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地下四层，广播仍在继续。
歌声未停。
那些“死者”依旧在唱，哪怕只剩一口气。
苏廷站在他们中间，望着铁门外渐近的火光与枪声，轻轻拿起麦克风。
“你们以为沉默是最强大的武器。”她对着世界说，
“可我们终于明白——最可怕的，是当一群被夺走声音的人，终于开始唱歌。”
男孩靠在她肩上，嘴唇已经发紫，却努力睁着眼睛。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指着天空。
苏廷抬头。
透过布满裂痕的天花板，她似乎看到了星星。
“你想说什么？”她把他抱得更紧。
男孩动了动嘴。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姐姐……星星……是不是……也在哭啊……”
苏廷鼻尖一酸，抱着男孩的手臂收得更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她仰着头，视线穿透龟裂的混凝土与裸露的钢筋，望向那片灰蒙蒙的夜空。一颗、两颗……微弱的星光从缝隙间漏下来，像谁在天上撒了一把碎银。
“也许吧。”她轻声说，嗓音沙哑得几乎不像自己，“可它们也在听你唱歌呢。”
男孩嘴角颤了颤，似乎想笑，却只咳出一口带血的泡沫。他的眼睛慢慢合上，手指却仍固执地指向天空。
苏廷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轻轻把他放在地上，盖上一件撕碎的白大褂。她站起身，拍掉裙摆上的尘土，像是整理战袍。
广播里的摇篮曲还在循环播放，断续的钢琴音与无数破碎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条蜿蜒流淌的河，载着不肯安息的灵魂向前奔涌.
第1518章开启最终层
【滴滴！】
「姐姐！！能源核心区的门开了！！」朵拉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机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自动解锁的！没有触发警报！李医生说……那是‘共鸣响应’！只有当足够多的人同时发声，系统才会识别为‘真实情感集群’……才会开启最终层！！」
“最终层？”苏廷眯起眼，盯着走廊尽头那扇从未开启过的厚重合金门。门上刻着一行小字：
S-Project·终章协议：唯以泪启。
“原来如此。”她冷笑一声，迈步向前，“他们怕的不是反抗，是共情。”
“等等！”天天焦急地插进来，「外面军方已经突破前门了！他们带来了电磁压制器！如果主电源被切断，整个地下系统的数据都会清零！！包括孩子们残留的意识信号！！」
“那就不能让他们关掉电源。”苏廷脚步没停。
“可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她抬手按在那扇冰冷的门上，声音骤然放大，“你们呢？还要继续唱吗？”.
霎时间，整个四层静了下来。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
“要。”
是个女孩，声音细若游丝，却异常清晰。
紧接着是第二个。
“要。”
第三个。
“要。”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从四面八方传来，从角落、从废墟下、从已经停止呼吸的躯体旁……仿佛连死去的人都在用灵魂回应。
嗡——
门锁弹开。
一股陈年的冷风从通道深处扑出，卷着纸张与灰尘。走廊尽头，一排幽蓝的灯光逐次亮起，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全是孩子，穿着统一的白色病号服，眼神空洞，嘴角被强行拉成笑容。
但每一幅照片下方，都有一行手写的小字：
已静默。
已销毁。
无价值。
苏廷一步步往前走，靴子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
直到她站在最里间的房间门前。
门牌上写着：
S-0001实验体档案室
推开门的瞬间，她怔住了。
房间里没有电脑，没有服务器，只有一张老旧的木桌，一把椅子，和一台还在运转的磁带录音机。
录音机指示灯一闪一闪，红得刺眼。
桌上摊开一本皮质日记本，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林小雨。
苏廷心头一震。
那个名字——是刚才那面具人，在恢复记忆时喊出的名字。
她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
【第一天。他们说我是第一个成功的“完美者”。我不懂什么叫成功。我只知道，今天我又看见隔壁病房的女孩被拖走。她一直在哭，护士往她嘴里塞了棉花。我问他们去哪，没人回答。后来我听见墙后面有烧焦的味道。】
【第五天。他们给我打了针，说我不会再难过了。可我还是难过。我想妈妈。他们说妈妈不要我了，因为我太爱哭。可我记得，妈妈睡前总给我唱歌。】
【第十天。今天来了个弟弟，才四岁。他缩在角落发抖，我偷偷摸了摸他的头。结果被发现了。他们把我按在地上，说“完美者”不可以接触失败品。我的右手开始发麻……现在，它动不了了。】.
第1519章我们不是怪物
【第三十七天。我终于明白了。‘完美’就是不能哭，不能爱，不能记住。可我还想记得……所以我开始写日记。如果有一天我忘了，希望有人能替我记住。】
【最后一天。他们说我要‘毕业’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把日记藏进了通风管道。如果有人看到它，请帮我告诉外面的人——我们不是怪物。我们只是想活着，像个人一样。】
落款日期：七年前，12月24日。
苏廷的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台录音机。
按下播放键。
滋——
一阵电流杂音后，一个极轻、极柔的女孩声音流淌出来：
“……从前有只小熊，它不会笑。大家都说它是坏孩子。可妈妈说，哭也没关系，因为眼泪是心在说话……晚安，弟弟们妹妹们……要是你们还能听见……请一定……继续哭出来……”
录音结束.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苏廷缓缓蹲下，将日记本紧紧抱在胸前。
“林小雨……”她喃喃道，“我听见了。”
忽然，耳机里爆出一声尖叫。
「苏廷！！东区通道出现大量武装人员！！他们带着记忆清除弹！！准备引爆深层数据库！！」天天的声音几乎变调，「李医生说……一旦爆炸，所有残存的孩子意识都会被永久抹除！！包括那些正在‘唱歌’的灵魂！！」
“多久？”
「最多三分钟！！」
苏廷站起身，抓起录音机和日记本，转身就冲向门口。
刚跑出两步，地面猛然一震。
轰！！
整条走廊剧烈摇晃，天花板崩塌，火花四溅。
再抬头时，通道已被坍塌的水泥与钢架彻底封死。
“不……”她咬牙，用力推着石块，“不能在这里停下……”
“姐姐。”朵拉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带着一种异样的温柔，“还记得我妈留给你的东西吗？”
苏廷一怔。
“你说什么？”
「我妈临终前，交给你的U盘……她说，‘当所有路都被堵死时，打开它’。你一直没看，对吗？」
苏廷浑身一僵。
她猛地扯下项链，从吊坠中取出一枚微型U盘——早已磨损得看不出颜色。
她插进随身终端。
屏幕亮起，跳出一段视频。
画面中，一位年迈的女人坐在轮椅上，面容憔悴，却眼神坚定。
“小廷，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失语者’已经开始觉醒了。”
“我是全球‘静默计划’最初的反对者之一，也是一位母亲——我的女儿，曾是这里的第一批实验体。她没能活到今天。”
“但这U盘里，有三样东西。”
“第一，是‘情绪共鸣增幅器’的设计图。它能让人类集体情感产生的波动，转化为物理能量，短暂干扰甚至逆转神经控制系统。”
“第二，是‘唤醒素’的合成公式。它可以激活沉睡的原始神经突触，让被药物封锁的记忆重新流动。”
“第三……”
女人笑了笑，眼里含泪。
“是一个密码。输入黑塔核心系统，可以唤醒最后一个权限账户——代号‘母亲’。”
苏廷瞳孔剧震。
“母亲”……
那是她一直以为早已死去的生母的名字.
第1520章唤醒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