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晚唐:从田奴到第一权臣 第64节

  慕容良送文茹雪回房休息,吩咐秦嬷嬷好生照看,又让华老注意府中上下人等,莫要慌乱。

  随后,慕容良独自回到书房。

  慕容良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唯有窗外微弱的天光勾勒出他凝坐不动的身影。

  河朔乱起,朝廷必然要调兵遣将,筹措粮饷。

  这将作监······恐怕也要忙碌起来。

  工械打造、物资转运,其中有多少环节可以运作?多少信息可以获取?王守澄、梁守谦那些人,在此乱局中又会如何动作?是趁机揽权,还是推诿责任?

  而裴度······这位四朝老臣,面对如此糜烂局势,是将再度被推上风口浪尖,力挽狂澜?还是会被政敌借此攻讦,说裴公当年抚慰河朔不力,埋下祸根?

  慕容良的思维在黑暗中急速运转,仇恨并未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国难而忘却,反而让慕容良看到了更多借力打力、乱中取势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府外再次传来马蹄声和喧嚣声。

  慕容良急忙起身,走出书房。

  裴度回来了。

  裴相公被两名家仆搀扶着下轿,脸色在灯笼映照下显得异常疲惫晦暗。

  “父亲!”文茹雪也闻声赶来。

  裴度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宫里吵翻了天······陛下惊怒交加,却无主张······崔植、杜元颖之辈,唯知推诿搪塞,王守澄、梁守谦则忙于撇清干系······竟无人思虑如何平叛安民!”

  老人说到此,痛心疾首,剧烈咳嗽起来。

  慕容良与文茹雪连忙将裴度扶进书房,送上参茶。

  裴度饮了几口,顺了顺气,眼中满是悲凉与嘲讽:

  “满朝朱紫,食君之禄,临事却······嘿!竟有人提议,不如就此承认朱、王二人为节度使,行姑息之策,以求暂时安稳!简直······鼠目寸光!”

  “那最终决议如何?”慕容良问道。

  裴度按下怒意,缓缓道:“老夫与崔群等力争,姑息必养奸,河朔若再失,则中原屏障尽失,天下藩镇皆可仿效,国将不国!陛下······总算还未昏聩到极致,准奏发兵征讨。”

  “以谁为帅?粮饷何出?”

  “诏令已下,授魏博节度使李愬(注:李愬雪夜入蔡州的名将,此时仍镇魏博)为幽镇两道招讨使,统率诸军。”

  “另敕昭仪、河东、义武等镇出兵协剿。”

  裴度缓了一下,继续说道:“然粮饷筹措,兵械补给,千头万绪······陛下命户部、度支司、兵部、工部及各监协力办理,限期完成。”

  裴度的目光落在慕容良身上:“将作监担子不轻,弓弩箭矢、攻城器械、军帐旗仗,皆需加紧督造,不容有失。良儿,此事你需亲自盯着,万不可让宵小之辈在军国重器上动手脚,延误军机!”

  “小婿明白。”慕容良肃然应道,“定当竭尽全力。”

  慕容良知道,这既是责任,也是裴度将一部分权柄和信任交付于他慕容良了。

  裴度疲惫地闭上眼,挥挥手:“你们都去吧,让老夫静静。”

  慕容良与文茹雪退了出来,轻轻带上房门。

  门外,夜色已深,寒星闪烁。

  文茹雪忧虑地问道:“良哥,此番······”.

  慕容良望着皇城所在的方向,仿佛穿透重重屋舍,看到了烽烟再起的河朔大地,平静而又落寞无奈:“乱局已开,这长安城,又要起风了。我们······做好自己的事。”

第103章 临危受命

  长庆元年的夏秋之交,长安城在一片虚假的繁华中躁动不安。

  河朔再叛的消息如一块投入油锅中的冷冰,炸得朝野上下人仰马翻。

  然未几,穆宗李恒那点惊怒便被其贪图享乐的本性压下,加之王守澄等人刻意引导,竟又渐复往日嬉游,仿佛那烽火连天的北地不过是戏台上一出遥远的悲歌。

  然前线军报却如雪片一般,飞入中书门下,字字泣血。

  李愬虽为名将,然魏博军新遭田弘正遇害之痛,士气低沉,且需分兵镇抚本镇,进剿朱克融、王廷凑联军之力实有未逮。

  昭仪、河东等镇皆观望不前,恐损自身实力。

  官军屡战不利,损兵折将,镇州(成德治所)等重镇久攻不下,战局渐成胶着,且有恶化之势。

  朝堂之上,争议再起。

  崔植、杜元颖等一味主和之辈,见战事不利,愈发鼓噪“息兵养民”,实则惧战推责。

  王守澄、梁守谦则首鼠两端,既不愿见裴度再度掌权立功,又恐河朔彻底失控危及自身,只在粮饷兵械上暗中作梗,拖延掣肘。

  慕容良身处将作监,感受最为直接。

  督造军械的文书一道道压下,然所需钱帛物料却屡请不拨,或是以次充好。

  慕容良亲赴度支司、军器监交涉,那些主事官员面上恭敬,背后却推三阻四,语焉不详,显然得了上头暗示。

  “大人,库房里合用的牛筋、翎毛都快见底了,新拨来的这批生铁杂质甚多,恐难打造韧性强韧的箭簇枪头·····”老匠头愁容满面地向慕容良禀报。

  慕容良只道:“知道了,物料之事,我来设法。匠役工食,务必足额发放,日夜赶工,先紧着前线急需的箭矢、弩机修补件打造。”

  慕容良回到值房,铺纸研磨,却并非上书催料,而是将各方拖延、物料劣质的情况,连同相关经手官员名姓、时间、批文编号,一一清晰记录,整理成册,密藏于匣中。

  慕容良知道,此刻上书叫苦,非但无用,反授人口实,斥其无能。

  这些证据,须得用在更关键的刀刃上。

  局势持续恶化。

  八月,一份来自成德前线的密报直送裴度案头——并非通过正常驿传,而是由一名身负数创、奄奄一息的魏博军校拼死送入京中。

  密报详述了王廷凑勾结回纥残部,获得战马补给,势力坐大,而官军因粮饷不继、士气低落,已有小股溃散之事。

  裴度览报,勃然大怒,持报直入禁中求见穆宗。

  紫宸殿内,穆宗正与嬖幸观赏新排的歌舞,被裴度强行打断,颇有不悦。

  王守澄、梁守谦侍立一旁,眼神阴鸷。

  “陛下!”

  裴度须发皆张,手持密报,沉痛而激愤地道:

  “前线将士浴血苦战,却饥寒交迫,弓弩残破!逆贼王廷凑却日益猖獗,勾结外虏!若再姑息迁延,任奸佞从中梗阻,非但河朔永无宁日,只恐战火蔓延,危及中原!”

  “臣请陛下,彻查粮饷军械调拨诸事,严惩怠职者!更需遣一重臣,亲临前线,总督诸军,授予专断之权,方可扭转战局!”

  穆宗被裴度慷慨陈词所慑,又闻战局竟已至此,一时也有些慌了神:“这······裴爱卿所言极是。只是······该遣何人为宜?”

  王守澄眼珠一转,抢先道:“陛下,裴相公老成谋国,忠心耿耿,当年平定淮西、抚慰河朔,威望素著。老奴以为,非裴相不能当此重任!”

  王守澄这话看似推崇,实则是要将裴度推离朝堂中枢,置于前线险地。

  成则分功,败则有过。

  梁守谦立刻附和:“王枢密所言极是!裴相公乃最合适人选。”

  崔植等人亦是纷纷点头,巴不得这棘手差事及可能到来的骂名由裴度扛去。

  穆宗闻言,忙道:“好好好!就依诸位爱卿所奏!裴爱卿,朕便拜你为幽、镇两道招抚使,总揽平叛事宜,望卿勿负朕望!”

  裴度看着王守澄等人,心中明镜也似。

  裴度知道这是阳谋,是将他裴度置于炉火之上,但国事艰难至此,他岂能顾惜自身?当即撩袍跪下,慨然道:

  “老臣领旨!必竭尽衰朽之力,以报陛下!然臣有三请:一请陛下明发诏谕,许臣便宜行事,诸道兵马皆受节制;二请户部、兵部、度支司即拨付三月粮饷军械,不得延误;三请严令沿途州县全力保障后勤输运,若有玩忽,军法从事!”

  穆宗此刻只求有人担责,无不允准:“准!皆准!朕即刻下诏!”

  诏命一下,朝野震动。

  裴度再度临危受命,消息传出,长安市中竟有百姓自发焚香祷告,祈盼老相公能力挽狂澜。

  裴度回府,即刻召来慕容良、华老及几位心腹幕僚。

  “旨意已下,老夫不日即将北上。”

  裴度神色凝重,无半分喜色:“此行艰险,非同往日。朝中掣肘,军中积弊,逆贼凶顽,皆是大患。”

  裴度看向慕容良:“良儿,老夫离京后,朝中动向,尤其是度支司、军器监那边,你需替老夫留意。那份账册,谨慎使用,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抛出。汝之职责,仍是督造军械,但要更谨慎,既要保障供给,亦要留下证据。”

  “小婿明白。”慕容良说道,“定不负所托。”

  裴度又对华老等人吩咐一番,安排粮草筹措、文书传递等事宜。

  是夜,裴府灯火通明,彻夜未熄。

  裴度一一召见即将随行的部属,询问军情,布置任务。

  慕容良在一旁协助整理文书地图,见裴度鬓间白发又添许多,眼中血丝密布,心中亦是不忍。

  接下来的日子,裴度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检阅神策军拨调的扈从兵马,点验仓促调集来的粮草军械,与各方将领、官员会谈,常常是夜深才得回府,天未亮又匆匆离家。

  文茹雪心疼父亲,亲手熬制羹汤参茶送去,却常常见裴度一边匆匆用上几口,一边仍与幕僚商议事情。

  文茹雪只能默默在一旁伺候,眼中含泪。

  慕容良则坐镇将作监,顶着各方压力,甚至动用了裴度留下的部分相府资源,千方百计筹集优质物料,严厉督促工匠赶工。

  慕容良知道,前线将士手中刀剑弓弩是否精良,直接关乎生死胜败,亦关乎裴度的安危与声誉。

  转眼到了十月,前线局势并未因裴度受命而好转,反而因王廷凑气焰更炽,官军败绩频传。

  穆宗无奈,亦或是听了王守澄等人进一步将裴度推离的谗言,再下诏令,转裴度为镇州四面行营都招讨使,赋予更大权柄,却也将其更牢固地钉在了河北战场的核心。

  深秋寒风起,裴度出征之期已定。

  临行前夜,裴度将慕容良唤至书房,屏退左右。

  老人疲惫已极,却强打着精神,指着案上一幅巨大的河北山河地势图:“良儿,你看,这便是镇州,四面皆敌,孤悬于外。陛下虽予我重权,然朝中···哼,盼我败者,恐多于盼我胜者。”

  裴度抬眼看着慕容良:“吾此行,成败难料。若···若事有不谐,长安城内,能持正守心,并护佑雪儿者,唯汝矣。切莫···让她再经历漂泊之苦。”

  慕容良心中惊醒,知岳父此言几近托孤。

  慕容良撩袍跪倒,肃然道:

  “岳父大人放心前行!家中一切,有小婿。慕容良在此立誓,只要一息尚存,必护茹雪周全,亦必竭尽所能,助岳父稳固后方!”

  裴度伸手将慕容良扶起,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寒风萧瑟。

  长安城外,旌旗招展,兵马肃列。

  裴度顶盔贯甲,虽年迈却精神卓著,向穆宗辞行后,翻身上马。

  穆宗说了些勉励的套话,王守澄、梁守谦等人面上亦是一派关切之情。

  慕容良与文茹雪站在送行官员家眷之中。

  文茹雪泪眼婆娑,强忍着不哭出声。

  慕容良紧紧握着文茹雪的手,眼睛却紧紧追随着马上的裴度,以及那支看似雄壮、实则内部充满未知风险的队伍。

  号角呜咽,大军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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