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69节

  那就是个没经过风雨、也没甚主心骨的孩子,被他娘和老婆子我惯坏了,连他老子的半分沉稳都比不过。

  如今有我在这府里一日,还能看顾着他一二,可等将来我这两腿一蹬,眼睛一闭,归了西去……这府里上下,还有哪个能真心实意地护着他?”

  薛宝钗沉默了片刻,并未被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打动,只是淡淡道:“老太太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也没这个心思去细细揣摩关心。

  今日我来,只想把话说明白,您若是想让我彻底歇了心思,不再纠缠宝兄弟,也不是不行。

  只是您得答应我两件事情。”

  贾母闻言,几乎要被气笑,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小辈敢在她面前如此谈条件:“你现在倒跟我提起要求来了?”

  薛宝钗面色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您的确是荣国府辈分最高的老祖宗,德高望重,想要回绝姨妈和我母亲的提议,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们再不甘愿,也不敢违拗您,不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了几分:“您管得了别人,管得了宝兄弟吗?”

  贾母面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宝钗不紧不慢地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才缓声道:“宝兄弟是个什么性情,您比谁都清楚。

  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最是厌恶经济仕途,偏爱在脂粉堆里厮混。

  先前我薛家是真心实意想与荣国府结这门亲事,看中的是亲戚情分,这才费心谋划了个‘金玉良缘’的说法,想着徐徐图之,全了两家的体面。”

  “可若我们不是这般讲究体面,不是这般顾念亲戚情分呢?”

  “贾家固然是一门双公的勋贵,可我薛家好歹也是祖祖辈辈为皇室办差、经营多年的皇商,别的没有,银钱人手总是不缺的。

  若我真豁出去颜面不要,寻个时机,对宝兄弟使些手段,闹出些动静来,引得众人围观……

  老太太,您说,到了那般境地,为了保全两家的颜面,尤其是为了保全宝兄弟的名声,除了立刻迎我过门,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贾母听着她的话,脸色不由得越发难看,手指紧紧攥住了扶手。

  她当然知道薛宝钗说的并非虚言恫吓,以宝玉那不知世事险恶的性子,若薛家真不顾脸面设局,加上家里还有个蠢妇做内应,他还真有可能会着了道。

  到时贾家为了遮丑,恐怕真的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至于叫贾宝玉娶了她做姨娘?

  别闹了!

  就薛宝钗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手段,想来宅斗也是一把好手,一般的大家闺秀哪里是她的对手?

  偏生贾宝玉又是个没主见的,别到时候荣国府再闹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这般想着,贾母的面色不由得越发难看,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薛宝钗说的是实话,薛家虽为商户,却有皇商的身份傍身,真要在这种事情上撕破脸,荣国府未必能占着多少便宜。

  她沉默半晌,才沉声道:“你说吧,哪两件事?”

  薛宝钗见贾母终于松口,神色不变,缓缓说出第一个条件:“第一,我和宝兄弟这事,需得由您老人家亲自出面解决。

  不管您是直接对外宣称我和宝兄弟八字不合、两家不宜结亲,还是快刀斩乱麻,径直为宝兄弟定下别家的亲事,总之,这后续的麻烦,都得由您来操心料理,务必断得干净利落,不再留有后患。”

  贾母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这要求确实不算过分,本就是她想达成的结果,由她出面,既能堵住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嘴,也能让事情尽快了结,免得夜长梦多。

  她微微颔首:“这要求不算过分,我应了,说吧,第二件是什么?”

  薛宝钗垂眸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第二件事,您老人家是荣国府的老祖宗,人脉广阔,认识的英年才俊不计其数。

  我薛家虽为商户之家,但在皇宫内务府也有几分体面,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家底,并非配不上寻常人家。

  所以,还请您老人家费心,为我牵牵红线,说门亲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有个小要求,我想找个年轻些的,不必出身多显赫的勋贵世家,但学问上总得有些底子,不说将来能考中举人、进士,起码也得是个秀才之类的,往后能走仕途,或是安稳治学,不至于让我跟着受苦。”

  贾母听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年轻有为、已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这样的青年才俊,但凡家世清白、略有前途的,哪个不是眼高于顶,或是早就被各家盯上了?

  她要是真认识那么多这样的好苗子,早就先紧着往自家府里扒拉了,哪里还轮得到她薛宝钗一个商贾之女来挑拣?

  不过,她到底老谋深算,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眯着眼,确认道:“总的来说,就是要年轻,且得有些前途,不管是走仕途还是治学,对吧?”

  见薛宝钗肯定地颔首,贾母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这样的要求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京城这么大,落魄勋贵之家或者清寒书香门第里,找出几个勉强符合要求的年轻人,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想要找到十全十美的,却是妄想。

  不过,这于她而言,倒也不算太为难。

  于是,她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淡然:“罢了,这两件事,老婆子我都应下了,只是宝丫头,你也需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往后……离宝玉远一些,莫要再动什么别的心思。”

  薛宝钗闻言,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无波:“自然,我既说了断了与宝兄弟的念想,便不会再出尔反尔。

  只是也请老太太多费心约束宝兄弟,省得他往后还像从前那般,三天两头往我屋里跑,反倒惹得旁人闲话,坏了两家体面。”

  说罢,她俯身拿起案上那个装着银票的紫檀木匣子,动作利落,没有半分留恋,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那背影挺直如松,竟看不出半分失意,反倒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洒脱。

  贾母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薛宝钗,模样、才干、心性皆是拔尖的,若不是商户出身,又过于精明,倒真是个能撑起门户的好姑娘,可惜了……

  但转念想起她方才那番带着要挟的话,贾母又忍不住“哼”了一声。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贾母才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鸳鸯,缓缓吩咐道:“鸳鸯,你叫人去隔壁请元春回来一趟,就说老婆子我想跟她叙叙话。”

  鸳鸯跟随贾母多年,最是懂她的心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贾母的打算。

  她上前一步,脸上露出几分一言难尽的神色,低声问道:“老太太,您……您是想将薛姑娘说给隔壁侯爷?”

  贾母闻言,冷笑一声:“做她的春秋大美梦!勇毅侯府的当家太太只能是玉儿!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商贾之女来占便宜?”

  鸳鸯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大半,又追问道:“那您的意思是……想让薛姑娘给侯爷做姨娘?”

  说这话时,她脸上的神色越发复杂。

  薛宝钗再怎么说也是薛家嫡女,虽出身商户,可自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如今却要给人做妾,未免也太委屈了些,传出去,怕是还要说荣国府待人刻薄,磋磨客居的姑娘。

  贾母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怎么,你觉得不妥?”

  鸳鸯迟疑着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老太太,薛姑娘毕竟是薛家的嫡女,又是客居咱们府里的。

  若是真让她给侯爷做姨娘,外头人怕是会说咱们府里仗势欺人,故意磋磨她,反倒坏了咱们府的名声。”

  贾母闻言,再度冷笑,反问道:“那我问你,她先前要求找个年轻的,隔壁侯爷年不年轻?”

  鸳鸯老实点头。

  赵驹年少封侯,位高权重,年纪轻轻已是一等侯爵,论年轻有为,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

  “那我再问你,她要找有前途的,隔壁侯爷有没有前途?”贾母又问。

  鸳鸯毫不犹豫地点头:“论前途,侯爷自然是不必多说,少年成名,战功赫赫,深受陛下器重,将来封国公、甚至亲王都有可能,前途不可限量。”

  贾母再度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讥诮:“那我再问你,她方才可有说一定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做正头娘子?”

  鸳鸯仔细回想了一遍薛宝钗方才的话,缓缓摇了摇头:“那倒没有……薛姑娘只说要找年轻、有学问底子、能走仕途或治学的,没提过身份必须是正妻。”

  “这便是了!”贾母猛地一拍扶手,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她只挑男方的条件,却没限定自己的身份,那我便顺着她的要求来!

  我再问你,以薛宝钗现在的处境,高不成低不就,我若是随便找个寒门秀才,或是破落户子弟,你觉得老二家的和姨太太能甘心?

  到时候她们指不定还要怎么闹,反倒给我添一堆烂账!”

  鸳鸯默然,贾母这话确实在理。

  王夫人一心想让薛宝钗嫁入荣国府,薛姨妈更是把女儿的婚事当成薛家攀附勋贵的筹码,若是贾母真给薛宝钗找个普通人家,这两人必定会大闹一场,到时候场面只会更难看。

  而隔壁勇毅侯府……二太太和姨太太是万万不敢闹上门的。

  “给侯爷这样的人物做姨娘,难道还委屈她了?”贾母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勇毅侯府的门槛,比多少中小勋贵之家的正房门槛都高!

  她薛家虽是皇商,说到底还是‘商’,能进侯府的门,哪怕是做妾,也是她的福气,是抬举她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元春还在侯府,有元春在,总能照拂她一二,总比她嫁个不知根知底的穷酸秀才,往后跟着吃苦受罪强!”

  鸳鸯听着贾母这番话,心里细细琢磨了一番。

  虽然觉得这事依旧有些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想,从现实利弊角度,对眼下的薛宝钗而言,这或许……还真是一条意想不到的“好出路”?

第438章 辞管寻闲,兄妹坦言

  薛宝钗从贾母正房出来时,檐角的铜铃还在风里轻轻晃着,余音袅袅,似她方才在屋内说过的话,既已出口,便再难收回。

  既已当着老太太的面应下不再将宝玉放在心上,荣国府里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她便没了再掺和的兴致。

  倒不是她过于势利,实在是这府里蟠根错节,早已是个积重难返的烂摊子,管起来劳心费力,还未必能落得好。

  她一路脚步轻缓,心思却沉静如水,不多时便走到了探春所住的院落附近。

  探春的院子位置有些微妙,恰在林黛玉和赵姨娘的院子中间,也紧挨着勇毅侯府的地界。

  先前探春几个搬进来时,薛宝钗也曾帮着操持布置,因此对这里倒也熟悉。

  她刚要抬脚进门,守在廊下的婆子已笑着迎上来:“宝姑娘可是来寻我家姑娘?不巧得很,姑娘半个时辰前就去隔壁林姑娘院里说话了。”

  薛宝钗闻言并不意外,只浅浅应了声“晓得了”,微微颔首,转身便往林黛玉院中走去。

  早先林黛玉、迎春、探春几个还同住一个院子时,就常爱聚在一处谈诗论事,如今虽各自分院,这习惯却依旧未改。

  林黛玉的院子里,几个丫鬟正轻手轻脚地伺候着茶水。

  屋里,林黛玉、探春、迎春三人正围坐在窗边说话,忽听外头传话说薛宝钗来了,几人皆是一愣。

  探春与林黛玉对视一眼,林黛玉便轻声吩咐丫鬟:“请薛姑娘进来罢。”

  话音落下不久,薛宝钗已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目光平静,唇边含着一抹浅淡得体的笑意。

  林黛玉见薛宝钗落座,手中茶盏刚碰到桌面,便带着几分好奇开口:“薛姐姐怎么得空来了?这会子,不是该在库房那边忙着么?”

  话刚出口,她心里便泛起些复杂的念头。

  先前在探春这儿,她不止一次听探春说起宝钗管库房时的做派,那些故意为了笼络府里的下人而针对探春的做法,让她打心底里有些不待见。

  可转念一想,大家同住一个府里,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足,若是表现得太过冷淡,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薛宝钗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目光掠过林黛玉,落在自她进屋后便垂着眼、一言不发的探春身上,缓声道:“这会子来,是请三妹妹去库房那边帮忙管事的。”

  这话一出口,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林黛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迎春、惜春两个更是直接睁大了眼睛,几人皆是满脸错愕。

  她们或多或少都听过探春和薛宝钗之间的纠葛,前阵子两人还为了库房采买、下人调配的事争执过数回,每次都闹得不甚愉快,怎么今日薛宝钗反倒主动来请探春去管事了?

  屋内短暂的寂静里,只听得窗外细微的风声。

  探春终于抬起眼帘,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疑惑,直直看向薛宝钗。

  她并未立刻答话,心中飞快思忖:薛宝钗此举是何用意?是库房那边真遇到了棘手之事,非她出面不可?还是另有什么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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