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朵拉脸色煞白，“他们连伪装都不让活？”
苏廷沉默片刻，转身就往回跑。
“去四层。”她咬牙，“既然他们以为死人才不会说话，那我们就让死人开口。”
“等等！”张老师踉跄追上，“四层没有出口！而且……我听说，那里连监控都没有，因为‘没人需要看见’……你们下去，可能就上不来了！”
“那又怎样？”苏廷站在楼梯口，回头一笑，眼中燃着近乎疯狂的光，“如果声音注定要消失，至少让它最后响一次。”
突然，耳机炸响。
“苏廷！无人机群失控了！军方切断了控制信号，它们开始无差别攻击地面目标！学校外围已爆发踩踏！而且——”
通讯中断一秒，再响起时，是朵拉的惊呼：「姐姐！黑塔主控室刚刚发出最后一道指令——高频声波发射进入倒计时！七分钟！整个区域会变成‘静默区’！所有生物脑波强制归零！」
“我知道了。”苏廷平静地说。
她摘下耳机，塞进天天手里：“你带着它走。去找外面那些赶来的人。告诉他们，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逃。因为那是我们最后的声音。”
“那你呢？”天天抓住她衣角，声音发抖。
“我去四层。”苏廷摸了摸他的头，“有些门，必须由不再怕黑的人去打开。”
“我跟你去！”朵拉冲上来。
“你留下。”苏廷把终端递给她，“直播不能断。如果我死了，全世界也得听见我最后一句话。”
她走向黑暗更深的阶梯。
脚步坚定。
背后，张老师忽然喊住她：
“苏廷！如果……如果下面真的有死人……你要他们说什么？”
苏廷停下，没有回头。
“告诉他们——”她轻声说，
“就说：‘妈妈，我终于敢哭了。’”
阶梯狭窄，螺旋向下，仿佛通向地心。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记忆上。
苏廷的手电光束微弱，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头顶偶尔传来的闷响——像是某种巨大机械正在苏醒.
第1513章暗红色的液体
三分钟后，她抵达地下四层入口。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横在面前，门框边缘渗着暗红色的液体，不知是铁锈还是别的什么。门上刻着几个歪斜的字：
【废弃区·禁止入内·死者无名】
她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密码锁。”她低声自语，摸出终端接入控制面板。屏幕闪烁几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文字：
【身份验证失败】
【录入语音样本以确认：你是否曾哭过？】
苏廷愣住。
随即笑了。
她按下录音键，对着终端轻声说：
“我叫苏廷。六岁那年，他们给我注射‘静默素’，说我太爱哭。可那天我不是因为疼才哭的……是因为我妈走的时候，没回头。”
滴——
【情感波形匹配成功】
【欢迎回家，S-0721】
铁门缓缓开启，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手电光扫进去，照见一间巨大的地下室，天花板垂下无数条悬挂带，像绞刑架上的绳索。地上散落着破旧的玩具、断裂的课桌，以及……一具具蜷缩的身影。
不是活人。
也不是完全的尸体。
他们的胸腔微微起伏，皮肤泛青，眼球浑浊，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永远停留在无声呐喊的状态。
“这些人……”朵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们是被判定为‘情绪不可控’的实验体？”
“不止。”苏廷走近一个男孩，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他们是‘回声回收计划’的失败品——当孩子连笑都不会装了，系统就认为他们没有利用价值，但又不能杀，只能封存在这里，靠维生系统维持最低代谢……让他们活着，却不被记住。”
她掏出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
磁带转动，童声响起：“妈妈，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假装快乐了……”
刹那间，那些原本静止的“尸体”中，有人动了。
一个女孩猛地抽搐，双手抓地，指甲崩裂。
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模仿声音。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整个房间的“死者”开始苏醒，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却齐刷刷转向苏廷的方向。
【滴滴！】终端警报突响。
「高频声波发射倒计时：4分12秒。预计覆盖半径五公里，生物神经元强制休眠，持续时间无限。」
“没时间了。”苏廷咬牙，将录音机举高，“你们听得见吗？我是来带你们说话的！不是为了数据，不是为了实验，只是为了……让你们说出一直想说的那句话！”
她按下快进，跳到磁带最后一段。
那是她母亲临终前录下的声音——
“小廷啊……别怕哭。眼泪才是真的你。”
录音落下的一瞬，所有“死者”同时睁开了眼睛。
血泪从眼角滑落。
然后，第一个声音响起。
沙哑、破碎，却坚定：
“……我想妈妈。”
第二个接上：“我……我不是坏的……我只是疼。”
第三个：“他们把我的舌头切掉了……可我现在……还想说……对不起……我没有勇气……以前……”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如同地下暗河终于冲破岩层.
第1514章删除的历史
苏廷站在中央，泪水无声滑落。
她打开直播信号，对准这群“不该存在”的人。
“听见了吗？”她对着麦克风嘶吼，“这就是你们删除的历史！这些是你们口中的‘失败品’！但他们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活得真实！”
耳机里，朵拉哽咽着回应：「直播在线人数突破百万……社交媒体疯了……军方试图封锁信号，但……已经有记者赶往学校外围……」
“好。”苏廷抹掉眼泪，转身走向房间最深处.
那里有一台老旧的广播主机，连接着整栋学校的喇叭系统。
她插上磁带，设定循环播放模式。
“只要电源不断，这段录音就会一直播。”她低语，“哪怕我们死了，他们的声音也不会消失。”
突然，头顶传来剧烈震动。
【轰！！！】
尘土簌簌落下。
“怎么了？！”天天尖叫。
「姐姐！」朵拉的声音带着惊恐，「无人机失控！它们正在撞击主控室！黑塔冒出浓烟！而且……而且军方派出地面部队，正强行进入校园！他们手里拿着‘静默枪’！凡是发出声音的人都会被击倒！」
苏廷冷笑一声，启动广播系统。
嗡——
整个地下四层响起了孩子们的哭泣与呐喊。
“让他们来。”她说，“我正好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她刚要离开，忽然看见角落里有个瘦小的身影还坐着，低着头，怀里抱着一本破烂的图画册。
她走过去，蹲下：“你还好吗？”
那孩子缓缓抬头——是个约莫八岁的男孩，嘴唇缝着线，像是被人强行缝合过。
他指了指图画册。
苏廷翻开。
第一页画着一个女人做饭的背影，旁边写着：“这是我妈，她会唱摇篮曲。”
第二页，女人躺在病床上，很多针管插着，写着：“她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
第三页，一片黑暗，只有一个红点，写着：“她说如果我很乖，就能再见她。”
最后一页，是一个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的小人，下面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说我想她……他们就把我的嘴缝上了。”
苏廷眼眶骤热。
她轻轻抱住男孩，颤抖着问：“你想说什么？我现在替你说。”
男孩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三个字：
“……想……她……”
苏廷抱紧他，对着广播嘶喊：
“他说他想妈妈！听见了吗？！他就只是想妈妈！！”
话音未落，上方楼梯传来密集脚步声。
皮靴落地，节奏整齐。
【静默部队】来了。
苏廷放下男孩，站起身，面向门口。
她拿起录音机，放在广播主机旁，确保每一句都能被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