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驹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对于自家勇毅侯府的安危，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担忧。
府里留下来的护卫，都是他从破锋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狠角色，个个能以一当十。
虽说碍于朝廷规矩，平日里不能披肩戴甲，战斗力会比战时下降几成，但应付寻常贼子，绰绰有余。
更别说他还特意给府里配了震天雷和小型火炮，藏在府墙暗格里，就算真有大批军队不计成本地强攻，短时间内也别想攻破侯府的防线。
况且，他并没有听到勇毅侯府那边发出信号弹的动静，说明府里还能支撑，暂时无虞，或者已经解决了。
真正让他心头发紧的，是荣国府。
荣国府里的守卫力量本就薄弱，而且侯大将军可不会这么好心，特地给荣国府安排精锐人手。
想到林黛玉还在荣国府，赵驹不再犹豫，转身对着安朔帝拱手，语气恳切：“陛下，荣国府守卫薄弱，恐难抵贼人攻势，臣恳请先回府一趟，一来查看自家府中情况，二来也顺路驰援荣国府，免得局势进一步恶化。”
安朔帝此刻脸色早已没了先前见银子时的喜色，眉头拧得紧紧的，双手背在身后，在殿内快步踱了两步。
荣国府和勇毅侯府都在京城腹地，离皇宫不远，贼人竟敢在这个时候公然偷袭，分明是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若是处理不当，传出去不仅会动摇民心，还可能让别有用心之人趁机生事。
听到赵驹的请求，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准了！只是爱卿这边人手是否足够？要不要朕拨一队禁军随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陛下关心，不必了。”赵驹摆了摆手，语气坚定，“禁军的职责是拱卫皇宫，眼下局势不明，皇宫安危最为重要，不能轻易调动。
臣府中护卫尚在，再加上臣随身携带的随从，人手已然够用，驰援荣国府绰绰有余。”
他顿了顿，又想起方才在宫门外察觉到的隐晦目光，补充道：“陛下，眼下京城局势难测，贼人敢偷袭两府，说不定还有其他图谋。
臣离开后，还请陛下务必让禁军加强皇宫戒备，仔细巡查宫内外动静，切不可掉以轻心。”
第413章 荣府定心
安朔帝此刻也没了先前的漫不经心，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朕知道了，爱卿放心，朕这就吩咐下去，让禁军加倍警戒。
你且快些去吧，务必尽快控制住局势，查明贼人身份！”
“臣遵旨！”赵驹躬身行了一礼，不再耽搁，转身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刚踏出大明殿，寒风便裹着冷气扑面而来，他却浑然不觉，快步走向踏云，翻身上马后，对着等候在一旁的随从沉声道：“回府！”
随从们齐声应和，翻身上马，一行人踏着宫道的石板路，朝着宫外疾驰而去，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很快便消失在宫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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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后院的喧哗声，像被风卷着似的，一路传到了贾母的正房。
此刻屋里正暖着炉，贾母坐在上首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捏着一串紫檀佛珠，刚听林黛玉轻声讲完在扬州城的见闻，脸上还带着几分怜惜，冷不丁就被外头的吵闹惊得皱紧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她停下捻珠的手，语气里满是不悦，“大半夜的，哪来这么大动静？玉儿刚从扬州风尘仆仆回来，还没歇安稳，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府里生事？”
说着，她抬眼望向门口，扬声吩咐：“来人！去瞧瞧外头到底在闹什么，让他们赶紧安静些，别扰了规矩！”
话音刚落，门外的丫鬟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贾赦和贾政两人一前一后从外头匆匆走进来。
贾赦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今儿却连衣袍的带子都歪了半边；
贾政更是面色凝重，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连平日里端着的稳重架子都散了大半。
贾母心里“格登”一下，原本松弛的脊背瞬间绷紧。
她今日叫了迎春、探春、惜春和林黛玉来屋里说话，本是阖家小聚的温馨光景，贾赦、贾政这两个，向来极少在这种时候主动来她房中，更别说两人还这般一同赶来。
定是府里出了大事！
“你们怎么一块来了？”贾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可声音还是透着几分紧绷，“可是外边出了什么事？”
贾政快步上前，对着贾母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急促：“老太太，出乱子了！府里摸进了一群贼子，不知是从哪处进来的，方才在前院闹得厉害，眼下正往西角门那边去呢！”
“什么？！”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暖烘烘的屋里炸开。
此刻屋中小一辈的，只有迎春、探春、惜春和林黛玉几个，贾宝玉、贾环、贾琮、薛宝钗，王熙凤都还在各自院子里。
贾母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手里的佛珠“哗啦”一声掉在锦垫上，眼神里满是震惊：“哪来的贼子竟敢闯荣国府？报官了没有？宝玉呢？”
说着，她就要提步往外走。
王夫人更是吓得惊叫一声，双手紧紧攥着帕子，脸色瞬间发白：“宝玉！宝玉还在他院子里呢！万一被贼子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她也顾不上规矩，转身就要往外冲，想去找贾宝玉。
薛姨妈坐在一旁，本还想着上前劝劝，听到王夫人的话，想到薛宝钗这会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由得面色微变。
邢夫人更是手足无措，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里满是慌乱。
李纨坐在林黛玉身旁，本就因方才的喧哗有些心神不宁，此刻听到“贼子”二字，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猛地站起身，惊叫了一声“兰儿！”，随后眼前一黑，身子便直直向后倒去。
坐在她旁边的探春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李纨的胳膊，一边喊着“大嫂子！”，一边对着身旁的丫鬟急声吩咐：“快！赶紧把大奶奶扶到里屋的榻上躺着，再去请大夫来！”
几个丫鬟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架着李纨快步往内屋走去，原本还算整齐的屋子，瞬间添了几分慌乱。
见屋内众人乱作一团，贾母要往外冲，王夫人已经跑没了影，贾政赶忙上前两步，伸手将贾母的胳膊紧紧攥住，急声劝道：“老太太莫急！您先稳住！这些贼子没敢来咱们家后院，眼下已经被堵在前院西角门那边了，跑不了！”
他怕贾母不信，又连忙补充：“隔壁勇毅侯府的护卫听到动静，已经过来帮忙了，侯府的人身手好，对付这些贼子绰绰有余，您放心，府里人都安全着呢！”
贾母被贾政攥着胳膊，脚步顿住，听到他的话，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紧绷的身体也松了些。
可一想到贾宝玉还在自己院子里，她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王夫人早已没了踪影，知道她定是去寻宝玉了，便对着身旁的鸳鸯吩咐：“鸳鸯，你赶紧带几个人，去各处院子瞧瞧。”
“是，老太太！”鸳鸯连忙应声，快步转身召集人手，匆匆往外走去。
贾母目送鸳鸯离开，回头看向屋里，只见薛姨妈坐在椅子上，手按着胸口，脸色还没缓过来；
邢夫人站在一旁，眼神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迎春、探春、惜春和林黛玉几个小一辈的，虽强装镇定，眼底却带有几分怯意，直到听到贾政后面的话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想到方才贾政说话只说一半，害得众人吓成这样，贾母心头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
她猛地甩开贾政的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说话就不能好好说？一口气把话说完会死？
瞧瞧她们几个，被你吓得魂都快没了！珠哥儿媳妇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要是她出点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贾政被贾母指着鼻子一顿骂，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顺着贾母指的方向扫了眼屋里的乱象。
他老脸一红，连忙低下头认错：“是，儿子知错了。方才听闻府里进了贼，一时情急，没顾上把话说全，让母亲受惊，还搅得家里人不安，都是儿子的不是。”
贾母见他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心里的火气稍稍压下去些，冷哼一声，转身重新坐回梨花木椅上：“行了，既然知道错了，就别在这杵着了。
说说吧，外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那些贼子是怎么摸进府里的？现在处置得怎么样了？”
“是。”贾政连忙应下，定了定神，才将方才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贾母听了。
他还特意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贾赦，颇为感慨地补充：“也亏得大哥早早把琮哥儿送到侯爷名下习武，不然今儿这事，光靠府里这些寻常护卫，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贾赦自进屋后就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听到贾政提起自己，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他这会心里正憋着气呢。
方才在东跨院听到外边的动静，说是有贼子，人数还不少，他第一时间就想着叫贾琮去护着王熙凤。
其实，对他来说，王熙凤本人倒是无所谓，可重点是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好大孙。
这般想着，他当即叫贾琮去保护嫂子，哪曾想这个愣头青，竟是头铁地直接找上那群贼子火拼，真是要把他气死！
贾政的话落在贾母耳里，却让她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
他这话听着是在夸贾琮、谢贾赦，实则多少有些打她的脸。
当初贾赦提出要把贾琮送到赵驹身边习武时，她心里就不太乐意。
赵驹虽是新贵武勋，可跟荣国府的关系并不算亲近，平日里少有往来，托他办事，自然是开一回口就欠一回人情。
她原本是想着，把这个机会留到贾宝玉身上。
毕竟贾宝玉才是是荣国府的嫡孙，不管是跟着赵驹学些本事，还是托赵驹给他谋个前程，都是再好不过的。
可没成想，贾赦动作快，先把贾琮送了过去，她当时虽没明着反对，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可惜。
如今看来，倒是贾赦的主意对了，贾琮不仅学了本事，还能在关键时刻护着府里。
想到这里，贾母心里又添了几分复杂，对着贾政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既然有隔壁侯府的人帮忙，想来那些贼子也翻不起什么浪。
你去前头盯着点，务必把事情处置妥当，别再出什么岔子。”
“是，儿子这就去。”贾政连忙应声，又对着贾母行了一礼，才转身匆匆往外走。
贾赦见状，也对着贾母拱了拱手：“母亲，儿子也去前头看看，免得老二一个人忙不过来。”
贾母点了点头，看着两人先后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没那么平静了。
她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林黛玉，见她虽面色有些苍白，却依旧端坐着，手里还轻轻拍着惜春的手背安抚，不由得暗暗点头。
这孩子性格倒是沉稳。
正思忖着，就见鸳鸯带着两个丫鬟匆匆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老太太，好消息！西角门那边的贼子都被拿下了，一个都没跑掉！
隔壁府上的护卫大哥还说，这些贼子看着不像是寻常劫匪，倒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已经让人把他们看押起来，等天亮了再送官审问呢！”
“都拿下了？”贾母眼里闪过一丝欣慰，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宝玉和兰儿他们怎么样了？都没事吧？”
“都没事呢！”鸳鸯笑着回话，“我去各院子瞧了，宝二爷正跟袭人他们在屋里待着，就是受了点惊吓；
薛姑娘和琏二奶奶那边也都安稳，就是琏二奶奶听说进了贼，还想着要亲自去前头看看，被我拦下来了。”
贾母听了，彻底松了口气，摆了摆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让她们都在屋里待着，别出来瞎跑了。
鸳鸯，你再让人去厨房说一声，煮些姜汤来，给众人暖暖身子，也压压惊。”
鸳鸯连忙应声，转身又匆匆忙忙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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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西角门处。
贾政和贾赦一路疾行，只见西角门外的空地上，一群黑衣人被反剪着双手，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黑色的衣袍上沾着尘土与血迹，有的还在微微颤抖，脸上却满是死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旁边，十几个身着劲装的护卫正呈半圆将黑衣人围在中间，手中武器尖斜指地面，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看守着。
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的护卫正单膝跪地，对着身前一道身影低声汇报着什么，语气恭敬得很。
贾政和贾赦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好奇，顺着那护卫的目光望去。
只见那道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月光下，身姿挺拔如松，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腰间佩剑的穗子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虽只看到背影，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连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跟着沉静了几分。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借着西角门挂着的风灯，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角紧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难掩俊朗，不是赵驹还能是哪个？
贾赦也认出了赵驹，连忙上前两步，脸上堆起几分笑意，拱手道：“这等事情，还劳烦侯爷亲自出面，真是让荣国府受宠若惊。
今日多亏了侯爷和府上护卫，不然我们府里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呢！”
赵驹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贾政和贾赦，语气平淡：“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