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晚唐:从田奴到第一权臣 第95节

  细碎的雪沫子先是零星飘洒,继而纷纷扬扬,不多时便将朱门青瓦、亭台楼阁覆上一层素白,掩盖了昔日争斗的血色与污浊,却也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工部衙署内,炭火烧得正旺。

  慕容良端坐案后,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书。

  升任侍郎,职权更大,负责的事务也愈发繁杂,从宫室修缮、水利漕运到军器监造,千头万绪。

  慕容良深知,李、王虽倒,但其留下的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和积弊,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清除。

  尤其是在度支司和军器监等要害部门,暗中的掣肘与阳奉阴违,依旧存在。

  “大人,这是度支司刚送来的,关于明年开春黄河凌汛防备款项的预算。”

  一名主事将一份文书呈上,神色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慕容良接过,仔细翻阅。

  预算数目看似合理,但其中几项物料采买的价格,却比市价高出近三成,指定的采买商户,亦是往日与王守康往来密切的几家。

  慕容良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提笔在那几项旁边批注:

  “着即重新核价,公开招标,择优取廉。”字迹沉稳有力。

  慕容良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清理积弊,触动的是无数人的利益,必将引来新的反扑。

  他必须步步为营,既要展露锋芒,又不能过于激进。

  散值回府,雪仍未停。

  慕容良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踏入府门,却见前厅不似往日只有文茹雪等候,竟多了几位陌生的女眷。

  文茹雪正陪着一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中年妇人说话,旁边还坐着一位身着鹅黄锦缎斗篷、头戴昭君套的年轻女子,身姿窈窕,正低头捧着茶盏,侧脸线条优美,只是神情间带着几分疏离与傲气。

  见慕容良回来,文茹雪连忙起身迎上,低声道:

  “良哥,是安兴长公主府上的女眷,这位是长公主殿下的妯娌,崇仁郡君,那位是郡君的千金,永宁县主。说是听闻父亲病情好转,特来探望。”

  安兴长公主乃穆宗胞妹,地位尊崇,其夫家亦是宗室显贵。

  慕容良心中了然,这绝非简单的探病。

  裴度晋位太尉,虽为荣衔,却地位超然;

  自己新晋侍郎,风头正劲。

  宗室此时示好,既有观望,亦有结交之意。

  他整了整衣袍,上前依礼相见。

  崇仁郡君态度颇为客气,寒暄几句,多是询问裴度病情,夸赞慕容良年轻有为。

  那位永宁县主却始终未曾抬头,只在慕容良见礼时,微微欠身还礼,露出的下颌弧度优美,肌肤胜雪,却自有一股不容亲近的冷意。

  “慕容侍郎如今身兼工部与将作监,事务繁忙,还要照料裴太尉,真是辛苦了。”崇仁郡君笑吟吟道,“听闻侍郎夫人贤良淑德,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目光扫过文茹雪,话语中带着惯常的客套,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文茹雪得体地应答着,姿态温婉,却不失主母风范。

  慕容良敏锐地察觉到,那位永宁县主在母亲提及“侍郎夫人”时,端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又闲谈片刻,崇仁郡君便起身告辞,言道不便过多打扰太尉静养。

  永宁县主也随之起身,依旧微垂着头,只是在转身离去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极快地从慕容良脸上扫过,那目光清冷如这冬日的飞雪,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探究。

  送走客人,文茹雪轻轻舒了口气,对慕容良道:“这位县主,性子似乎有些冷。”

  慕容良不置可否,只道:“宗室贵女,难免有些脾气。她们此番前来,用意匪浅,日后与这类人等交往,需多加留意。”他心中警惕,宗室的介入,可能意味着朝局新的动向。

  文茹雪点头应下,又道:“爹爹今日精神尚好,刚用了半碗梗米粥,华老说恢复得比预期要快。”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慕容良来到裴度寝室,见老岳父果然气色又好了些,正倚在榻上听华老说着什么。

  见慕容良进来,裴度脸上露出笑容:“良儿回来了,外面雪大,快暖暖身子。”

  慕容良将今日衙署之事,以及安兴长公主府女眷来访之事简要说了。

  裴度听罢,沉吟道:

  “宗室……他们倒是嗅觉灵敏。陛下子嗣不丰,如今宫中唯有太子与年幼的郭王(穆宗子李普),一些远支宗亲,难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他们结交外臣,不足为奇。你如今位置关键,他们有意拉拢,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需把握分寸,不可过于亲近,亦不可轻易得罪。”

  华老在一旁补充道:

  “那位永宁县主,老夫略有耳闻,乃崇仁郡君独女,才貌出众,心气极高,及笄已久,却尚未婚配,宗室中多有议论。今日随母前来,恐怕……不单单是探病那么简单。”

  慕容良闻言,眉头微蹙。

  他并非不通世事的毛头小子,华老话中的暗示,他自然明白。

  这让慕容良心中生出一丝厌烦。

  慕容良与文茹雪患难与共,感情深厚,绝无二心。

  这些权贵们惯用的联姻手段,于他而言,无异于一种打扰。

  “岳父,义父,良儿心中有数。”他沉声道,语气坚定,“眼下朝局初定,百废待兴,工部事务千头万绪,实无暇他顾。至于其他,非我所愿,亦非我所求。”

  裴度欣慰地点点头:“你能如此想,甚好。守住本心,方能行稳致远。”

  正说着,老管家在门外禀报,说李琰有急事求见。

  慕容良来到书房,李琰带来的消息让他刚刚稍缓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慕容兄,刚得到密报,成德节度使王廷凑,得知李逢吉、王守澄倒台,朝廷暂无暇北顾,气焰更加嚣张,近日又在边境挑衅,劫掠州县!而且……”李琰压低声音,“卢龙镇的朱克融,似乎也在暗中与吐蕃使者有所接触!”

  藩镇不稳,外患隐现!

  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慕容良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飘落的雪花,目光凝重。

  清除朝中奸佞,只是为帝国剜去了一颗脓疮,但这具庞大的躯体,早已是千疮百孔,内忧外患,从未停歇。

  慕容良想起那枚来自吴仪文的云纹玉佩,想起那神秘的“玄枭”和谶纬背后的黑手,想起永嘉坊那夜另一伙身份不明的闯入者……这些隐藏在暗处的线索,如同雪下的枯草,并未因李、王的倒台而消失,反而可能因为权力格局的变动,而更加活跃。

  “看来,这个冬天,并不会太平静。”慕容良喃喃自语。

  新的挑战,已然随着这场新雪,悄然降临。

  而那位如同雪中寒梅般清冷孤高的永宁县主,她的出现,又会在这复杂的棋局中,激起怎样的涟漪?

  慕容良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必须更加谨慎,才能在这风雪弥漫的长安城中,守住他所拥有的一切,并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寻得一线生机。

第156章 暗雪惊澜

  新雪初霁,长安城的屋脊檐角皆覆着皑皑白光,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冷光。

  然而,这表面的纯净与宁静,却无法掩盖朝堂之上因藩镇异动而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

  紫宸殿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弥漫在朱紫公卿间的凝重寒意。

  兵部紧急呈报的文书就摆在穆宗的御案上——成德王廷凑纵兵劫掠州县,卢龙朱克融与吐蕃使者暗通款曲。

  字字如刀,剜在帝国本就脆弱的边防线上。

  “诸卿,河北之事,当如何应对?”穆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烦躁。

  李逢吉、王守澄刚倒,他本指望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没成想北地的狼烟又起。

  殿内一时沉寂。

  经历了此前激烈的党争,许多官员变得愈发谨慎,不愿轻易表态。

  新任中书侍郎(接替李逢吉)的元稹,沉吟片刻,出班奏道:

  “陛下,王廷凑桀骜,朱克融阴鸷,然其势正炽。且去岁用兵徐州,国库耗费颇巨,士卒疲敝。依臣之见,不若暂遣使臣宣慰,严词切责,观其后效。若其能收敛,则免动干戈;若其冥顽不化,待来年春暖,再议征讨不迟。”

  此言看似持重,实则隐含姑息之意。

  立刻有武将出身的大臣反驳:

  “元相此言差矣!姑息只能养奸!王廷凑此番挑衅,正是觑准朝廷新定、无力北顾!若此时示弱,只恐河朔诸镇群起效仿,届时局面将不可收拾!当立即调兵遣将,予以迎头痛击!”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穆宗被吵得头痛,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了新任工部侍郎慕容良身上。

  “慕容卿,你兼领将作监,于军械粮草转运之事,最为熟悉。以你之见,若即刻用兵河北,后勤可能保障?”

  穆宗问道,这既是在询问实务,也是一种试探。

  慕容良心中早有计较,他出班躬身,声音清晰而沉稳:

  “启禀陛下,军国大事,臣不敢妄议。然就后勤而言,去岁为平徐州之乱,河南、淮南诸道粮秣多已调拨,仓廪存粮需时间补充。且河北苦寒,冬季转运,耗费倍增,民夫亦多艰难。然则,”

  他话锋一转,“王廷凑、朱克融悖逆狂悖,若任其坐大,确非国家之福。当务之急,一是命河东、昭义等临近藩镇严加戒备,防止叛军流窜;二是即刻从江南、山南等道紧急调运粮草,囤积于洛阳、太原等要地,以备不时之需;三是加紧督造弓弩箭矢、冬衣营帐,优先保障边军。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方为万全之策。”

  慕容良这番话,既指出了实际困难,没有盲目主战,又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备战措施,并未一味姑息,显得务实而周全。

  穆宗听罢,微微颔首,脸色稍霁:

  “慕容卿所言,老成谋国。便依此议,着户部、兵部、工部即刻会商,拟定详细章程呈报!”

  退朝之后,慕容良立刻投入紧张的部署之中。

  慕容良深知,皇帝虽采纳了他的建议,但内心未必真想大动干戈,更多的是想以战促和,或者说,是以备战的姿态进行威慑。

  慕容良必须把握好其中的分寸,既要展现出工部与将作监的效率,又不能过度耗费民力,授人以柄。

  工部衙署内,灯火常常彻夜不熄。

  慕容良与下属官员核算粮草数目,规划转运路线,督促军械制造,忙得脚不沾地。

  他利用新得的权柄,大力整饬将作监积弊,革除了一些李、王时期安插的冗员,提拔了几位精通业务、作风清廉的干吏,使得衙署效率大为提升。

  然而,权力的提升也带来了更多的关注与无形的压力。

  往日那些或明或暗的敌意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蔽。

  度支司在款项拨付上依旧拖沓,需要他反复催促甚至动用裴度的旧日关系施压。

  军器监内,一些老资格的工匠对他这个“幸进”的年轻侍郎,也并非全然信服,需要他恩威并施,方能驱使。

  这日,慕容良正在核查一批运往河东的弩机图纸,忽闻门外传来通报,说是安兴长公主府上派人送来请柬,邀请慕容侍郎与夫人三日后过府,参加赏雪诗会。

  慕容良拿着那张制作精美、熏着淡淡梅香的请柬,眉头微蹙。

  宗室的邀约,接踵而至,其意不言自明。

  慕容良本欲寻个由头推拒,但转念一想,如今朝局微妙,与宗室完全割裂亦非明智之举,至少表面上的礼节还需维持。

  回到府中,慕容良与文茹雪商议。

  文茹雪近来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气色也好了许多,只是眉宇间偶尔会掠过一丝忧色,尤其是在听闻那位永宁县主的事情后。

  “良哥,长公主府上的宴会,怕是推脱不得。”文茹雪轻声道,“只是我于诗词一道,并不精通,只怕届时……”她话语中带着些许不安。她出身并非顶级高门,虽聪慧贤良,但在那些宗室贵女面前,难免会感到压力。

  慕容良握住她的手,温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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