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晚唐:从田奴到第一权臣 第55节

  他看向慕容良:“依你之见,当下该如何应对?”

  慕容良闭目沉思片刻,道:“学生浅见,如今各方皆在暗中蓄力,等待那最终时刻的到来,谁先沉不住气,谁便有可能满盘皆输。”

  “裴相公,仍应以‘静’制‘动’。”

  “哦?细细说来。”

  “其一,朝中诸如对学生的弹劾,裴公也不必强力辩解,只需将河朔之功、学生‘戴罪立功’之前因后果,以及返京乃奉旨而行等情,据实陈奏东宫即可。”

  “清者自清,过度反应,反落人口实。”

  “其二,对阉党及各派系,表面仍可虚与委蛇,不主动挑衅,亦不可轻易承诺,使其摸不清裴公真实意图。”

  “其三,也是最重要一点,暗中联络真正忠于陛下、忠于太子的朝臣将领,尤其是掌握京师及皇城部分兵权却又非阉党嫡系者,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

  他稍顿一下,补充道:“至于学生···他们既以我为靶子,我便暂且隐于裴公羽翼之下,非必要时不出头。或许,还能让他们误判裴公的软肋所在。”

  裴度听罢慕容良的长篇分析,沉思良久,缓缓道:“稳守待时,暗蓄势力···此策老成持重,确是眼前最稳妥之法。只是···联络将领一事,须极其谨慎,万万不可泄露风声。”

  “裴公所言极是。”

  一老一少,在这暖阁之中,将波谲云诡的朝局如棋局般细细拆解,定下了未来一段时日的行动方略。

  他们此刻尚且不知,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在深宫中酝酿到了极致。

  议罢正事,书房内的气氛稍稍缓和。

  裴度看着慕容良日渐恢复的气色,以及提及文茹雪时眼中不自觉的柔光,心中微动,语气也温和了些:“伤势既见好,也不必终日闷在府里。”

  “年关将至,京城虽不太平,但年节气氛总还是有的。雪儿那孩子···这些日子照顾你,也辛苦了,闲暇时,不妨陪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只是务必多带人手,小心为上。”

  慕容良闻言,耳根一热,起身拱手:“多谢裴公关怀,学生···记下了!”

  退出书房,慕容良并未立刻回房,而是信步走向后院。

  刚过月门,便见文茹雪穿着一身淡雅的鹅黄色袄裙,正站在一株老梅树下,仰头看着枝头那几个伶仃的、欲放未放的花苞。

  寒风拂过,吹起她几缕鬓发,侧脸莹白,神情专注而宁静。

  慕容良放轻脚步走过去,解下自己的厚绒斗篷,轻轻披在她肩上。

  文茹雪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他,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如冰天雪地照进一缕暖阳:“你们谈完正事了?父亲没为难你吧?”

  她总是担心慕容良因为身份和朝局之事承受太大压力。

  “谈完了,裴公只是询问些看法。”

  慕容良看着她被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心中那份因朝堂阴谋而生的阴寒气息悄然融化,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在看什么?”

  “看梅花呀。”

  文茹雪指向枝头:“瞧,那几个花苞,鼓鼓的,看着就是喜兴。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再冷些,它们就该开了。开了,年就到了。”

  她话语之间带着对寻常美好的单纯向往,与外面那些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仿佛是两个世界。

  慕容良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心念微动。

  是啊,无论时局如何艰难,年总要过,花总会开。

  他忽然想起裴度的话,便道:“方才裴公说,年节不妨出去走走,你可想去西市或是东市看看?置办些喜欢的东西?”

  文茹雪脸上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外面···不太平,而且你的伤也是初愈。”

  “无妨,身体已无大碍,多带些人便是。”慕容良看着她,“整日闷在府里,也不好。”

  文茹雪见他坚持,心中欢喜,便点头应了。

  自此,慕容良便时常陪着文茹雪在长安城里走动。

  有时去西市看看胡商带来的新奇玩意,有时去东市挑选些绸缎针线,有时甚至只是沿着积雪初融的曲江池畔慢慢散步。

  慕容良话依旧不多,但总会细致地帮她留意脚下,在她看重那些东西时默默付账,在她觉得冷时递过手炉。

  文茹雪则像一只欢快的雀儿,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着市井趣闻,或是回忆小时候和母亲过年的琐事。

  她的快乐简单而纯粹,极大地熨帖了慕容良内心深处的孤冷和仇恨。

  两人并肩的身影,一个清冷沉稳,一个明丽鲜活,成了这压抑岁末里一道格外引人注目的风景,自然也落入了无数有心人的眼中。

  市井间关于“裴府那位戴罪匠户与不明来历女子”的议论更是甚嚣尘上,但也仅止于议论而已。

  感情便在这一点一滴的陪伴和相依中悄然滋长,愈发深厚。

  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知晓对方心意。

  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局中,这份情愫成了彼此最重要的慰藉和支撑。

  腊月二十三,祭灶日。

  长安城中鞭炮声已零星响起,空气中开始弥漫开淡淡的硝烟和糖瓜的甜香气息。

  裴度站在书房窗前,听着外面的鞭炮声,看着慕容良和文茹雪带着几个仆从从外面回来,文茹雪手里还拿着新买的剪纸窗花,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正仰头和慕容良说着什么。

  裴度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带着莫名的复杂之情。

  年轻真好,这份乱世中的温情,更显珍贵,只希望,这即将到来的新年,带来的不是更大的劫难,而是···转机。

  他转过身,看着案头那份关于宫中陛下病情“略有好转”的密报,脸上隐约显出一丝嘲讽。

  好转?怕是回光返照吧。

  吐突承璀···你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而此刻的左神策军衙署内,吐突承璀看着心腹太医令呈上的、陛下脉象已如游丝、随时可能驾崩的密报,让他彻底疯狂。

  他不能再等了!

  “去告诉皇甫镈!”

  他对心腹低声吼道:“就在这几天!必须动手!”

第88章 弑影重重

  元和十五年的新年,是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到来的。

  正月初一,元旦。

  依唐制,本应举行隆重的大朝会,皇帝御含元殿,接受百官朝贺,万邦使臣献礼,共庆新岁。

  然而,宫中传出的旨意却是陛下虽稍愈,然圣体仍需静养,元旦大朝会暂免,诸臣工各守本职,虔心为陛下祈福。

  这道旨意,如寒冬里又一盆冰水,浇得满朝文武心头透凉。

  陛下病重至此,连元日大朝都取消了!

  一时间,各种不详的猜测和恐慌的情绪在官员中无声地蔓延。

  人人自危,彼此见面只拱手道声“新年吉兆”,眼神交汇处,却尽是心照不宣的惊惧和探询。

  这长安城,这大明宫,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罩住,压的人喘不过气。

  唯有少数位居权力核心或消息极其灵通之人,才知这“暂免朝会”背后,隐藏着何等惊心动魄的暗流和杀机!

  左神策军衙署,已然成了这场阴谋风暴的中心。

  吐突承璀如同困在笼中的疯兽,双目赤红,脸上混合着极度兴奋与孤注一掷的疯狂。

  陛下昨日短暂的清醒非但不是好转的迹象,在太医令私下禀报中,那已是油尽灯枯前最后的回光返照!随时可能龙驭宾天!

  他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消息确定送出去了?”吐突承璀一把揪住心腹太监的衣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澧王呢?!皇甫镈呢?!还有刘悟那边的人呢?!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回···回中尉!”心腹太监吓得魂不附体,“澧王殿下已秘密入住城西别苑,皇甫相公的人已控制了几处关键街巷。只是···只是刘节度派来的心腹将领,途中似有耽搁,最迟明晚···明晚定能潜入京城!”

  “明晚!又是明晚!”吐突承璀一把推开他,焦躁地踱步,“夜长梦多!夜长梦多啊!王守澄那条老狗最近动静诡异,东宫那边也安静得过分···裴度老儿回京后看似沉寂,谁知道他背地里在谋划什么?!不能等了!”

  他越说越焦躁不安,突然对着心腹嘶吼道:“去告诉皇甫镈和咱们的人,计划提前!就在今夜子时!”

  “今夜?!”心腹太监失声惊呼,“可···可刘悟的人还没到,城内兵力未必足够控制全局···”

  “顾不了那么多了!”吐突承璀已然疯癫,“陛下···陛下恐怕撑不过今夜!必须在消息传出去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没有刘悟的人,咱们还有左神策军!只要控制住宫禁,拿下寝殿,伪造好诏书,等到天明,大局已定!”

  他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癫狂般的自信:“届时,咱家手持‘废太子、立澧王’的诏书,掌控宫城,谁敢不从?!裴度?王守澄?哼!不过土鸡瓦狗尔!”

  “那···那陛下那边···”心腹太监颤抖着问。

  吐突承璀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彻底的疯狂取代,他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声音冰冷:“···让陈弘志准备好‘参汤’,待奉陛下‘安然’升遐。做得干净利落些,要像···积重难返,自然崩殂。”

  心腹太监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领命而去。

  吐突承璀独自站在阴冷的衙署大堂内,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权倾朝野、废立皇帝的无上荣光。

  几乎与此同时,裴度府邸。

  书房内炭火依旧,裴度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派出的多路眼线陆续带回零碎的信息:左神策军频繁异动、皇甫镈府邸深夜仍有不明人员进出、城西澧王别苑守卫突然增强、甚至发现一些陌生面孔的军士混杂在京城巡街的队伍中···

  所有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他们要在最近动手!很可能就在这几天!

  “不能再等了!”裴度站起身,脸色无比凝重,“慕容良,你立刻持我手令,从后门出府,秘密前往金乌卫右街使李恕府上!他是我旧部,其父李晟乃国家勋臣,忠贞可靠!让他即刻暗中调集可信人手,控制皇城几处侧门,尤其是靠近寝宫的凌霄门!”

  “是!”慕容良毫不迟疑,接过手令,转身便走。

  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雪儿,”裴度又看向一旁的文茹雪,语气急促,“你立刻去寻华老,让他准备好一些金疮药和解毒散!今晚···恐怕要见血光了!”

  文茹雪脸色发白,却坚定地点点头,快步离去。

  裴度稍缓情绪,走到案前,铺开黄绢,提起那支沉重的御赐狼毫笔。

  他知道,仅靠李恕的兵力远远不够,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写下几封至关重要的密信,一旦宫中有变,立刻发出,号召那些还忠于大唐的方镇节度使起兵“清君侧”!

  笔锋如刀,落纸沙沙作响,每一笔都重若千钧。

  而此刻的大明宫寝殿之内,重帷深处,宪宗李纯的气息已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偶尔会睁开眼,眼神空洞而迷茫,嘴唇无声地张合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陈弘志端着一碗漆黑的“参汤”,手抖的厉害,几乎要将汤碗打翻。

  他看着龙榻上那曾经威严无比、如今却形销骨立的皇帝,又想起吐突承璀那冰冷的命令和许诺的富贵,脸上血色褪尽,冷汗浸透了内衣。

  子时。

  越来越近了。

  长安城的夜,格外漆黑寒冷。

  巡夜的更夫敲着梆子,声音在空寂的街道上传出老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惶。

  各坊市早已宵禁,寻常百姓家门窗紧闭,沉浸在或许并不安稳的睡梦中,浑然不知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弑君政变,正在这浓重的夜色里,悄然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元和十五年的第一场大雪,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肃杀,悄无声息地,从漆黑的夜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雪落长安静无声,却掩盖不住那宫阙深处,即将迸发出的惊天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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