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不服周 第180节

  石守信给羊祜出了个主意:将蜀地大户家的田亩,拿一半出来均田。之所以不能拿更多,那是因为过犹不及,一刀下去太狠,就会把蜀地大户逼反了。

  “在涪城以西屯田如何?”

  羊祜询问道。

  那地方就是石守信前世的德阳市,自然是好地方,却又不在成都脚下。

  石守信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蜀中疲敝,丁口多死于战乱,薄田不少,人却不够。不如迁徙南中与汉中百姓入蜀屯田。”

  羊祜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但最后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道:“这次你真是长进太多,我都快不认识了。”

  “吴国吕蒙尚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之说,更何况是我呢?”

  石守信哈哈笑道,举起酒杯,跟羊祜碰杯。

  他的学识,比起“初始版”的吴下阿蒙,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二人继续闲聊,等酒喝得差不多时,羊祜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递给石守信。

  “晋王知道你和我关系不错,所以让我来送这封信。算是上次你坚持要押送邓艾回洛阳的回复吧。”

  羊祜肯定知道这封信里面写了什么,只不过他没有直接说。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志,他没办法代替石守信做选择。

  果然,石守信拆开竹筒上的火漆,拿出里面的纸,展开一目十行看完,就面色微变。

  司马昭在信中说:既然邓艾的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又是假节无法处置他,那就把他押送回洛阳,由廷尉审查吧。此外,我听闻师纂因为在军中粗暴对待士卒,被麾下亲兵深夜袭杀。你在军中执掌军法,不知道可有此事?

  诶?

  石守信一愣,没想到司马昭居然问这个。

  司马昭说师纂已经死了,可是……师纂现在还活着呀!

  石守信把信递给羊祜查看,看完后羊祜摇头叹息道:

  “师纂曾经是大将军府主簿,被晋王派到邓艾身边公干。然而,他既没有阻止邓艾偷渡阴平,也没有阻止钟会谋逆。身为大将军府出身的亲信,却没有干成任何一件晋王想办的事。

  那些你做成的大事,本该是师纂分内之事。所以晋王疑惑师纂是不是有其他心思,故而有此一问。”

  羊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道,似乎早就料到师纂是个期货死人。

  说白了,师纂本就是司马昭在伐蜀大军中埋下的一根钉子,结果他尸位素餐,面对邓艾和钟会的胡作妄为,居然起不到一点点制约的作用。

  本就是寒门出身的师纂,做事居然如此消极拉胯,跟力挽狂澜,进退有度的石守信形成了鲜明对比。

  已经有了石守信这样的“珠玉”,那么既不忠诚,又无能力的师纂,就显得很碍眼了。

  在司马昭眼中,没有高贵出身的辣鸡混官场,那就不配活着。

  “晋王应该是希望敢当在回程路上杀掉师纂,免得那位回到洛阳以后,晋王封赏他不情愿,不封赏他也不情愿。”

  羊祜对石守信解释道。

  果然,残酷的乱世,在每一场战争结束后,都会进行战争结算。

  有赢家也有输家,遇到苛刻的老板,还要追究绩效。当亲信又摸鱼混日子,有时候是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师纂没把司马昭的事情办好,但灭蜀从整体上说还是达到了目的。所以当师纂回洛阳以后,司马昭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论功行赏”。

  司马昭显然想杀几个人,为改朝换代立一立威风,师纂就是他想顺手除掉的人之一。

  石守信沉默不语,他知道司马昭就是想让自己纳个投名状。只要杀掉师纂,那就是向司马昭证明了“忠诚”,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看石守信不说话,似乎很不情愿动手的样子,羊祜站起身,走出军帐对身边的亲兵交代了一番,又进军帐来喝酒。

  没一会,师纂一脸讨好的来到军帐,前来拜会羊祜,一见面就是躬身作揖,脸上堆满了笑容。至于石守信,他只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此番灭蜀,师将军屡建奇功,羊某敬你一杯。”

  羊祜给师纂倒酒,脸上浮现出亲和的笑容。

  “羊公客气了,客气了。”

  师纂连忙给羊祜倒酒,态度谦卑得很。

  “晋公有意让师将军镇守蜀地,我在蜀中估计待不了多久的,一年半载之后,这益州刺史之位,还是师将军的。”

  羊祜微笑说道,给师纂敬酒。

  “末将哪里有那个能力啊,羊公谬赞了谬赞了。”

  师纂脸上笑容不减,将酒喝下,又给羊祜倒酒。

  二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商业吹捧,一旁的石守信压根插不上话,尴尬得直抠脚。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喝了半个时辰,师纂脸上也涨红了。因为酒喝得太急,又是饿着肚子,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然而,正当师纂眯着眼睛有些不胜酒力的时候,羊祜忽然拔出放在手边的佩剑,然后一剑刺向师纂的咽喉!

  噗!

  那是兵器入肉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师纂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刺中!

  羊祜将宝剑拔出,师纂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诧,双目瞪圆了,直挺挺的倒下,喉咙上的血洞正在汩汩冒血。

  他抬起手指着羊祜,又无力的垂下,身体不自觉的哆嗦了几下,就死透了。

  “师纂为人狂妄,几杯酒下肚就目空一切,居然出言不逊辱骂于我,还想拿剑杀我。

  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拔剑防卫,不慎刺杀了他,真是可悲可叹。”

  羊祜在师纂尸体上擦拭了一下剑上的血迹,然后将宝剑收入剑鞘,给师纂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你不是常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嘛,参与伐蜀可谓是提着脑袋办事,为师纂这种人放弃大好前途,不值当。

  我知道你不忍心下手,我替你办了。只是官场险恶,司马氏也不是什么广施恩德之辈,以后遇到事情,可不能妇人之仁。”

  羊祜拍了拍石守信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了。”

  石守信点点头道,所谓大恩不言谢,这种事情,以后知道报答就行,没必要挂嘴边胡咧咧。

  看到石守信没有纠缠于小节,羊祜笑道:“人还是你杀的,只不过是我帮你搭把手。今日你邀请师纂吃酒,结果师纂性子狷狂,酒喝多了就想杀人被你反杀。我替你做个见证。”

  背黑锅还是得你来,要不然就不够看了。

  羊祜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外人眼里,师纂就是你酒后所杀。

  这样的事情,在三国时期,或者说任何时候,都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两个喝多了的人从口角到动手,再到拔刀杀人,哪有什么对错可言?

  “既然师纂死了,那他就是死不足惜。”

  石守信盖棺定论,给了师纂一个评价。

  ……

  上元节刚刚过,石守信就带着数千部曲,一路向东又向北,离开成都前往剑阁。

  与之同行的,还有坐在囚车里的邓艾,坐在马车里的刘禅,以及跟在刘禅身边的郤正、张通,以及刘禅的子女和妻妾。

  坐在囚车里的邓艾,如同被关进笼子的猛兽一般,耷拉着脑袋,精气神全无。如果不是时不时就会调整一下坐姿,旁人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大军行进的速度很慢,一日十多里地的样子,只不过在邓艾看来,这样的速度还是太快了。无论两只脚走路有多慢,也总有走到洛阳的一天。

  而大军抵达洛阳,就是邓艾人头落地的时候。

  “来人啊,天气还有些寒冷,给邓将军加一条毛毯。”

  骑在马上的石守信看到邓艾在囚车里面打哆嗦,命亲兵给他递过去一条毛毯。

  邓艾睁开眼睛,看向石守信用沙哑的嗓子问道:“我听看管我的士卒在说,你喝酒喝多了,与师纂争执起来,不小心杀了他,可有此事?”

  “别人都说有,那自然是有的。”

  石守信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人反正已经死了,尸体反正已经埋了,墓碑反正已经立了,现在外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呵,邓某不信。”

  邓艾冷哼一声道。

  “司马昭容不下师纂,让你杀了他。司马昭也容不下我,等到了洛阳就会杀我。”

  邓艾长叹一声道,语气里面不知道是萧索还是遗憾。

  “你现在看这么清楚,怎么当初就那么糊涂呢?”

  石守信面露疑惑之色反问道。

  “哼,邓某不过是想名垂青史而已。就算死了又如何?”

  邓艾十分硬气的答道。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邓公,你觉得值得,那就值得吧。”

  石守信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便失去了继续跟邓艾攀谈的兴趣,跟着队伍策马向前了。

  (本卷完)

今天整理下思路

  明天开第二卷,等会要带猫去噶蛋蛋。

第157章 潼关怀古

  经过一个多月的行军,石守信带着本部人马来到了潼关。

  潼关守将正是曹魏名将郝昭长子郝萌。听到这个名字以后,石守信愣神了半天,然后向郝萌打听他是不是有兄弟。

  叫什么“郝萌”嘛,叫“郝萌萌”多好!

  石守信在心中吐槽道。

  郝萌说他有一弟名叫郝凯,在军中为将,获封关内侯,似乎混得还可以,目前在河东军中。

  只是因为司马昭经常调整军中序列,所以郝萌也不知道郝凯现在具体在哪里。

  现在的潼关,还是历史上的“老潼关”而非是隋唐时期的“新潼关”。此时潼关的防御体系令进攻者绝望,几乎没有任何办法硬攻,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也不过分。

  潼关守将官职不大却是非同小可。

  郝昭虽然在魏明帝时期拼死抵抗蜀军,但其后人明显投靠了司马家,并获得了重用。

  石守信心中暗想:所谓曹魏“死忠”,恐怕在如今世家连横合纵的格局下,不具备任何现实意义。这次他去蜀地,见识了大汉的死忠。既然忠于大汉也是忠,在没有现实意义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去忠于曹魏呢?

  足见人心向背虽然跟水一样,但并非是毫无规律的。

  要么图名,要么图利,总要图一样东西,哪来无缘无故的忠诚?

  曹魏都是如此,那么生于不义,死于耻辱的司马氏就更是如此了。

  将大军安置在潼关以东的大营里面以后,石守信带着李亮等人在潼关外闲逛,看到关城以东一里地的羊肠坂出口处,有一块天然的大石,顿时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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