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33节

  况且赵姨娘自己也说过,只盼着贾环平安长大、成家立业便心满意足了。

  再看府里,老太太最疼宝玉,贾王氏又是宝玉生母,一有风吹草动就撺掇宝玉去求贾母,他夹在中间,实是左右为难……

  可转念一想,甄应嘉的话又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赵驹如今是安朔帝面前的红人,年纪轻轻就手握天子剑,前途不可限量。

  府里确实因为贾王氏和贾环的矛盾,让荣国府与赵驹的关系远不如应有的亲近,就连元春在赵驹府上,也时常因府中之事显得有些为难。

  若真因这些内宅琐事,断了与赵驹的联系,将来荣国府若有难处,又能依靠谁?

  想到这里,贾政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信纸平铺在案上,目光落在“当全力扶持与赵驹有关系之子弟”这句话上,心中满是无奈。

  他何尝不想拉拢赵驹?

  可府中事务繁杂,内宅妇人各有心思,他一个外男,纵使是一家之主,也难以事事周全。

  甄应嘉说他“目光短浅”,可他守着荣国府这偌大的家业,步步都要顾及颜面与规矩,哪里能像甄应嘉那般随心所欲?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又想起甄应嘉信中最后那句“莫让先祖基业毁于内耗”,心中更是沉甸甸的。

  罢了,人家也是一片好意,毕竟两家是老亲,甄世兄也是为了荣国府好。

  只是接下来该如何做?

  是找贾王氏好好谈谈,让她收敛些性子?还是多提点贾环,让他主动与赵驹多些往来?

  贾政坐在太师椅上,望着窗外飘落的秋叶,思绪纷乱如麻。

  这时,外边有小厮走进来,对着贾政低声道:“老爷!宝二爷那边伤势好了些,又闹着要去几位姑娘的院子那边,太太派我来叫您赶紧过去一趟!”

  贾政闻言心头一震,方才被信件搅得纷乱的思绪瞬间被打断,随即下意识起身,从桌上捞起一把鸡毛掸子,脚步匆匆朝着外边走去。

  等到了贾宝玉的院子外边,还没进去,就听到了贾宝玉带着怒意的呵斥声:“都说了我没事了!你们让开!我要去找林妹妹!”

  随之而来的,便是众多丫鬟慌乱的劝说声,“二爷您刚好些,可不能再出去吹风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吩咐了,让您在屋里静养”。

  听着这有些耳熟的话语,贾政心中暗自叹息,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回听到贾宝玉这般言语了。

  自从中秋节那天晚上之后,这孽障就整日魂不守舍,一门心思只想着去找林丫头。

  坚持了这么久,对玉儿的执念倒是颇深,若是能将这份心思分几分放在读书上,贾宝玉不说给他考个举人、进士回来,这会儿怎么也能是个秀才了吧?

  回想起方才甄应嘉的来信,字里行间几乎是将自己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指责他治家无方、错失权贵良缘,再对比眼前宝玉这般扶不上墙的模样,贾政心中一股无名之火骤然升起。

  他面上气血翻涌,再也按捺不住,对着院内厉声怒喝道:“孽障!”

  “孽障!”

  厉声怒喝响彻庭院,院内的喧闹瞬间戛然而止。

  丫鬟们吓得纷纷垂首后退,贾宝玉也猛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怒意。

  “老,老爷?”

  可在看到门口脸色铁青的贾政时,那股子蛮横劲儿瞬间蔫了下去,眼神不自觉地躲闪起来。

  贾政大步流星走进院内,手中的鸡毛掸子被他攥得紧紧的。

  他站在贾宝玉面前,目光冷冷地盯着这个让他又气又恨的好大儿:“刚好了些就不安分!整日里不想着读书上进,只知道追着姑娘们跑,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贾宝玉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老爷,我只是……只是担心林妹妹,想去看看她……”

  “担心林妹妹?”

  贾政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你若真有这份心思,便该好好读书,将来有了本事,才能护住想护的人!如今连基本的学问都一知半解,还敢提担心别人?

  我且问你,前些日子让你温习的《四书》,你可还记得?《论语》中‘吾日三省吾身’下一句是什么?”

  贾宝玉闻言,额头瞬间冒出细汗。

  他平日里最是厌烦这些四书五经,前段时间不过是敷衍着翻了几页,哪里记得什么内容?

  贾宝玉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神慌乱地四处张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政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火气更盛:“怎么?记不起来了?那我再问你,《孟子》中‘天时不如地利’的下一句,总该知道吧?”

  贾宝玉依旧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几句《大学》里的零散句子,还是他往日听袭人念叨时偶然记下的,与贾政的问题毫不相干。

  要是平常时,就算贾宝玉没读过《孟子》,他也是知晓‘天时不如地利’的下一句是‘地利不如人和’。

  可这会他被贾政吓得头脑空白,连贾政说的是什么都有些听不太清,哪里来的及反应?

  “你!你简直是无可救药!”贾政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手中的鸡毛掸子,对着贾宝玉的屁股就狠狠抽了下去。

  “啪!”

  “啊!!”

  清脆的响声伴随着贾宝玉的痛呼瞬间在院内响起。

  “老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贾宝玉疼得眼泪直流,连连后退,想要躲开贾政的责罚。

  可贾政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贾宝玉的手腕,将他按在身旁的廊柱上,鸡毛掸子一下接一下地落在贾宝玉的身上,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力道。

  “让你不读书!让你整日里就知道游手好闲!”

  贾政一边打,一边怒声斥责。

  “啊!!”

  “老爷饶命!”

  贾宝玉哭得撕心裂肺,起初还会求饶,到后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身上也渐渐浮现出一道道红痕。

  丫鬟们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情:“老爷,您饶了二爷吧!二爷知道错了!”

  贾政打了许久,手臂都有些发酸,看着贾宝玉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的火气才稍稍平息了些。

  他扔掉手中的鸡毛掸子,喘着粗气,指着贾宝玉厉声说道:“今日暂且饶了你!若再让我发现你不务正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完,便甩袖离去。

  贾政前脚刚走,王夫人就‘恰好’急匆匆地从外面赶来。

  她一进院子,就看到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痕的贾宝玉,身上的衣服还沾着尘土,一道道红痕清晰可见。

  “我的儿啊!”王夫人瞬间红了眼眶,快步上前将贾宝玉搂进怀里,心疼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虽然是贾母的主意,叫贾政在贾宝玉想要去找林黛玉的时候狠狠地将人给收拾一顿,叫他下不了床。

  可每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忽然来这么一遭,换做是铁打的身子也会熬不住啊!

  这会王夫人心疼贾宝玉之下,竟是隐隐希望林黛玉这会早些回到荣国府,尽快结束贾宝玉这一下床就又要被打的生活……

  王夫人将贾宝玉搂在怀里,心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对着周围的丫鬟厉声吩咐:“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上好的金疮药取来!再打盆温水,给二爷擦干净身子!”

  丫鬟们不敢耽搁,连忙分头行动。

第399章 王夫人的意图

  很快,药和水都端了上来。

  王夫人亲自为贾宝玉褪去素色绫绸外衣,目光触及他背上纵横交错的红肿鞭痕时,指尖刹时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伤痕深的地方泛着青紫,浅的也肿得老高,一看便知贾政下手极重。

  “我的儿,忍着些,上药会有点疼,上完药就好了。”

  她声音柔得发颤,拿起沾了金疮药的棉棒,指尖悬在伤痕上方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涂抹。

  药粉触到破损的皮肤,瞬时腾起细密的刺痛。

  “嘶……”

  贾宝玉趴在铺着软垫的榻上,疼得眉头拧成一团,腮帮子绷得紧紧的,牙齿几乎要咬碎。

  他本想痛呼出声,却发现方才被贾政训斥时喊得太急,嗓子早哑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微弱的抽气。

  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将里衣浸出一小片湿痕。

  上好药、用干净纱布轻轻裹好伤处,王夫人又仔细收拾了药碗棉棒,这才用帕子抹着眼泪,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愁容,脚步匆匆朝着贾母的院子去。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见她双眼红肿、神色悲戚,都识趣地不敢多问,只恭恭敬敬地侧身行礼避让,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踏入贾母屋门,便见老太太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捻着一串紫檀木佛珠,双目微阖似在闭目养神。

  屋角的铜炉里燃着安神香,袅袅青烟缠绕着阳光,倒添了几分静谧。

  听到轻缓的脚步声,贾母缓缓睁开眼,瞥见王夫人红着眼圈、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模样,先是沉默片刻,随即了然地叹了口气。

  自从林黛玉回了扬州城,这样的场景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上演一次。

  “鸳鸯,”

  贾母对着身旁侍立的大丫鬟吩咐,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疲惫,“你去库房里挑些上好的当归、党参,再拿两盒凝神补心丸送过去,叫宝玉好好养伤,别再胡思乱想折腾自己了。”

  鸳鸯闻言,脸上却露出几分难色,躬身回话时语气带着犹豫:“老太太,不是奴婢不肯去,实在是库房那边的补药已经送得差不多了。

  前几日三姑娘说身子虚,取了些阿胶补气血;大奶奶管家劳累,也拿了些人参须子泡茶;

  加上前阵子宝二爷伤着时送去的那些,如今库房里剩下的多是些寻常药材,上好的滋补品还得等府里出去采买的人回来才能补上。”

  贾母闻言一愣,眉头微微蹙起。

  她的库房向来充盈,各式名贵药材按品类分装在紫檀木柜里,几乎堆得满满当当,怎么这才多久,竟短缺到连给宝玉用的补药都拿不出来了?

  她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佛珠,眼下宝玉伤势要紧,总不能让他亏了身子。

  思索半晌,贾母重新开口:“我记得之前隔壁侯爷不是送了些上好的长白山红参,说是给探春她们姐妹几个补身子?

  你去一趟她们院子,跟探春说,先把那些红参拿过来给宝玉用着,等府里的采买回来,再加倍给她们补上,让她们别多心。”

  “是,奴婢这就去。”

  鸳鸯领命,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微风。

  屋中只剩贾母和王夫人二人。

  王夫人依旧用帕子捂着脸抽噎,肩膀一抽一抽的,连带着身上的素色褙子都跟着晃动。

  贾母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泛起几分烦躁。

  若是换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这般哭,倒还有几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意味;

  可王夫人已是四五十岁的人,这般当众垂泪,在她看来多少有些失了主母的体面,甚至有些辣眼睛。

  她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行了行了,别哭了。老二下手有分寸,知道宝玉是娇养长大的,看着打得厉害,实则没伤着筋骨。

  在床上躺个三五日,再用些补药调理,也就好了。”

  王夫人抹了把眼泪,抬起通红的眼睛,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担忧:“老太太,话是这么说,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自从林丫头回了扬州城,宝玉就跟丢了魂似的,每隔十天半个月就闹这么一出,一闹就挨顿打。

  宝玉从小就体弱,哪遭得住这样反复折腾?再这么下去,别说读书上进了,身子骨都要被打垮了!”

  贾母端起桌上的汝窑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眼神沉了沉。

  她何尝不知道这样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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