见肘!

  前日小儿想吃块糖糕,臣都没舍得买……”

  另一个工部官员也是开口,声音带着常年在外奔波的沙哑:“陛下!臣在工部,日日奔波于河堤工地,冬日寒风刺骨,夏日烈日当头,去年冬天巡堤时,靴子磨破了底,都舍不得换新的,只能缝缝补补接着穿!

  听闻侯爷庄子上连雇工都能穿暖和的棉鞋,臣……臣等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哭喊声、诉苦声交织在一起,连殿外的寒风似乎都带上了几分悲凉。

  赵驹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底层小兵一路拼杀而来,虽也历经沙场凶险,却从未体会过这般俸禄微薄的窘迫。

  他想起自己招募时定下的五两月俸,当时只觉得是为了留住有经验的人手,却没料到,这竟成了刺向这些底层官员的一把“刀”,刺出了他们藏在朝服下的窘迫与委屈。

  那青袍官员见陛下未打断,索性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陛下!臣等并非眼红勇毅侯的家财,更非质疑侯爷用人!

  臣等只是……只是觉得,我辈读书人,十年寒窗,一朝为官,所求不过是为君分忧、为民请命,兼能养家糊口,存续体面!

  如今俸禄之薄,竟不如侯府一匠人,长此以往,臣等……臣等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又有何心力为陛下效忠啊!”

  这番话掷地有声,殿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高官们,此刻也都敛了神色,低头不语。

  他们有的家底丰厚,或者是有灰色收入,不必为柴米油盐发愁,却也清楚底层官员的窘境。

  只是这份“清楚”,平日里都被官场的规矩与体面掩着,如今被这几位官员当众撕开,反倒让他们有些坐立难安。

  赵驹心中的疑云彻底散去,他上前一步,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几分歉意:“陛下,臣方才不明就里,言语或有冲撞。

  如今听几位大人所言……臣,深感惭愧,亦觉心酸。”

  这话一出,跪着的官员们都愣住了,纷纷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虽然因为赵驹在朝堂之上的表现颇为“佛系”“和善”,知晓其不会因为自己等人的弹劾而记恨上,却没想到他竟会为自己说话。

  赵驹继续道:“臣用私产厚待匠人,并非刻意张扬,实在是冬日培育海外草木之事难度极大,需经验丰富之人倾力以赴,且此事……”

  他顿了顿,目光与安朔帝对视一眼,隐晦地提及高产作物的事,“……事关后续大计,不容有失。

  却未曾细想此举竟映衬出朝廷命官俸禄之窘迫,让诸位大人寒心。

  臣,恳请陛下体恤臣工,若因俸禄微薄而令百官心寒,实非朝廷之福,国家之幸。”

  安朔帝坐在御座上,听着赵驹这番话,心底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官员俸禄微薄?

  自打赵驹查抄扬州案,带回那般巨款,让国库渐有盈余后,他便已在心里盘算着给官员们涨俸禄的事。

  先前朝政初定,国库空虚,他不得不对官员俸禄“苛待”几分,可如今国库稍有起色,他自然不愿再让臣子们因生计窘迫分心。

  只是没料到,这涨俸的话还没等他主动提及,底下的官员就先按耐不住,借着弹劾赵驹的由头,把心底的委屈全倒了出来。

  若不是这些官员借着赵驹招募的事发难,他或许还会再等些时日,等制定好更周全的涨俸方案再公布。

  可眼下,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拖延下去,反倒会让臣子们觉得他不顾念下属。

  安朔帝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殿内的细微声响:“自朕登基以来,国库空虚,不得已对百官俸禄多有苛刻,朕心中有数。”

  他语气稍缓,带着几分歉意,“扬州查抄银入库,盐场改革初见成效,朕本就打算在年后春暖花开时,命户部拟定涨俸章程,让百官能安心任事,不必为生计烦忧。”

  “陛下圣明!”

  没等安朔帝说完,那为首的青袍官员已激动得再次叩首,声音都在发颤,“臣等……臣等谢陛下体恤!”

  安朔帝看着阶下激动叩首的官员,抬手轻轻摆了摆,声音带着几分安抚:“罢了,不必多礼。”

  他目光扫过殿内百官,语气郑重:“既今日诸位把话说开了,朕看也不必等到来年开春,户部即刻着手拟定涨俸章程,务必在年前敲定,让大伙能揣着新俸禄过个安稳年。”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爆发出抑制不住的骚动,先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那些跪着的底层官员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连叩首谢恩,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却丝毫不见疼意。

  户部尚书张元直连忙出列,躬身领旨:“臣遵旨!臣这就召集户部各司官员,连夜核算,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安朔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赵驹,语气缓和了许多:“勇毅侯,今日之事,倒让你受了无妄之灾。”

  赵驹躬身行礼,语气坦然:“陛下言重了,臣虽遭弹劾,却也借此知晓百官窘境,若能促成涨俸之事,让各位大人安心任事,臣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安朔帝听了这话,心中更觉满意。

  赵驹不仅有勇有谋,还能顾全大局,这般臣子,实在是朝廷之幸。

  他又看向那些仍在叩首的官员,声音带着几分告诫:“朕知晓你们生计不易,才准了涨俸之事。

  但你们也要记着,俸禄涨了,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往后当尽心履职,莫要再像今日这般,放着本职要务不管,反倒揪着旁的事起哄。”

  “臣等遵旨!”官员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再无先前的委屈与愤懑,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干劲。

  安朔帝见此情形,也不再多言,挥了挥手:“既如此,今日早朝便到这里,户部抓紧拟定章程,其余各衙门也当各司其职,莫要误了差事,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声叩拜,声音震得殿内烛火微微晃动。

  退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大明殿,脸上大多带着笑意,谈论着涨俸的事。

  赵驹刚走出殿门,就被几个官员围住。

  为首的正是一开始那青袍官员,他脸上满是歉意,躬身道:“侯爷,今日之事,是我等鲁莽,将侯爷当作进言的由头,还望侯爷海涵。”

  赵驹看着他诚恳的模样,心中并无芥蒂,摆了摆手:“无妨,诸位也是为生计所迫,如今陛下已准了涨俸,往后好好当差便是。”

  青袍官员连忙道谢,又与其他官员一起,再三致歉后才离去。

  赵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正准备转身回府,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他:“勇毅侯留步。”

  他回头一看,竟是戴权。

  戴权笑着走上前,躬身道:“侯爷,陛下有请,还请随老奴去偏殿一叙。”

  赵驹心中一动,知晓安朔帝定是有要事与他商议,连忙应道:“有劳公公。”

  跟着戴权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处雅致的偏殿。

  殿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安朔帝坐在窗边的榻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见赵驹进来,笑着招手:“过来坐。”

  赵驹走上前,躬身行礼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安朔帝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赵驹身上,语气带着几分随意:“今日朝堂上的事,倒也算是歪打正着。

  若不是那些官员发难,朕或许还得等到明年才会考虑涨俸的事。”

  赵驹点头道:“陛下体恤百官,实乃百姓之福。”

  安朔帝摆了摆手,语气里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庄重,多了些私下议事的随意:“这些暂且不提,倒是有件事,朕想听听你的主意。”

  他抬眼看向赵驹,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昨儿父皇跟朕提议,说是将孝义亲王和孝和亲王两个送到军营里边去历练一番,说什么‘刀枪里见真章,才能知民间疾苦、懂朝堂不易’,勇毅侯觉得如何?”

  赵驹闻言,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微微一僵,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了攥,心里满是疑惑:眼下都快要过年了,怎么太上皇偏偏在这时候提了这么个主意?

  且不说军营里冬日苦寒,操练更是半分不掺假的辛苦,单说这两位亲王娇生惯养的,怎么看都不是能在军营里待住的性子。

  是太上皇真觉得两个亲王该多些历练,还是萧渊和萧淳两人的主意?

  毕竟如今安朔帝尚未立储,两位亲王也都在暗中积蓄力量,盼着能得到安朔帝和太上皇的青睐。

  可将来不管是哪个继位,他们只需在朝堂上好好表现,处理好政务,让安朔帝和太上皇满意也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将手伸到军队里边?

  赵驹沉默片刻,指尖在膝头轻轻摩挲,斟酌着开口:“陛下,臣以为,有历练之心虽好,却未必非要拘在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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