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晚唐:从田奴到第一权臣 第56节

第89章 虚假安定

  腊月二十六的夜,格外的长,也格外的冷。

  皇宫大内,更是如冰窖一般,每一口呼出的白气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绝望。

  陈弘志蜷缩在值房冰冷的角落里,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却依旧止不住地发抖。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怕。

  白日里吐突承璀那近乎疯狂的眼神、那瓶塞入他手中、触之冰凉的毒药,如梦魇般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王守澄和梁守谦的恐吓,时刻在耳旁回响。

  进退都是死!

  “就在今夜···必须让陛下‘安心’升遐···”吐突承璀那尖细阴毒的声音还在脑子里不断回荡。

  弑君!

  这是诛灭九族、永世不得超生的大罪!

  他陈弘志只是个想往上爬、贪图富贵的小太监,他敢克扣贡品,敢传递消息,甚至敢在药里稍稍做点手脚讨好评判,可他从未想过要亲手结果了皇帝的性命!

  那是真龙天子啊!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那小小的毒药瓶如此的烫手。

  吐突承璀许诺的事成之后富贵滔天,此刻在他想来,竟如镜花水月,虚幻的可怕。

  万一败露呢?

  万一王守澄也要顶罪呢?

  万一···陛下突然清醒过来呢?

  无数的“万一”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不敢动手。

  窗外寒风呼啸,刮过殿宇的飞檐,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无数的冤魂在哭泣。

  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对富贵的贪婪。

  他将那毒药瓶攥紧,藏入贴身处最隐秘的角落,打定主意,无论如何,绝不能亲手去做那件事!

  能拖一时是一时!

  这一夜,宪宗李纯的寝宫外,气氛紧张得如拉满的弓弦。

  吐突承璀的心腹太监来回逡巡,眼光时不时得瞟向寝宫的门口,等待着里面传来“事成”的信号。

  然而,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寝宫内除了陛下偶尔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和太医令沉重的叹息,再无任何异常。

  吐突承璀在偏殿内焦躁地踱了一夜,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天色渐明,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陈弘志那个废物!竟然没敢动手!

  “废物!都是废物!”他低吼着,几乎控制不住砸碎手边的器物。

  机会稍纵即逝,今夜不下手,谁知明日陛下是死是活?谁知还会生出什么变数?

  就在这极度压抑和不安的氛围中,腊月二十七,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传来——义成军节度使刘悟,抵京述职,请求陛见!

  刘悟此时来京,其用意耐人寻味。

  是听闻京城风声,前来探听虚实?或是受了一些人的暗示,前来搅局?

  亦或是单纯的年节述职??

  但无论如何,一个手握兵权的藩镇节度使在这个敏感时刻抵达京城,并要求面圣,谁也不敢轻易怠慢。

  尤其是在陛下病重、废立流言甚嚣尘上的当口。

  太子李恒与郭贵妃、王守澄、梁守谦等人紧急商议后,决定准其觐见。

  一来可示朝廷对藩镇一如既往的优容,稳定人心;

  二来也可借此探探刘悟的底细;

  三来···或许能借刘悟之口,冲淡一些宫中诡异的气氛。

  于是,当日下午,刘悟被引至麟德殿。

  殿内依旧弥漫着药味,但帷幔并未完全垂下,宪宗李纯被内侍勉强扶起,靠在龙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面色蜡黄,眼神迷离,气若游丝,下一刻几乎就要灯枯油尽。

  刘悟虽是个粗豪武夫,但并非毫无心机。

  他进殿后,依足礼数叩拜,偷眼觐见陛下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暗自吃惊,更是庆幸自己早一步交出了张煦,撇清了关系,否则此刻面对天颜,怕是真要肝胆俱裂。

  他不敢多看,依着事前准备好的说辞,禀报了义成军防务、地方民情,并再次为张煦之事请罪,言辞恳切,姿态放的极低。

  宪宗似乎听进去一些,又似乎完全没有,只是嘴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由身边的内侍代为转达了几句“陛下知尔忠心,好生镇守地方”之类的套话。

  整个过程短暂而压抑。

  刘悟退出麟德殿时,后背竟也惊出一层冷汗。

  天威难测,尤其是一位病重君王的天威,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出宫门,早已守候在外的各方眼线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打探消息。

  刘悟定了定神,想起离河朔前皇甫镈的暗示和平日里裴度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再回味刚才面圣的情景,心中迅速权衡利弊。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一句话,可能会在京城掀起巨大的波澜。

  他缓了一下心绪。故意放大声音,对着围上来的官员和探子们说道:“陛下虽龙体欠安,但精神尚可,天威犹在!还关切地问了俺河朔军民之事。”

  “尔等不必惊慌,陛下洪福齐天,自有天神庇佑!”

  他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尤其是“精神尚可”、“天威犹在”八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消息被刻意地传遍长安官场。

  “陛下精神尚可?”

  “刘悟亲口所说?他在麟德殿面圣得出的结论?”

  “看来之前的流言确是谣传!陛下无恙!”

  一时间那些甚嚣尘上的关于皇帝马上要驾崩、要行废立的流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压了下去。

  朝野上下,那种极度恐慌和躁动的情绪,竟然奇迹般地稍稍安定了几分。

  许多人宁愿相信刘悟这个“外人”带来的“好消息”,也不愿再去面对那个最可怕的可能性。

  毕竟,国本稳定,才是大多数人利益所在。

  东宫之内,太子李恒和郭贵妃听到的消息,也是长长松了口气,不管刘悟所言是真是假,至少暂时缓解了迫在眉睫的压力。

  王守澄、梁守谦得知后,先是一愣,随即冷笑。

  他们自然不信陛下真能“精神尚可”,但这局面对他们稳住太子、静观其变却是有利的。

  而左军衙署内,吐突承璀气的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刘悟这个匹夫!蠢货!坏我大事!”他暴跳如雷。

  刘悟这番话,无疑给他接下来的行动增添了巨大的变数和阻力!

  在“陛下精神尚可”的背景下,他若再强行逼宫甚至弑君,风险将成倍增加!

  裴度在府中听到市井流传的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对慕容良道:“好一个‘精神尚可’。刘悟此人,粗中带细,他这是两边讨好,谁也不得罪,只想安稳做他的节度使。”

  慕容良点头:“虚假的安定,也是安定。至少能为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而虚假的宁静。

  龙榻上的那位天子,生命之火已然摇曳到了极致。

  这安定能持续多久?无人知晓。

  也许一天,也许只有一个晚上。

  皇城上空,阴云并未散去,反而因为这份突兀的“好消息”,显得更加诡异和莫测起来。

  真正的较量,还在那重重宫阙的最深处,无声地进行着。

  而决定帝国命运的那一刻,正在以不可阻挡的速度,悄然逼近。

第90章 龙奴上宾

  腊月二十七日夜,长安城万家灯火,零星点缀着年节前的微光,却照不亮皇城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霾与杀机。

  刘悟白日里那句“陛下身体平安”带来的虚假安定,如薄冰覆盖在沸腾的油锅之上,随时可能炸裂。

  东宫,丽正殿。

  烛火通明,却映不亮太子李恒和郭贵妃脸上惨白的颜色。

  “不能再等了!”郭贵妃的声音带着颤抖,“恒儿,刘悟那话骗的了旁人,骗不了我们!陛下···陛下那样子,分明是···是最后的光景了!”

  “吐突承璀今日不敢动手,明日呢?后日呢?万一陛下真在昏沉中被他蛊惑,写下废立诏书,你我母子便是万劫不复啊!”

  李恒双手紧握,年轻的脸上交织着恐惧、挣扎和最终的破釜沉舟。

  舅舅郭钊“孝谨藏锋”的嘱咐言犹在耳,但眼下这情势,已容不得再“藏”了!敌人就在枕畔,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母妃说的是···”李恒抬起头,咬牙下定决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他长舒一口气,要将所有的犹豫与怯懦都吐出去一般,低声对心腹内侍道:“去!密召王守澄、梁守谦即刻入宫!记住,要绝密!”

  此时此刻,他所能依仗的,竟还是这两个同样包藏祸心的权阉!

  这是何等讽刺,又是何等的无奈!

  但局势逼人,他别无选择!

  王守澄和梁守谦早已料到太子会沉不住气,接到密召,立刻悄然而至。

  两人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戚和忠诚。

  “殿下,娘娘,深夜相召,可是陛下···”王守澄故作迟疑地问道。

  李恒屏退左右,只留绝对心腹,目光直视二人,开门见山,声音极低却字字千钧:“二位公公,废立流言,绝非空穴来风!陛下身边,豺狼环伺,社稷危如累卵!本宫与母妃,已无法安心等待!为大唐江山计,为父皇安危计,必须立刻清除君侧之奸!”

  王守澄和梁守谦心中同时一震,知道图穷匕见的时刻到了。

  太子这是要逼他们立刻站队,并且动手了!

  王守澄率先跪下,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殿下!老奴等深受皇恩,岂容奸佞祸乱宫闱,动摇国本!殿下但有差遣,老奴万死不辞!”

  梁守谦也连忙跟着表忠心。

  “好!”李恒一咬牙,“既然如此,就有劳二位公公。父皇那边···务必‘周全’!绝不能让吐突承璀之辈再接近父皇!之后,立刻率右军(梁守谦兼领右神策军中尉)及内侍省可靠人手,包围左军衙署及澧王府!将所有涉嫌谋逆之人,一体擒拿,等候发落!”

  “周全”二字,李恒说的格外重,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他和郭贵妃终究不敢,也不愿亲口说出那个“杀”字,但这默许和指令,已将与弑君无异的滔天罪责,压在了王、梁二人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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