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
“朵拉！”她对着耳机大喊，“告诉外面的人——不要闭嘴！不要逃跑！如果我们今天全被Silence（静音）了，那就让全世界记住这些声音来自哪里！”
「明白！」朵拉哭着回应，「我不会关直播！我死也不会！」
黑影出现在门口。
为首的男人戴着银白色面具，手持一根黑色长棍，顶端闪着幽蓝电流.
第1515章冰冷无情
“苏廷。”他开口，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冰冷无情，“你已经触犯三级清道夫协议。停止传播异常音频，立即投降。否则，我们将执行群体静默。”
苏廷看着他，笑了。
“你们可以让我闭嘴。”
她按下广播全功率按钮。
整个学校，乃至方圆数里的喇叭，齐齐爆响——
孩童的哭喊、呢喃、呼救、思念……汇成一场精神风暴.
“但你们没办法，”她一字一句地说，
“让死去的人，再一次，爱上沉默。”
面具人抬起武器。
蓝光暴涨。
就在那一瞬——
地底深处，那个被缝住嘴的男孩，忽然挣脱束缚，爬到广播前，用牙齿撕开自己唇线，鲜血淋漓中，发出人生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妈……妈……”
脚步戛然而止。
面具人猛地回头，瞳孔在银白面罩下剧烈收缩。
广播里的声音没有停，反而更响了——那孩子嘶哑的、带血的呼唤像一把钝刀，割开所有电子静音系统的屏蔽，穿透高频声波的压制，直直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妈……妈……”
第二声，比第一声更加清晰，更加决绝。
“这不可能！”面具人低吼，“‘失语者’没有发声能力！他们的声带早就被切除！这是幻觉！全部屏蔽！启动神经抑制场！！”
他手中长棍猛砸地面，蓝光如蛛网般蔓延，空气中响起尖锐的嗡鸣。可那孩子的声音还在继续，第三声、第四声……越来越多人跟着喊起来——那些蜷缩在地的“失败品”一个个爬起，撕开嘴上的缝线，用残破的喉管拼尽生命最后的力气：
“妈妈！”
“我想回家！”
“我不是坏孩子！”
“你们才是怪物！！”
整个地下四层变成了一座咆哮的坟墓。
苏廷站在中央，泪流满面，却笑得像个胜利的女王。
“听到了吗？”她对着直播麦克风尖叫，“这不是数据！不是模拟情绪！这是真实的痛苦！是你们以为埋进地底、删掉名字、连档案都不配有的‘失败品’在说话！！”
「姐姐！！」朵拉的声音颤抖着从耳机里传出，「外围记者拍到了！画面正在全网疯传！有人开始聚集在校门口！他们举着牌子，写着……写着‘我们要听见’！！军方想驱散人群，可更多人往这边来了！还有记者在哭着念那些孩子留下的遗言！！」
“好。”苏廷抹去脸上的血与泪，“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失控’。”
她转身扶起那个跪倒在地的男孩，他已经气若游丝，嘴唇彻底撕裂，满嘴鲜血，可眼神却亮得惊人。
“你还想说吗？”苏廷轻声问。
男孩点点头，颤抖的手指向广播主机。
苏廷抱起他，将他放在控制台上，让他能面对话筒。
男孩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破旧风箱在挣扎呼吸。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咬着舌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我……画的……摇篮曲……还没……唱完……”
苏廷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第1516章我们陪你
她翻出那本破烂图画册，找到第一幅画，贴在话筒前。
“那就唱吧。”她说，“我们陪你。”
下一秒，她按下循环播放键。
磁带转动，沙沙作响。
一串断断续续的钢琴音符缓缓流出——那是她母亲生前最后录下的摇篮曲，走调得厉害，却温柔到令人心碎。
男孩闭上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他动了动嘴唇，虽然没声音，但所有人都看懂了他在“唱”.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没有旋律，没有节奏，只有破碎的喉音、漏气的喘息、含糊不清的哼鸣……可它们汇在一起，竟奇迹般地与那走调的钢琴声合了拍。
地下四层，变成了最悲壮的合唱厅。
【滴滴！】终端突然狂响。
「高频声波倒计时终止！！黑塔主控系统被外部信号入侵！！重复，声波发射已中断！！」
“什么？”面具人怒吼，“谁干的？！”
「姐姐！！」天天大叫着冲进通讯频道，「是李医生！！他活着！！他在地下室西侧通风管道里接入了备用终端！！他说他欠这些孩子一首歌！！他还说——他还说……」
声音顿住，像是哽咽到无法继续。
接着，李医生本人的声音传来，虚弱却坚定：
“十年前，我亲手给第一个孩子注射‘静默素’。今天……我要为最后一个孩子，按下‘唤醒’。”
嗡——
整栋建筑的灯光由红转白。
所有监控屏幕自动切换，播放同一段影像：一份被加密十年的实验日志。
画面中，年轻的李医生站在手术台旁，记录着：
【S-0721，女童，六岁。情绪表达过强，判定为高风险。建议立即注射静默素一级配方。】
镜头缓缓移向角落的观察窗。
玻璃后，一个小女孩抱着膝盖坐在墙角，满脸泪水，却被保安装置强行掰开嘴角，打上微笑肌激活针。
她抬头看向摄像头，嘴唇无声开合。
唇语清晰可辨：
“妈妈……救我……”
录像结束。
全场死寂。
面具人踉跄后退，第一次露出慌乱。
“关闭它！全部切断！！”他疯狂挥舞武器，“这些人全是病毒！他们的声音会传染！！”
“传染？”苏廷冷笑，一步步走向他，“你说对了。情感就是会传染。恐惧会传染，麻木会传染——可现在，轮到‘觉醒’了。”
她猛地扯下肩上的背包，掏出一块黑色晶片。
“认识这个吗？‘静默核心’的原始备份。你家主子藏得太深，可忘了李医生当年偷偷复制了一份。只要把它插入广播系统……”
“不！！”面具人扑来。
苏廷一闪，将晶片狠狠插入主机插槽。
轰——
一道无形波动以广播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所有佩戴“情绪调节器”的教职工突然抱头惨叫。
他们的设备屏幕疯狂闪烁：
【检测到原始情感波形】
【系统冲突】
【记忆封锁解除中……】
张老师跪在地上，浑身抽搐，泪流不止：“我儿子……我儿子的照片……原来我一直记得……他是死在手术台上的……因为不肯笑……他们说他‘不合格’……”.
第1517章终于摘下面具
一名保安瘫倒在地，嘶吼着撞向墙壁：“我妹妹也是这里的孩子！！他们告诉我她毕业了！！可我记得！！我记得她求我救她！！是我没敢！！”
每一扇门后，每一个曾选择沉默的大人，都在这一刻被自己的记忆反噬。
面具人终于摘下面具。
露出一张年轻得令人震惊的脸——不过二十出头，眼睛布满血丝，手腕上有密密麻麻的自残疤痕。
“我没有选择……”他喃喃道，“我也是被改造过的‘清道夫’……如果我不执行任务，我的记忆就会被重置……我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苏廷看着他，眼神不再有恨。
“那你现在想记住什么？”她问。
男人颤抖着，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有个名字……我一直写在日记本里……可我不敢读……怕看了就会疯……”.
“那就读出来。”苏廷轻声说，“哪怕只念一遍。”
男人闭上眼，泪水滚落。
“林小雨……”他嗓音破碎，“那是我姐姐……七年前……她在四层……死了……因为他们说她……哭得太大声。”
苏廷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那你现在已经赢了。”她说，“你记得她了。你哭了。你不再是工具。”
外面，天边泛起微光。
校门口，人群越聚越多。有人举着手机，播放着直播里的摇篮曲；有人自发组成人墙，阻挡军方推进；有个老妇人抱着孙子的照片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我的孩子……是不是也在这里？！求你们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