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71节

  她身披石青刻丝灰鼠斗篷,足踏描金绣鞋,鬓边那支东珠钗随着步履轻轻摇曳,面上还带着从侯府匆匆赶来的些许风尘之色。

  “老祖宗这般急着唤我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元春方才落座,接过丫鬟奉上的热姜茶,指尖甫一触到温热的盏壁,便忍不住轻声探问。

  近日赵驹归府,正是情意浓稠、形影不离之时,加之侯府事务繁杂,还需时常与秦可卿一同周旋应对,她实在揣度不出贾母此刻传召的缘由。

  贾母并未直接应答,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语气温和却透着直截了当:“侯爷回府也有些时日了,身子可有什么动静?”

  说话间,目光已落在那厚实袄裙遮掩下依旧平坦的小腹处。

  元春闻言,脸颊霎时飞红。

  这几日她确与秦可卿一同,多伴着赵驹在府中……却未料祖母问得这般坦率。

  她下意识地以手掩腹,声气不由得低了几分:“这……孙女尚不清楚。”

  贾母见她羞赧,也不深究,只轻拍她的手背宽慰道:“无妨,横竖侯爷年岁尚轻,你们来自方长。”

  随即拉她挨着自己坐下,神色渐转凝重,“今日唤你回来,实是有件要紧事,需得你帮着斟酌斟酌。”

  元春心中蓦地一沉,莫非老祖宗是为了宝玉之事有求于她?

  她面上笑容不觉微僵,语气也透出几分不自然:“老祖宗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贾母轻叹一声,便将日前薛宝钗前来拜谒时所言之事,从她主动表明不再属意宝玉,到恳请贾母代为寻觅合适亲事等情由,原原本本道来。

  元春先前对贾母让宝钗暂理家务的用意已有猜测,此刻听闻其中竟有这般曲折,心下顿觉五味杂陈,既感意外,又觉在情理之中。

  她沉吟片刻,直接了当地问道:“不知老祖宗作何打算?”

  贾母朝暖阁外瞥了一眼,见鸳鸯仍在廊下守着,便凑近元春耳畔,压着嗓音低语数句。

  但见元春双眸渐渐圆睁,面上满是惊愕之色,几乎不敢置信地望着贾母:“老祖宗,这……这恐怕不妥吧?宝钗终究是姨妈家的千金,正经亲戚,且您这般安排,可曾虑及林妹妹的感受?”

  “叫她给侯爷做姨娘,有何不妥?”贾母淡然截住话头,声气依旧平稳,“她不比你们有诰命在身,将来不过是个随时可打发的姨娘,来日玉儿堂堂正正做了侯夫人,岂会与她计较?”

  元春唇瓣微启还想争辩,贾母已抢先道:“你也莫觉委屈了她,薛家虽是皇商,在京中勋贵圈子里终究根基浅薄。

  若能进侯府为姨娘,有你们姊妹照应着,日后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后半生也算有了倚仗,何谈委屈?”

  这番话听得元春心潮翻涌,一时竟无言以对。

  暖阁内陷入沉寂,唯闻炭盆中偶尔迸出的细微噼啪声,火星溅在铜盆壁上倏忽即灭,恰似她此刻起伏难平的心绪,千回百转却寻不着落脚处。

  她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锦凳边缘的繁复绣纹。

  贾母的盘算仍在耳畔回响:将宝钗送入侯府为妾,既算兑现了给薛宝钗说一门好亲事的承诺,又能堵住王夫人与薛姨妈的嘴,确是两全之策。

  可这般瞒着林黛玉行事,还要由她来做这个推手,实在于情于理都难以坦然。

  约莫半盏茶工夫过去,元春才缓缓抬头,言辞间带着小心翼翼的斟酌:“老祖宗,此事……孙女实在不敢擅专。

  林妹妹如今是侯爷的未婚妻,此等大事若不通传于她,不仅会伤到妹妹的心,更恐触怒侯爷。”

  她观察着贾母渐沉的神色,又谨慎补充道:“孙女须得先探过林妹妹的意思,更要请示侯爷的决断,方能给老祖宗回话。”

  贾母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失望,但还是微微颔首,没说话。

  她原打算让元春寻个契机将人直接送入赵驹房中,待木已成舟,纵有万般不满也无可奈何。

  可转念想到隔壁那小子素来性情难测,这般先斩后奏,轻说是赠美示好,重论便是干涉侯府内帷。

  若当真惹恼了他,非但元春在侯府处境艰难,只怕连两府如今这维系着的关联也要受损,岂非弄巧成拙?

  “罢了,”贾母将茶盏轻轻搁在黄花梨木小几上,盏底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你如今是侯府的人,凡事自该以侯爷的意愿为重,先去问问也好,总归是个周全的法子。”

  元春见贾母并未坚持,心下悄然一松,那份无形的压力似乎也随之减轻了几分。

  她连忙欠身应道:“孙女明白其中的轻重,待会儿便去寻林妹妹,先探探她的口风。”

  贾母低低“嗯”了一声,神色辨不出喜怒,只是又端起了那盏温茶,浅浅抿了一口。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元春身上时,语气也软和了下来:“你在侯府,诸事顺遂固然要紧,但更需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子嗣之事,固然急不得,可也万万不能疏忽了。”

  她略顿了一顿,话语里透出深意:“侯爷正值盛年,身份尊贵,这京城里,明里暗里惦记着、想往他身边凑的人,只怕不在少数。

  说到底,还是得尽早有个自己的孩儿,根基才算是真正稳固了,这才是你最该放在心上的正经事。”

  元春听着这推心置腹的体己话,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烫。

  她垂首恭谨回道:“老祖宗的教诲,孙女都记在心里了,定会……定会留意的。”

  元春辞别贾母,握着鸳鸯递来的暖手炉走出正房,寒风瞬时裹着腊梅的冷香扑在脸上,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方才贾母那番关于“子嗣稳固根基”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可眼下更棘手的,是如何向林黛玉开口提薛宝钗的事。

  她一路径直往林黛玉的院子走去,丫鬟抱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见她神色凝重,也不敢多言。

  还没进屋,就是见紫鹃正端着药盏从廊下过来,见元春来了,忙放下托盘行礼:“大姑娘来了?我们姑娘刚喝了药,正在屋里看书呢。”

  说着便打起帘子。

  这会迎春几个早已离去,屋内药香未散,林黛玉斜倚在窗下暖榻上,身着月白绫袄,膝上摊着本书册。

  见元春进来,她放下书欲要起身,唇边漾起浅淡笑意:“大姐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快请坐。”

  元春在她榻边绣墩坐下,细看她脸色比之前见时略好些,心下稍安,却仍问道:“瞧着气色倒是比先前强了,只是这药怎么还吃着?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劳大姐姐挂心,不过是之前妙玉姐姐给我开的滋补身子的药。”林黛玉轻声答着,一面示意紫鹃上茶,一面打量着元春神色,“大姐姐从老祖宗处来?我瞧着像是有心事。”

  元春见问,知她心细,便也不再迂回,轻叹道:“确是从老祖宗那儿过来,有件事……想先听听妹妹的意思。”

  她略顿一顿,将贾母欲将宝钗说与侯爷为妾之事缓缓道出,末了又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觉着这般既安置了宝钗,于薛家也算有个交代,可我思来想去,此事终须还是得妹妹点头才行。”

第440章 黛玉明言,风寒邪毒

  林黛玉听元春说完,握着书册的手轻轻落在膝头,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并未消减,只眼波微微流转,随即温和地开口:“大姐姐说的这事,我倒觉得并无不妥。”

  她微侧过身,目光投向窗外廊下那几株含苞的腊梅,语气平缓似水:“我父亲在世时,虽与母亲情深意笃,身边亦有几位姨娘相伴。

  母亲待她们向来宽厚,家中也从未因此生过嫌隙,再说,”

  她转回头,目光澄彻地看向元春,“我与表哥既有婚约,对勇毅侯府的情形也知晓几分,家族兴旺,子嗣绵延本是根基大事,我岂会不明此理?”

  元春细细端详她神色,见那眉目间舒展坦然,不见一丝阴霾,心下惊疑,迟疑道:“妹妹的意思是……果真不介意?”

  林黛玉笑了笑,转回头看向元春,眼神澄澈,不见半分扭捏或不悦,反倒多了几分沉稳:“将来我嫁入侯府,身为当家主母,操持家务、延绵子嗣自是分内之事。

  薛姐姐性情温婉,知书达理,若她能进府,既可襄助家务,又能为侯府开枝散叶,于侯府、于薛家皆是美事一桩,我为何要反对?”

  她说着,将滑落的锦帔轻轻拢回肩头,姿态从容,“只有一件,薛姐姐心气高,此事必得她心甘情愿才好,若她不愿,我们万不能强求。”

  元春见她思虑周全,心下既宽慰又感慨,不由握住她微凉的手:“难为妹妹如此深明大义,只是……你心里当真无半分芥蒂?”

  林黛玉垂眸浅笑,长睫在如玉的脸颊上投下淡淡青影:“大姐姐,我也是读过《女则》和《女训》的,岂不知‘不妒忌’乃妇德要义?况且……”

  她抬眼望向窗外云天,声线轻柔似叹息,“世间圆满,原不必强求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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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勇毅侯府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将满室烘得暖融融的。

  赵驹指尖捻着一枚白玉棋子,悬在棋盘上空,心思却已不在黑白交错之间。

  元春方才传来的消息仍在耳畔回响——贾母竟有意将薛宝钗送入府中,予他为妾?

  他眉头微蹙,落子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惊愕。

  这事儿来得太过突然,他着实没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先前虽与薛宝钗有过几面之缘,可赵驹却从未想过会与她有这层牵扯。

  但转念一想,他又缓缓放下了棋子,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薛宝钗与林黛玉并列十二金钗之首,身份本就不一般。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记挂着将来要打上太虚幻境之事,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便不能错过了。

  若是将薛宝钗纳入府中,说不定日后能为他提供助力,这倒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元春走了进来。

  见赵驹虽神色有些复杂,却并无抵触之意,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轻声问道:“夫君,老太太的提议,您看……”

  赵驹抬眸看向她,缓缓点头:“既老太太有此意,便依着她吧。”

  见赵驹并未流露出不悦,反而如此干脆地应下,元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贾母今儿这盘算,严格来说多少有些插手赵驹内宅私事的嫌疑。

  别看其目的是将薛宝钗这么个大美人送到勇毅侯府,可自她进府到现在,赵驹身边也仅仅有她和秦可卿两个女人而已,且待她们皆以尊重。

  很显然,赵驹并非那种色中饿鬼,也极有主见。

  “侯爷能体谅老祖宗的苦心便好。”元春温声道,“宝钗是个懂事的,日后进了府,必能安分守己,与我和可卿妹妹一同尽心伺候夫君,打理家事。”

  赵驹微微颔首,未再多言,只目光转向窗外,心中思绪却已飘远。

  也不知道他能从薛宝钗那里得来什么能力?

  坐在他对面的秦可卿,指尖正捏着一枚黑檀棋子,闻言掩嘴轻笑,声如莺啼:“这下可好了!我与元春姐姐正觉府中事务日渐繁琐,账目采买、人事调度,常忙得脚不点地。

  宝钗妹妹来了,正好多个臂膀,咱们也能偷闲说说话儿了。”

  语毕,纤指轻落,棋子“嗒”一声截断了赵驹一记暗招,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

  赵驹见他的棋子少了几颗,便是知晓是秦可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下去。

  他顿时面露无奈之色,也没了继续的心思,将手中的白玉棋子放回锦盒,发出清脆的“嗒”声。

  他起身走到两女中间,伸手将秦可卿和元春一同搂进怀里,指尖轻轻蹭过秦可卿的发顶,又拍了拍元春的肩,笑着问道:“今晚荣国府要办宴席,庆祝林妹妹封了郡主,你们俩去不去?”

  元春作为林黛玉的表姐,又是从贾府出来的,自然是必定要去的。

  赵驹这话,主要是问秦可卿。

  秦可卿靠在赵驹怀里,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忽然微微一沉,眉头轻轻皱起,声音也低了些:“夫君和元春姐姐去就是了,我在家呆着也挺好,还能照看府里的事。”

  她想起之前在荣国府,贾宝玉那般不规矩的模样,心里便有些发怵,实在不想再撞见那般尴尬的场景。

  赵驹察觉到她语气里的迟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带着几分哄劝:“想去就一道去,怕什么?再说了,林妹妹封郡主是大喜事,你去给她道声喜,想来她也会高兴的。”

  说着,他抬眼看向元春,眼神里带着几分询问。

  元春想起那日贾宝玉盯着秦可卿背影不放的丑态,还有他那点子龌龊心思,不由得银牙紧咬,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但她很快压下情绪,对着赵驹和秦可卿温声保证:“咱们家一道去就是了,到了荣国府,咱们只在里屋的女眷席上走动,少去前院,也不会撞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不碍事的。”

  秦可卿听两人都这么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应道:“那……我便跟着夫君和姐姐一同去。”

  可刚答应下来,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赵驹,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夫君,咱们一家人都去了,留妙玉妹妹一个人在家,是不是有些不好?”

  妙玉自从进了勇毅侯府,赵驹便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平日里她大多待在屋里打坐冥想,极少出来走动,府里的下人也都不敢随意打扰。

  赵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伸手拂去秦可卿眉间的愁绪,安抚道:“放心吧,今儿妙玉姑娘也会一同去。”

  迎着两人好奇的目光,赵驹并没有说出实情。

  他早已私下拜托妙玉,趁今日宴席之机,为林黛玉施展玄门术法,将那被夺取到荣国府的气运抢占回来。

  他只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林妹妹近来身子虽好了些,可终究还在吃药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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