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54节

  王夫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外壁,心里的算盘悄悄打起了转。

  宝玉对林丫头的痴迷,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劝了无数次,宝玉依旧我行我素。

  若是林丫头身子真的好了,没了“体弱”这个阻碍,宝玉怕是更要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

  到时候,若是宝钗那边的事没能成,真要让这林丫头进了门,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是老太太疼爱的外孙女,家世也还算匹配,宝玉又真心喜欢,总好过将来寻个不知根知底的姑娘。

  可这个念头刚闪过,王夫人就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荒唐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先不说现在林丫头和赵驹已经定了婚约,现在她一闭眼,就想起林黛玉那张脸,眉眼间的清冷,嘴角的淡淡疏离,竟与早逝的小姑子贾敏有七八分相似。

  当年贾敏在世时,便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在府里处处受宠,连老爷都要让她三分。

  如今再看着这张酷似贾敏的脸,王夫人心里就堵得慌,若是将来日日对着,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想起那位小姑子?

  一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泛起一阵腻烦,连带着对林黛玉的那点松动,也瞬间烟消云散。

  王夫人暗自咬牙,得赶紧让人给薛家递个话,让宝钗那边加把劲,多在宝玉面前走动走动,也好让宝玉早日看清,谁才是更适合他的人。

  正思忖着,耳边又传来林黛玉说起那位师太的话,王夫人心里又是忽然一动。

  能治好林丫头的先天不足之症,想来定是位有真本事的高人。

  这段日子,她为了宝玉的事情,夜夜辗转难眠,眼下瞧着,脸色怕是比从前憔悴了不少,若是能请那位师太过来,为自己也调理调理身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悄悄抬眼,看向贾母和林黛玉,见两人正热络地说着话,便不动声色地将这念头记在心里,只待稍后寻个机会,再让元春去把人请了来。

  屋里正说着话,廊下忽然传来丫鬟轻细的通报声:“老太太,环三爷和琮三爷来了。”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微微一顿,眉梢掠过一丝纳闷。

  这两个孩子素来少往她跟前凑,今日倒是难得一起过来。

  她抬手理了理衣襟,对着门外扬声吩咐:“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帘子被掀起,贾环和贾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贾环穿着件宝蓝色缎面夹袄,腰间系着同色汗巾,瞧着比往日精神了些;

  贾琮则依旧是那副憨厚模样,身形较同龄人而言颇为壮硕,垂着脑袋跟在后面。

  两人齐齐对着贾母躬身行礼,声音虽不算响亮,却也规矩:“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指尖敲了敲炕沿,笑着问道:“环哥儿、琮哥儿,今日怎么想着来我这儿了?可是有什么事?”

  贾环看了眼贾母,这才先开了口:“回老祖宗,孙儿下午就要回国子监了,这一去又是十天半个月,特地来给您请个安,也让您放心。”

  一旁的王夫人听到“国子监”三个字,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她见不得贾环这般殷勤读书的样子,此刻见他这般说,忍不住插话道:“这都快年底了,国子监那边还不休学?难不成还要留你们在那儿过年不成?”

  贾环听到王夫人的声音,转向她规规矩矩地解释道:“回太太,正是因为年底了,先生们才想着让我们多上些课,说是省得在家闲惯了,把之前学的东西都忘了。”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关切:“倒是我这些日子没怎么过问你那边的事,如今在国子监里,学得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贾环连忙应声,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孙儿在国子监里,不敢堕了勇毅侯府和荣国府的名声,每日都跟着先生好好读书,成绩倒也还好,前几日先生还叫我明年下场呢!”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都愣住了。

  林黛玉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眼底满是惊讶;

  邢夫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诧异地看向贾环,他如今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进国子监也才不到一年时间,竟就要下场考科举了?

  贾母更是没忍住,身子微微前倾,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明年就能下场?可有把握?”

  虽说府里最让她上心的是宝玉,但若是贾环能考中功名,也是贾家的体面,她自然欢喜。

  贾环挠了挠脑门,脸上的得意淡了些:“回老祖宗,孙儿也不太确定,不过先生说,叫我先下场试一试,主要是积累些经验,就算考不中,也能知道自己差在哪儿。”

  他话说得谦虚,可屋里人都明白,以他的年纪,往后有的是时间在科举上琢磨。

第421章 意图

  贾母看着眼前比往日沉稳了不少的贾环,眼底漾开几分欣慰,缓缓点头道:“既如此,你在国子监便安心读书,家里的事不用挂心。

  将来若真能读出头,老祖宗我必有重赏!”

  “谢老祖宗!”贾环忙躬身应下,目光却飞快扫过身旁的贾琮,记起二人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

  他往前凑了半步,脸上堆起憨厚的笑,搓着双手嘿嘿道:“老祖宗,还有件事,昨晚府里进了贼子,您想必也听说了?

  多亏琮哥儿身手好,硬是把那些人拦在院外,不然咱们今儿哪能安安稳稳说话?您看……”

  说着,他伸出手,食指与拇指轻轻揉搓,那直白的邀赏模样,倒让屋里多了几分活络气。

  贾母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倒会替人出头。琮哥儿,你也别拘谨,昨晚这事你做得好,是个有担当的孩子。”

  转头便对身边的大丫鬟吩咐:“去我妆奁里取些金银锞子来,再挑两匹上等的云锦,给环哥儿和琮哥儿分了,算老祖宗我给他们的赏。”

  “谢老祖宗!”贾环眼睛瞬间亮了,拉着还在发楞的贾琮一起躬身谢恩。

  邢夫人见贾琮得了赏,嘴角也忍不住扬起笑意,唯有王夫人在一旁坐着,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心里像塞了团湿棉絮,堵得发慌。

  她怎么也没想到,先前向来被府里视作“扶不起”的贾环,竟短短时间就有了这般出息。

  十二三岁的年纪,进国子监不过堪堪一年,竟能让先生准许明年下场考科举,便是当年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贾珠,也没这般早的机会。

  若是贾环真能考中,哪怕只是个秀才,在荣国府的后辈里,也算是拔了头筹。

  可一想到自家宝玉,王夫人的心就沉了下去。

  宝玉整日里不是跟姐妹们在屋里吟诗作对,就是躲在自己屋里看那些“杂书”,对仕途经济、科举文章半分不上心。

  先前她还宽慰自己,贾环是庶出,再怎么折腾也越不过宝玉去;

  可如今瞧着贾环这踏实劲儿,再对比宝玉的散漫,她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往上涌。

  偷偷瞥向贾母,见素来疼宝玉的老太太,今日对贾环的夸赞也毫不掩饰,王夫人的心更慌了。

  若将来贾环真考出了功名,老太太会不会越发看重他?那宝玉在府里的地位岂不是要被比下去?

  再想起方才贾环替贾琮邀赏的模样,那般机灵讨巧,倒是比宝玉会来事多了。

  宝玉自小被宠着长大,向来是别人捧着他,哪里会主动在长辈面前求赏、表功?

  可在这深宅大院里,想要混出头来,要么自己有真本事,能立得住脚,要么懂人情世故,讨长辈欢心。

  偏偏这两样宝玉是一点都不沾。

  王夫人越想越焦虑,帕子被绞得皱成一团。

  如今老太太疼宝玉,可老太太年纪大了,能护他几年?

  若将来宝玉依旧这般不成器,贾环却凭科举出了头,到时候荣国府的体面、她这个做母亲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

  正心烦着,忽听得贾母又开口问贾环国子监的膳食、住宿,语气里的关切半点不掺假。

  王夫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乱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的温凉却半点没浇灭她心里的焦躁。

  看来,得尽快找机会劝劝宝玉,务必叫他好好读书了。

  待邢夫人、王夫人并林黛玉几人陆续告辞,贾母屋里终于褪去了方才的热闹,只剩下暖炉里炭火偶尔爆裂的轻响。

  贾母靠在铺着厚厚云纹锦垫的炕榻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边那只紫檀锦盒,正是方才林黛玉送来的。

  忽然想起盒中那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她便抬手将锦盒轻轻打开,晨光透过菱花窗棂落在参体上,细密的须根泛着温润的琥珀光泽,凑近还能闻到清浅的药香,确是难得的补身好物。

  “宝玉这孩子,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又受了重伤,身子定然虚得很。”贾母摩挲着参身,心里不由自主念起贾宝玉,“若是用这老山参炖碗汤,给孩子补补元气,倒也合适。”

  这般想着,她便扬声对着门外喊:“玻璃,进来。”

  不多时,穿着青绿色暗纹棉袄的玻璃掀帘而入,规规矩矩躬身行礼:“老祖宗,您唤我?”

  贾母将锦盒往炕沿边推了推,正要吩咐她拿参去厨房炖汤,下意识地问道:“宝玉现在在做什么?他身子还虚,别又瞎折腾……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古怪。”

  玻璃被贾母问得身子一僵,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回、回老祖宗,宝二爷方才就起了,这会儿没在自己院里,去、去宝姑娘的梨香院了。”

  “你说什么?去梨香院了?”

  贾母握着锦盒的手猛地一紧,脸上的温和瞬间僵住,眼底的关切也淡了几分。

  玻璃不敢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指尖绞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怒了贾母。

  贾母沉默了片刻,屋内的空气像是凝住了一般。

  方才到了嘴边的吩咐,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口,那支原本觉得暖心的老山参,这会儿瞧着反倒有些刺眼。

  她对着身后侍立的鸳鸯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把这老山参和玉儿送的绣屏一起拿去库房,找个稳妥的匣子收好,仔细别磕着碰着。”

  鸳鸯见贾母脸色沉了下来,眼底没了往日的暖意,心里也跟着发紧,却不敢多问,只轻声应了句“是”,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与绣屏,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屋里又只剩贾母与玻璃两人,贾母的目光落在玻璃身上,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郁:“宝玉今儿是一醒过来,就直接去梨香院了?”

  玻璃知道瞒不过,只能如实回话:“回老祖宗,宝二爷今儿醒来后,先是强撑着去了林姑娘的院子里,只是没待上一刻钟,梨香院那边就派了丫鬟来请,说宝姑娘得了些新茶,请二爷过去尝尝鲜,二爷听了,便转身去了梨香院。”

  贾母静静地听着,指尖在炕褥的绣纹上反复摩挲,原本舒展的眉梢渐渐蹙起,眼底的暖意一点点褪去,只剩下难以掩饰的失落。

  她对贾宝玉的宠爱,荣国府上下谁不知道?

  虽说这段时间,她怕贾宝玉见了她就吵着要见林黛玉,徒增心烦,便少去他院里走动,可心里的牵挂却是半分没减。

  每日都派贴身丫鬟去问暖问寒,熬好的燕窝粥、人参汤一盒盒往他屋里送,前些日子为了给他寻补药,更是把自己私库里存了几十年的名贵药材都送空了才罢休。

  她自问,对这个孙子已是宠到了骨子里,几乎是他想要的、需要的,她都想方设法满足。

  可如今呢?

  他伤刚好些,能下床走动了,头一件事不是来给她这个日夜惦记他的老祖宗请安,竟是先跑去见玉儿。

  这倒也罢,毕竟两人许久没见,孩子心性她能理解;

  可转头就去了薛宝钗那里,连一句问候都没给她这个亲祖母捎来。

  薛宝钗不过是个寄居在府里的外姓姑娘,竟也能让他把自己抛在脑后?

  难不成,在他心里,一个外人的“新茶”,竟比她这个亲祖母的牵挂还重要?

  贾母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连暖炉里的炭火,都觉得没那么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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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大明殿,偏殿。

  偏殿内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的轻响,窗外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殿中陈设简素却不失威严,正中摆着一张紫檀木案,案上放着几本摊开的奏疏,旁边燃着一炉沉香,袅袅青烟带着清苦的香气,漫在空气里。

  殿外的古柏枝叶繁茂,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却衬得殿内愈发静谧。

  赵驹立在殿中,玄色朝服上的金线在光线下泛着淡光,他身姿挺拔,目光落在安朔帝的背影上,心中满是疑惑。

  方才退朝时,他本已约好与忠顺亲王、戴权商议后续任务,没成想刚走到殿外,就被内侍拦下,说安朔帝有旨,召他来这偏殿见驾。

  等了片刻,见安朔帝始终望着窗外的古柏出神,赵驹终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躬身问道:“陛下,您叫臣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安朔帝缓缓转过身,明黄色龙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眼底藏着几分深不见底的思绪。

  对着赵驹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才开口说道:“朕叫你来,是想与你说说甄家的事情。”

  “甄家?”赵驹闻言,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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