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从后边往侯府这边冲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乌压压的人影几乎要漫过府门前的石阶,府里的侍卫当即没了继续鏖战的心思。
再这样硬拼下去,不等援兵赶到,所有人都要折在这里。
带头的小队长大汉额角青筋暴起,左手死死按住腰侧流血的伤口,右手长刀猛地劈退身前两名黑衣人,随即朝着身后弟兄们大吼一声:“兄弟们,他们人多,咱们进府,用大将军炮!”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退到众人身后,身旁两名侍卫立刻心领神会,手中长戟交叉成一道铁闸,死死抵住扑上来的黑衣人。
趁着同僚给他打掩护的间隙,小队长迅速从腰间掏出一个圆滚滚的震天雷,又摸出火折子“嗤”地吹亮。
橙红的火星舔舐着黑色引信,发出“滋滋”的燃烧声,他眼神一厉,再次大吼:“兄弟们,撤!”
话音落时,手臂猛地发力,将手中的震天雷朝着一众黑衣人密集处狠狠甩去。
人群中,一名黑衣人动作格外迅捷,方才与侍卫缠斗时,他仅凭单刀就压制住两名侍卫,此刻见那黑球飞来,只当是对方情急之下扔出的普通暗器,嘴角当即勾起一抹不屑的嗤笑。
他脚下轻点,身形猛地向前蹿出半步,手中长刀高高扬起,刀刃在火光下泛着森寒的冷光,随即朝着震天雷狠狠劈下。
旁边一名黑衣人眼角余光瞥见那黑球引信上未熄的火星,心中陡然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阻止:“小心有……啊!!”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轰——”的一声巨响便轰然炸开!
耀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半片夜空,浓密的黑烟如同黑龙般腾空而起,四散的气浪带着碎石尘土猛地向四周冲去。
更可怖的是,震天雷内部藏着的铁钉、铁片如同暴雨般急射而出,密密麻麻地扎向周围的黑衣人。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黑衣人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还有人被铁钉穿透皮肉,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涌出,倒地后不断翻滚挣扎。
方才那挥刀劈向震天雷的黑衣人,更是首当其冲,半边身子都被火光燎得焦黑,手中的长刀早已断成数截,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半点声息。
震天雷炸开的余响还在侯府上空回荡,浓烟裹挟着焦糊与血腥的气味弥漫开来,让原本猛攻不止的黑衣人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离爆炸点稍远些的黑衣人,先是被那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耳膜发疼,紧接着便看到同伴倒在血泊中挣扎的惨状,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兵刃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眼神里,此刻只剩下浓浓的惊恐。
他们常年行走江湖、参与厮杀,见过刀光剑影,也见过弓弩暗器,却从未见过如此威力惊人的“黑球”,能在瞬间夺走数人性命,还将人炸得血肉模糊。
有个黑衣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脚不小心踩在同伴断裂的手臂上,滑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猛地甩开脚,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干呕声。
“那……那是什么东西?”
他声音发颤,目光看向震天雷炸开后留下的深坑,而后死死盯着勇毅侯府那紧闭的大门,仿佛里面随时还会跳出更可怕的杀器。
人群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黑衣人似乎是个小头目,他强压下心中的惧意,猛地挥刀砍在旁边一根石柱上,“当”的一声脆响试图稳住人心:“慌什么!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都给我冲,谁先拿下侯府,赏银加倍!”
可他的嘶吼并未起到多大作用。
方才震天雷爆炸的场景太过骇人,铁钉穿透皮肉的“噗嗤”声、同伴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黑衣人心里。
其中有几个黑衣人眼神闪烁,脚步迟疑着不肯上前。
他们是为了钱财而来,可若是连命都保不住,再多的银子也没用。
甚至有两个黑衣人趁着混乱,悄悄往后退去,想要借着浓烟的掩护溜走。
其中一人刚退远些,就被刀疤头目余光瞥见,他眼神一狠,手中长刀脱手而出,直直射向那名逃兵的后心。
“想逃?”刀疤头目咬牙切齿,“敢临阵脱逃,死!”
逃兵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石板路,可这杀鸡儆猴的举动,也只是让剩下的黑衣人暂时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人群里,一个身材微胖的黑衣人攥着刀柄的手指节泛白,他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又望了望侯府紧闭的大门,脸上满是难色。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头……头,咱们是来赚银子的,不是来送命的啊!方才那玩意儿一炸,好几个兄弟都没了,有这等杀器,咱们怎么打?”
周边受了伤的黑衣人的哀嚎声断断续续传来,混杂着浓烟里的焦糊味,让空气都变得压抑。
刀疤头目听得心头烦躁,他其实也没底,方才震天雷爆炸的威力,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
可他是这群人的首领,若是连他都露了怯,这伙人怕是瞬间就会散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借着痛感压下心中的慌乱,咬着牙低吼:“怕什么?这等杀器,就算威力恐怖,可也不可能有多少!
侯府就算家底厚,还能把这玩意儿当石头扔不成?咱们人多,只要一拥而上,区区侯府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半是给自己壮胆,半是安抚众人。
可话音刚落,侯府围墙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动,紧接着一个冒着青烟的黑球便越过墙头,带着“滋滋”的引信燃烧声,直直朝着黑衣人密集的方向坠落。
“又是那玩意儿!”有人眼尖,一眼就瞥见是那熟悉的黑球。
方才震天雷炸开的惨状还在眼前晃荡,此刻再见到这冒着烟的杀器,所有黑衣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凶悍?
“跑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原本还强撑着站在原地的黑衣人瞬间溃不成军,一个个转身就往外边冲。
就连那之前还硬撑着打气的刀疤脸,此刻也没了半分首领的硬气,震天雷“滋滋”的燃烧声如同催命符般在耳边响着,这会只觉得后颈发凉,哪里还顾得上呵斥众人?
他脚下踉跄着就跟着人流往后跑,手中的佩刀随着奔跑晃荡,偶尔顶到了前边的人也全然不顾。
人群中,几个被一开始那颗震天雷炸伤腿的黑衣人,本就行动迟缓。
此刻看着又一枚震天雷坠落,想跑却根本迈不开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冒着青烟的震天雷在自己面前落地。
“轰——”又一声巨响炸开,碎石与铁钉再次四溅,这几个来不及闪避的黑衣人瞬间被火光吞没,凄厉的惨叫声刚响起就被爆炸声盖过,只余下焦黑的残骸散落在地上,空气中的血腥与焦糊味愈发浓烈。
府门两侧的院墙上,几名护卫正半蹲在早已架设好的火炮旁,他们手臂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脸上却不见丝毫松懈。
这几门火炮是早先赵驹特意让人固定在院墙上的,炮身乌黑发亮,炮口直指府门外的开阔地,此刻正随着护卫们的调整,稳稳对准了黑衣人方才聚集的方向。
“头儿,您看,他们退远了!”
一名年轻护卫眯着眼,朝着远处黑压压的人影方向指了指,声音里带着几分松快。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方才还疯狂扑来的黑衣人,此刻已退到了离侯府大门数十丈远的地方,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隐约能看到有人在低声交谈,却再无一人敢往前迈进一步。
显然,连续两枚震天雷的威力,彻底打消了他们强攻的念头。
稍作犹豫了一下,护卫们还是放弃了开炮的打算,毕竟现在情况不定,还是节省着些火药比较好。
离侯府大门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一众侥幸逃出来的黑衣人狼狈地聚集在一起,人人身上都沾着尘土与血迹,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久过去,林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一个瘦高个黑衣人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朝着那刀疤脸问道:“头,咱们……咱们怎么办?勇毅侯府有那要命的黑球,正门是进不去了。”
刀疤脸靠在树干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他狠狠抹了把脸,眼中满是不甘,沉默片刻后,猛地攥紧拳头咬着牙说:“正门进不去,就翻院墙!西边院墙偏僻,守卫肯定少,咱们从那儿翻进去!”
一众黑衣人听了,虽仍有惧意,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刀疤脸,朝着勇毅侯府西边摸去。
可等他们来到西边院墙下,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堵院墙高耸入云,足有两丈多高,在清冷月光的倾洒下,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巨型屏障。
墙面光滑如镜,平整得没有一丝瑕疵,莫说可供攀爬的凸起,就连细微的裂缝都难以寻觅。
再往上看,墙头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三寸长的铁刺,犹如一排排森冷的獠牙,在暗夜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铁刺在月光的映照下,竟呈现出诡异的蓝黑之色,显然是淬了剧毒,只要被轻轻划破一点皮肉,便极有可能命丧当场。
此时此刻,别说攀爬这堵院墙,就算靠近都得万分小心,生怕被铁刺划破皮肉。
一个黑衣人伸手摸了摸离地面最近的墙根,指尖触到冰凉坚硬的砖石,又抬头望了望墙头的铁刺,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头……这墙这么高,还有这铁刺,咱们……咱们怎么爬?”
刀疤脸此刻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他着实未曾料到,赵驹那府邸的防卫竟严密到了如此地步。
方才在正门吃了震天雷的亏,本以为西边院墙偏僻,能寻到一丝机会,可眼前这两丈高墙与淬毒铁刺,却像一道天堑,彻底断了他们翻墙过去的念头。
他盯着墙面沉默了许久,眼中的不甘却丝毫未减。
他猛地抬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既然这边攻不进,那就换一边!我记得勇毅侯府东边院墙紧挨着荣国府吧?咱们绕去那边,从荣国府那边翻墙过去!”
这话一出,旁边一个矮胖的黑衣人当即脸色大变,赶忙上前一步出声阻止:“你疯了?主子可是特地吩咐过,此次行动只针对勇毅侯府,不许咱们牵连到荣国府!”
刀疤脸猛地转头瞪向他,语气中满是恼怒,“那你说还能怎么办?正门那边过不去,这边又有高墙铁刺,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若是这边事情没办好,耽误了主子另一边的计划,到时候主子怪罪下来,谁来背锅?是你,还是我?”
矮胖黑衣人被他怼得语塞,张了张嘴却没敢再反驳,只能垂着头退到一旁。
刀疤脸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些许语气,又强调道:“事急从权,咱们只是借荣国府的墙头用用,翻过去直接进侯府,不碰荣国府的人,就算主子事后知晓了,应当也不会说什么。”
一众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犹豫。
沉默片刻后,那个瘦高个黑衣人率先开口:“头说得也有道理,左右都是要进去,只要不牵连荣国府,应该没什么大碍。”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渐渐松了口,低声商议了片刻,而后转头朝着荣国府那边赶去。
第411章 失败
荣国府的守卫力量,远不及勇毅侯府那般森严可靠。
此刻,正值轮班之际,荣国府内负责巡防的,是由柳芳执掌的陷阵营的士兵。
只是这夜已过半,值守的两名士兵靠在门房外的柱子上,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架,手中的长枪斜斜杵在地上,警惕性早已松懈大半。
可很快,隔壁勇毅侯府那边的动静猛地将两人惊醒,两人身子一僵,瞬间打了个寒颤,原本搭拉的脑袋猛地抬起,不约而同朝着勇毅侯府的方向看去。
夜色浓稠如墨,只能隐约望见侯府高墙顶端悬着的风灯,昏黄的光线下连飞檐轮廓都显得模糊。
若不是风里裹着的那几声若有若无的惨叫声,他们都要以为是自己困极了出现的幻听。
“要不……咱们过去瞧瞧?”
其中个子稍矮的士兵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脚步却没敢挪动半分。
“瞧什么瞧?”
旁边高个子士兵立刻伸手拦住他,眉头拧成一团,“隔壁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那是勇毅侯府!之前那勇毅侯怎么收拾咱们的你就忘记了?”
矮个子士兵被这话噎了一下,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搓了搓手小声说:“可这动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咱们假装没看见,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
高个子士兵撇了撇嘴,往后退了两步重新靠回柱子上,指了指脚下的地面,“咱们守在荣国府的门房外,这才叫恪尽职守。
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勇毅侯府自己的事,轮不到咱们瞎操心,谁也挑不出咱们的毛病。
再说了,以勇毅侯的能耐,府里护卫个个以一当十,能出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两人又下意识地侧耳听了听。
“你看,这不就没动静了?”
方才那刺耳的惨叫果然没了声响,连器物碰撞声也消失无踪,夜又恢复了之前的沉寂,仿佛刚才的骚动从未发生过。
两人被这么一闹,困意也散了大半,再没了继续打盹的心思。
刀疤脸躲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荣国府门前两个护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顿时冷笑几声,而后朝着身后两个黑衣人递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刻会意,猫着腰贴着墙根,像两道黑影般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离士兵还有两步远时,两人突然加速,一人捂住左侧士兵的嘴,另一人手中短刀寒光一闪,便精准地抹过了右侧士兵的脖颈。
左侧士兵刚要挣扎,喉咙处也瞬间传来一阵剧痛,身体软塌塌地倒了下去,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
见荣国府内并未被惊动,刀疤脸挥了挥手,一众黑衣人立刻聚拢到院墙下。
最壮实的两个黑衣人率先蹲下,其他人踩着他们的肩膀层层叠加,很快就搭起了一道人梯。
最上方的黑衣人抓住墙头,翻身跃入院内,落地时轻得像一片落叶,随即转身压低声音招呼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