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晚唐:从田奴到第一权臣 第63节

  炊烟散尽,博弈继续。

第101章 灯会暗局

  王守澄派人送来的那份关于宫内新年灯会的营造章程,看似寻常公务,内里却暗藏机锋。

  章程所列用度之奢靡,远超往年,许多物料采买更是直接指定了数家名不见经传、却显然与阉党关系匪浅的皇商,其中有何猫腻,不言自明。

  这分明是一石二鸟之计。

  若慕容良依章程办理,便是默认了这其中的贪腐,替他王守澄洗钱开路,日后事发,慕容良这经手人便是替罪羊;若他驳回或修改,便是“怠慢宫务”、“不顾陛下与民同乐之心”,正好借题发挥,治慕容良个不敬之罪。

  慕容良将章程细细看了两遍,冷笑一声,并未立刻批复。

  慕容良深知,与这等老奸巨猾之辈正面硬碰,绝非上策。

  次日清晨,慕容良并未直接前往将作监,而是换了一身寻常青袍,带着两名可靠的长随,悄然出了府门,直奔西市。

  西市依旧人声鼎沸,胡汉杂处,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慕容良看似随意闲逛,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些售卖灯具、绸缎、油漆、竹木的店铺,尤其在那几家被章程指定的皇商附近,停留了许久,暗中观察其客流、货品成色及价格。

  “这位郎君,可是要采买些上元灯彩?小店有新到的走马灯,精巧无比······”一家灯笼铺的伙计热情招揽。

  慕容良驻足,拿起一盏看似华丽的走马灯,仔细看了看竹篾骨架和绢纱材质,随口问道:“这灯甚好,不知作价几何?”

  伙计报出一个数字。

  慕容良眉头微挑:“这般价格,比之去年,似乎涨了三成不止?”

  伙计脸色微变,支支吾吾道:“郎君有所不知,如今物料腾贵,工匠工钱也涨了,实在是···”

  “哦?是么?”慕容良放下灯,状似无意地问道,“我听闻宫内采办此类灯彩,价格更是惊人,动辄数十贯一盏,不知是何等巧夺天工之物?”

  那伙计闻言,顿时噤若寒蝉,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郎君慎言!宫里的事,岂是小民敢议论的?那都是···都是有大人物经手的···”

  说完便再不肯多言。

  慕容良心中了然,也不为难他,又逛了几处,心中已大致有数。

  离开西市,慕容良又绕道去了将作监下属的官营作坊。

  此刻并非散值之时,作坊内却有些冷清,许多匠户无所事事,聚在一起晒太阳闲聊。

  见慕容良进来,慌忙起身行礼。

  慕容良摆摆手,与几位老匠攀谈起来,问及今年灯会差事,众人皆面露难色。

  “大人,不是小的们不尽心,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匠头大着胆子诉苦,“上头吩咐下来的料,又贵又次,许多关键用料还卡着不给,非要咱们去指定的几家私铺采买,那价格···唉!这差事难办啊!”

  “指定的私铺?是哪几家?”慕容良不动声色地问。

  老匠头报出名字,果然与章程上所列皇商高度重合。

  慕容良心中冷笑,王守澄这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吃相如此难看。

  慕容良安抚了匠户几句,承诺会解决用料问题,便离开了作坊。

  回到将作监值房,慕容良并未立刻处理那份章程,而是铺开纸笔,开始撰写一份新的条陈。

  这一次,慕容良不再直接罗列疑点,而是从“体恤民力”、“彰显圣德”的角度出发。

  条陈中,慕容良先盛赞陛下新登大宝,仁德爱民,若灯会过于奢靡,恐与民争利,徒增物议,有损圣德。

  接着,慕容良笔锋一转,提出一个“与民同乐、节俭办会”的新方案:

  大量采用官营作坊匠户自制彩灯,既可节省开支,又能展示朝廷工匠技艺;所需额外物料,一律公开向民间招标采买,择优廉而用,并请御史台派人监督;同时,可允许长安百姓中的巧手之人献艺,入选者给予赏赐,如此既能彰显陛下与民同乐之心,又能激扬民心。

  写毕,慕容良并未通过正常渠道呈送,而是将条陈密封好,唤来一名心腹长随。

  “将此信,亲手交予崔群崔尚书府上的二管家,就说是我一点‘拙见’,请崔尚书闲暇时斧正。”慕容良低声吩咐。

  崔群身为吏部尚书,清流领袖,且与裴度交好,由他寻机将这份“为民请命”、“维护圣德”的条陈递上去,远比慕容良自己呈送效果要好得多,也更不易被阉党直接拦截。

  长随领命,悄然离开。

  做完这一切,慕容良才拿起王守澄送来的那份章程,在上面批注道:“章程已阅,然用度浩大,恐非陛下俭省爱民之本意。下官另有拙见,已另文呈报,请枢密酌定。”

  慕容良将批注好的章程让人送回宫内,态度恭敬,却把皮球又轻轻踢了回去。

  接下来两日,慕容良依旧每日点卯,处理日常公务,对灯会之事仿佛再无下文。

  暗地里,却让孙淼等人暗中收集那几家指定皇商过往交易的劣迹和价格证据。

  王守澄那边收到慕容良不软不硬的回复,又听闻慕容良并无进一步动作,只当他慕容良是畏缩退让了,王守澄心中冷笑,便也暂将此事搁置,只等慕容良最终屈服办理。

  然而,第三日朝会之上,吏部尚书崔群却突然出列,慷慨陈词,大谈新朝当有新气象,陛下圣德,当体恤民力,倡节俭之风,并顺势将慕容良那份“节俭办灯会”的条陈内容作为例证提出,请求陛下圣裁。

  崔群德高望重,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众多清流官员的附和。

  龙椅上的唐穆宗正想塑造一个“仁君”形象,闻听此言,又见能省下大笔开销供自己享乐,自然龙颜大悦,当即准奏,还夸奖崔群和(被崔群含糊带过的)“提议官员”忠心体国。

  王守澄站在殿侧,听得脸色铁青,却无法当场反驳。

  王守澄万万没想到,慕容良竟会绕过他王守澄,直接走了清流的路子,还把事情拔高到了“彰显圣德”的高度!

  这一招釜底抽薪,让王守澄吃了个哑巴亏,原先的算计全部落空!

  旨意下达,灯会筹备按照慕容良的方案执行。

  官营作坊的匠户们也欢欣鼓舞,有了充足的用料和展现技艺的机会。

  而那几家指望借此大发横财的皇商,则傻了眼。

  消息传回将作监,孙淼等官吏看向慕容良的眼神,已不仅仅是敬畏,更带上心悦诚服的佩服。

  这位年轻的上司,不仅手段厉害,更深谙官场之道,借力打力,竟能从王枢密口中虎口夺食!

  慕容良却并无喜色,只是淡淡吩咐孙淼:“严格按照新章程执行,招标采买务必公正透明,账目清晰。若有任何人从中作梗,或试图以次充好,无论其背后是谁,一律按律上报。”

  “是!大人!”孙淼躬身领命,语气比往日更加恭敬。

  处理完公务,慕容良提前些时辰散值回府。

  慕容良刚进院门,便听见一阵悠扬却略显生涩的琴声。

  循声望去,只见文茹雪正坐在院中亭下,耐心地指导华灵素弹奏一架箜篌。

  灵素手指纤细,学得极为认真,虽然技巧稚嫩,但神情专注,阳光洒在她身上,宁静而美好。

  文茹雪抬头看见慕容良,嫣然一笑,动身迎上去:“今日回来得早。”

  “嗯,事情忙完了。”慕容良满眼柔光,很自然地接过文茹雪递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在教灵素弹琴?”

  “灵素想学,我便教教她,她乐感极好,学得很快。”文茹雪笑道,拉着慕容良坐下,又对灵素比划了几下,灵素点点头,继续专注地拨动琴弦,断断续续的音符慢慢连成一段简单的旋律。

  慕容良坐在一旁,听着那不算娴熟却充满生机的琴音,看着文茹雪温柔耐心的侧脸,或许,守护这样的笑容与宁静,便是慕容良在这黑暗世道中挣扎前行的意义所在。

  琴音袅袅中,山雨并未停歇,只是暂时隐匿于云后。

第102章 河朔惊变

  琴音未绝,一阵急促如雨点般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撕裂了裴府后院的宁静。

  马上骑士浑身风尘,背插象征八百里加急的赤羽,脸色苍白,不及等门房完全开启便滚鞍下马,嘶声高喊:

  “河朔急报!镇州危殆!求见裴相!”

  “当啷”一声,华灵素受惊,指尖一滑,箜篌发出一声刺耳的锐鸣。

  慕容良陡然起身,文茹雪脸上的温柔笑意顷刻转变,化为惊忧。

  慕容良快步走向前院,文茹雪稍定心神,安抚地拍了拍灵素的手背,亦紧随其后。

  裴度已先一步在正厅接见了信使。

  那军吏跪在地上,气喘吁吁:“裴相!祸事了!卢龙兵变,张弘靖相公被囚!成德镇王廷凑杀田弘正相公,自立为留后!河朔······河朔再叛了!”

  即便以裴度的城府,闻此巨变,脸色亦阴沉如寒水。

  裴度接过那染满汗渍尘泥的军报,快速浏览,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朱克融······王廷凑······”裴度看着军报,带着压抑的怒意和忧虑自语道,“崔植、杜元颖······庸臣误国!”

  军报中详述了祸乱根源:

  幽州节度使刘总归朝,将其麾下如朱克融等骄兵悍将送至长安,本意是消除隐患。然宰相崔植、杜元颖“素不知兵,且无远虑”,对朱克融等人在京师的困窘乞官置之不理。

  待张弘靖赴任卢龙,竟令这些心怀怨望的悍卒随行返回,这无异于纵虎归山!

  果不其然,不到数月,朱克融便囚禁了治军过严、与士卒离心离德的张弘靖,而王廷凑亦在成德悍然发动兵变,杀害了朝廷刚刚任命、试图整顿河朔的田弘正(即田布之父,原魏博节度使),两镇联手,河朔旬日之间再度易帜,脱离朝廷掌控!

  慕容良静立一旁,听着军吏的禀报和裴度压抑的怒声,脑海中飞速回溯着这段历史。

  一切都发生了!

  穆宗君臣的麻痹轻率,彻底葬送了宪宗皇帝和他裴度等人苦心经营才勉强挽回的河朔局面。

  “父亲!”文茹雪忧心忡忡地看着裴度剧烈起伏的胸膛。

  裴度闭上眼,平复内心的怒意,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宰辅的冷静,但眼底的沉痛却挥之不去:“陛下可知?”

  “消息应已直报宫中,此刻恐已朝野震动!”

  正说着,宫中宣召的内侍已疾步而来:“陛下召宰相及重臣即刻入宫议事!裴相,请速速更衣!”

  裴度挥挥手,让家人带军使下去休息,转头看向慕容良:“你也听听。”旋即转身快步走向书房更换朝服。

  慕容良肃立等候,心中波澜涌动。

  河朔再叛,意味着巨大的动荡和战争,无数生灵将再遭涂炭,也意味着朝廷将陷入新一轮的政治博弈和军事行动之中。

  这对他慕容良而言,是危机,或许······也是契机?

  裴度身着紫色朝服走出,不及多言,只对慕容良留下一句:“府中暂由你看顾,等我回来。”

  便匆匆随内侍离去。

  慕容良送至府门,望着裴度的轿辇在护卫簇拥下急速消失在暮色渐深的坊街尽头,方才转身回府。

  府内气氛已截然不同,之前的温馨安宁被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所取代。

  仆役们步履匆匆,面色惶然。

  文茹雪迎了上去,眼中满是担忧:“良哥,河朔······又乱了吗?会不会······又要打仗?”

  “恐怕难免。”慕容良说道,“朝廷措置失当,激变军心,朱克融、王廷凑皆枭雄之辈,岂肯再俯首称臣?”

  慕容良将所知道情况简要告知文茹雪。

  文茹雪虽不甚懂军国大事,但也知河朔叛乱意味着什么,脸色愈发的苍白:“那张相公、田相公他们······”

  “张弘靖被囚,生死未卜。田弘正······已遇害。”慕容良语气沉重。

  田弘正虽为藩镇出身,但心向朝廷,其子田布亦曾与裴度并肩作战,田弘正的死,无疑是对朝廷权威的巨大打击。

  文茹雪掩口低呼,眼中已有泪光:“这······这太可怕了······”

  慕容良轻轻揽住文茹雪的肩,安抚道:“莫怕,天塌不下来。裴公已入宫,朝堂诸公必会议出对策。”

  话虽如此,慕容良心中却知,如今的朝堂,早已非宪宗时那般能君臣一心,穆宗荒嬉,宦官弄权,宰相无能,能否有效应对此次危机,实属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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