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23节

  等到进了正屋坐下,探春脸上的愤愤不平之色依旧未消。

  王熙凤看着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脾气这么大?

  不过是几句口角,哪里就值得被气成这样?”

  探春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服气:“嫂子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若是现在管家的是凤姐姐你,平白多了个人在旁边指手画脚,你刚定好的规矩,她转头就说不妥;

  你安排好的人手,她偏说用得不对,换作是你,能不气?”

  王熙凤闻言一怔,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若是自己管家管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个人来横插一脚,指东画西,怕是自己只会比探春气更得甚,说不定当场就要发作了。

  这般想着,她端起平儿新沏的六安茶,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心头的波澜,缓声道:“既然人家爱表现,索性你就将府里的事放一放,让她去忙活。

  她想核对账目就让她核对,想安排人手就让她安排,咱们落个清闲不好?”

  探春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向来将中馈大权看得比命还重的王熙凤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回想起王熙凤忽然叫她帮忙管家那天的情景,不由得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凤姐姐这话是真心的?”

  王熙凤面上浮起一抹讪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在:“原先……原先嫂子我听了你大姐姐她们建议……”

  说着,便将秦可卿和元春叫她将管家事交给探春,借探春之手整治府里乱象的计划细细讲了一遍。

  这番话一出口,探春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其实自打王熙凤突然库房的钥匙交给她时,她便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只是没料到背后竟有秦可卿和元春的谋划。

  此刻听王熙凤讲完完整计划,探春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拧:“感情我这阵子忙前忙后,不过是个替你们打头阵的工具人?”

  虽然如此说,但她倒也没有特别生气。

  她是府里的姑娘,将来迟早要嫁出去,行事本就不必像王熙凤那般顾忌各方情面;

  再者,她有赵驹这个后台在,若真要铁了心整治府中积弊,确实比王熙凤少许多掣肘。

  想通这些,探春看向王熙凤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既然一开始就定好了让我来整治府里的乱象,为何凤姐姐这会又让我放下手里的事?”

  王熙凤见探春非但没有面露不快,反倒顺着自己的话头追问,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截。

  她搁下手中茶盏,身子往前凑了凑,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傻妹妹,这你就不懂了?既然薛姑娘上赶着要接咱们管家的差事,咱们何不遂了她的意?”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眼波里满是算计:“府里如今是什么光景,你比我更清楚,入不敷出,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眼儿。

  她薛宝钗若真有通天本事,肯自掏腰包拿薛家的银子来填这个坑,咱们乐得省心;

  可若她没这个能耐,偏要揽下这瓷器活……”

  话说到此处,王熙凤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里满是意味深长:“到时候‘不善理事、败了家当’的名声,可就得她自个儿担着了。

  横竖这是件对咱们没坏处的事,倒不如先坐着,好好看场戏?”

  探春闻言,眼前骤然一亮,方才与薛宝钗争执时憋下的郁气,瞬间散了大半。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荣国府的烂摊子早就积重难返,谁接手谁烫手。

  薛宝钗即便再会理事,也未必能填得上这么大的窟窿。

  若是真让她一人接手,到时候不管是出钱填补,还是当众出丑,都轮不到自己来担责。

  想通这一节,探春脸上的愤愤不平顿时烟消云散,反倒跟着王熙凤笑了起来,语气里满是赞同:“凤姐姐这主意,可比我周全多了。

  看来我先前倒是白气一场,还不如顺水推舟,看看这位宝姐姐到底有多大本事。”

  王熙凤见她开窍,笑得更欢了,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轻快:“这才对嘛!咱们犯不着跟她置气,安安稳稳看着就是。

  回头我再跟平儿吩咐一声,让她少掺和府里的事,省得被薛姑娘抓着把柄说闲话。”

  探春听了,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对着王熙凤点了点头:“凤姐姐说得是,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也偷得几日清闲了。”

  两人正凑在一处低声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紧接着,平儿掀了帘子走进来。

  她见屋里气氛和缓,先松了半口气,才快步凑到王熙凤跟前,压低声音道:“奶奶,大姑娘身边的抱琴姐姐过来了。”

  王熙凤微微坐直了身子,语气平静地吩咐:“叫她进来吧。”

  抱琴进屋后,先对着王熙凤屈膝行礼,又略过探春看了一眼,才笑着回话:“回二奶奶,姑娘叫我来,是有句话要传,说是今儿瞧着三姑娘脸色不对,想来是身子不舒服。

  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天天为了家里的事费心费力,左右家里的事有薛姑娘帮忙看着呢。”

  说罢,抱琴又对着二人福了福身,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屋里面面相觑的姑嫂二人。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只有茶炉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等抱琴的脚步声彻底远了,探春才皱着眉,面色古怪地低声道:“看来,方才大姐姐是真被气得不轻啊。”

  若不是王熙凤先前跟她说透了其中关节,她倒真要以为,元春是真心疼她身子,怕她累着了。

  王熙凤闻言,拿起帕子掩着嘴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毕竟大姐姐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我能想到的,她怎么会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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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王夫人在元春离去后,便带着人往库房去了。

  想起方才与元春争执的内容,她指尖捻着佛珠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勇毅侯府虽在隔壁,可终究隔了道墙,元春哪里知晓荣国府如今的难处?

  宝钗这般妥帖的姑娘,若能嫁入贾家,对宝玉、对整个荣国府都是桩稳赚不赔的事。

  偏生自家女儿还揪着人家的出身不放,真是白白枉费了她一片苦心。

  刚拐过抄手游廊,王夫人便见库房门口的婆子正低头收拾散落的账本。

  她脚步一顿,朝身边的周瑞家的使了个眼色。

  周瑞家的立刻上前问了两句,回来时凑到王夫人耳边,压低声音回话:“回太太,方才三姑娘和宝姑娘在这儿盘账,后来二奶奶来了,把三姑娘叫走了。

  宝姑娘这会儿还在里头归置东西呢。”

  王夫人“嗯”了一声,抬手掀了库房的棉帘走进去。

  只见薛宝钗正站在一排木架前,手里捧着本账册细细翻看,鬓边的珍珠耳坠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侧脸瞧着竟有几分落寞。

  听见脚步声,薛宝钗才抬起头,见是王夫人,忙放下账册迎上前,屈膝行礼:“姨妈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你。”

  王夫人拉过她的手,指尖触到宝钗微凉的手背,不由得皱了皱眉,“库房里阴凉,怎么不多穿件衣裳?仔细冻着。”

  说着便转头对身后的丫鬟吩咐,“去把我房里那件石青缎子夹袄取来,给宝姑娘披上。”

  薛宝钗连忙推辞:“姨妈不必麻烦,我不冷的,方才只是忙着对账,没顾上罢了。”

  “你这孩子,倒像个闷葫芦似的,受了委屈也不肯说。”

  王夫人握着她的手没松开,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账册,话里有话地问道,“方才我听人说,元春和三丫头跟你起了争执?”

  薛宝钗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语气平和:“姨妈多虑了,不过是方才盘账时,我与三妹妹对几笔采买的账目有不同看法,多说了两句,算不得争执。

  倒是劳烦姨妈特意为这事操心。”

  她垂着眼帘,刻意避开了“元春”这个名字。

  方才这位大姐姐的态度,已然让她明白,对自己插手管家之事,元春未必是全然乐意的。

  王夫人听她这般说,反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叹了口气:“其实今日这事,倒是我没跟你说清楚,才让元春平白误会了。

  你大姐姐在宫里呆过一段时间,凡事都要讲个体统规矩,说话难免直了些。

  可她心里是极看重你的,常跟我说,宝丫头稳重识大体,比寻常闺秀强上十倍呢。”

  薛宝钗闻言,连忙抬起头,对着王夫人屈膝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多谢姨妈跟我说明白这些,不然我还真要琢磨,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惹得大姐姐不快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

  王夫人拉着她重新在酸枝木圈椅上坐下,亲自斟了杯热茶推到她面前,又拿起桌上的账册敷衍地翻了两页,继续道,“府里的采买、用度,向来是桩糊涂账。

  探丫头年轻,想理清却没个章法,你比她心思细,又懂算计,这事交你管,我才放心。

  往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只管来跟我说,不必顾忌元春那边,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薛宝钗握着账册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很快露出温顺的笑容:“有姨妈这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宝钗定好好料理府里的事,不叫姨妈失望,也不让旁人说闲话。”

  王夫人见她重拾精神,心里也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库房阴凉,别久待”“对账累了就歇歇”,这才带着周瑞家的等人,慢慢离开了库房。

第389章 怒火

  深秋的寒意似无孔不入的细针,透过大明殿雕花窗棂的缝隙钻进来。

  鎏金铜炉里的炭火燃得疏淡,仅余几缕青烟慢悠悠缠上殿中盘龙柱,将紫檀木的沉香气冲淡了几分。

  安朔帝端坐于御案后,朱笔悬在奏折上方寸许处,笔尖的墨汁凝了又凝,终究没能落下。

  他的目光掠过满纸工整的奏疏,却总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飘向窗外那几株枯槁的梧桐。

  叶片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刺向铅灰色的天,倒添了几分萧索。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端砚边缘,冰凉的石质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却没能压下他心头的纷乱。

  朝臣递上的奏疏桩桩件件皆是国之大事,秋收赋税的核查进度、北境九边的布防调整、漕运河道的修缮方案,可他扫过那些力透纸背的字迹时,思绪总会不受控地往江南飘。

  说到底,这份心不在焉,全因林如海而起。

  林如海不是朝堂上那些趋炎附势的庸碌之辈,是他尚在潜邸时便倾心追随的旧部。

  且林如海的本事与手段,在满朝文武中亦是极为突出的存在,手腕强硬又不失周全,是他极为倚重的肱骨之臣。

  可如今扬州城局势复杂,林如海更是许久没有消息,他怎能不挂心?

  是扬州的事棘手到难以脱身?还是途中出了变故?

  安朔帝越想心越沉,指尖摩挲砚台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眼底的忧色浓了几分。

  “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正想收回思绪专心批奏,却又自我宽慰起来,“有赵驹在,应当无碍。”

  此番派赵驹赶赴扬州协助林如海,本就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

  赵驹性格夙来沉稳,有他在林如海身边协助,总能多几分保障,自己也能稍稍放下心来。

  念头刚落,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同于内侍们轻手轻脚的步伐,倒像是有急事奔来。

  安朔帝抬眸望去,只见戴权提着衣摆匆匆进来,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焦急。

  “陛下!”戴权刚跨进殿门便躬身跪下,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侯爷差人送来密信,说是事关重大,需陛下亲阅!”

  “赵驹的密信?”

  安朔帝猛地直起身,方才还带着几分疲惫的眼神瞬间亮了。

  他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快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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