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网络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铺面,代表自己。
“他们想按规矩玩,用本钱压垮我们。玩不过,就使阴招,坏名声,断货源,甚至纵火。”
慕容良边解释,边用炭笔在那个小铺面上重重一点,
“那就别怪我们···也不按规矩来了。”
文茹雪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做?”
慕容良抬起头,看了看当下几人:“刘师傅,王师傅,你们在城里匠人里,还有相熟信得过的老师傅吗?”
“有倒是有几个···”
“去找他们。把新犁和镰刀的打造诀窍,尤其是省力耐磨的关键处,悄悄告诉他们。不要钱,只要求他们打出来的东西,必须用好料,卖低价,而且···”
“得让买的人知道,这手艺是从咱这儿流出去的。”
差异化竞争?!
慕容良跨时代的商业战略,在这个时代已不能用超越时代来形容。
差异化商业竞争战略,是专门针对这种低价竞争的不二选择。
当康州城都是质优价廉的曲辕犁和加托镰刀时,钱胖子的低价竞争就不好使了。
刘、王二人愣住了:“这···这不是把饭碗白白送人吗?”
“不是送人。”慕容良深知战略的深层含义,但只能用这个时代的理论去解释其中的道理,
“是要满城都是又好又便宜的新农具!他钱胖子几家联手,能压价一时,还能压得住全城的匠人?等好东西遍地都是,他们那套垄断抬价的把戏,就彻底没用了!”
他转向文茹雪:“文姑娘,你想点法子,把林记以次充好、百炼坊私卖劣铁、还有车马行欺行霸市的老底,编成顺口溜,略施微利,让城里那些小乞丐、说书人去传。”
“传得越快越广越好。”
舆论战?!
最后,他看向后院那堆烧焦的木料,和那些被掉包来的劣质农具。
“至于这些‘证据’···明天市令司的人来了,正好用上。”
炭笔在他手中,“啪”一声折断。
第43章 七天无理由
天刚亮,市令司的差役就来了,还是昨天那俩,脸色更横,铁尺哐哐砸门:
“时辰到了!赔钱还是封店?!”
铺子里,慕容良正拿着一块新打的犁铧胚子跟刘铁匠比划,头都没抬:
“差爷稍等,这就清点。”
他示意文茹雪拿出账本和一小袋钱。
差役不耐烦地刚要催促,慕容良却先开了口,声音洪亮清晰,确保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能听见:
“差爷,昨日那些断裂的犁、卷刃的镰刀,并非本店所出,乃有人假冒。”
“但既然苦主受损,本店认赔!”
他拿起那几件劣质农具,高高举起,转向门外越聚越多的百姓:
“诸位乡邻看清!这些劣质,木料朽烂,铁口粗劣!非我‘慕容匠造’之物!我店所出每一件农具,此处皆有暗记!”
他拿起自家一把镰刀,指向木柄与铁刃连接处一个极不起眼的、用小凿子刻出的云纹。
“此处,便是凭证!”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凑近看,果然那劣质货上没有。
“今日,我‘慕容匠造’立下三条新规!”慕容良对着人群大喊,
“一,凡购买本店农具,七日内,若非人为损坏,出现如这等断裂、卷刃之劣状,包退包换!”
“二,所有售出农具,刻此云纹为记,假一赔十!”
“三,本店设修缮处,刘师傅、王师傅轮流值守,农忙时节,乡邻农具小损,可来免费修补!”
三条新规一出,门外顿时炸了锅!
“七天包换?!”
“假一赔十?!”
“还能免费修补?!”
这年头,买东西离柜概不负责是天经地义,哪有卖家主动担责还包修缮的?
差役也愣住了,铁尺忘了敲。
慕容良不给众人反应时间,拿起那袋钱,走到几个抬着劣质货来闹事的“苦主”面前,将钱塞给他们:
“诸位受损,这钱,我赔。但烦请各位告知,这劣货,究竟从何人之手购得?若指认出来,‘假一赔十’的赏钱,立刻兑现!”
那几个“苦主”捏着钱袋,面面相觑,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们本来就是钱胖子雇来闹事的,哪敢真指认。
慕容良也不再逼问,转身对差役一拱手:“差爷,钱已赔了。若再无其他事,小店还要营业。”
差役面面相觑,拿人的由头没了,对方还赔了钱立了新规,堵得他们无话可说。只得悻悻收起铁尺,骂骂咧咧挤开人群走了。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被慕容良用一手“认赔立规”加“反将一军”硬生生化解。
人群却没散,反而更多了。
大家都想看看这“七天包换”是真是假。
当天,慕容良铺子生意非但没黄,反而迎来一波抢购潮!大家都冲着那云纹标记和“包换保修”的承诺来。虽价钱比钱胖子他们现在的“低价”还略高一点,但买个放心、耐用,还带售后。
值!
反观钱胖子几家,虽然价钱低,但卖的就是普通货色,甚至暗中掺杂次品,更别提什么保修了。
百姓对比之下,用脚投票,很快又回流到慕容良的铺子前排队。
钱胖子几家联手压价的策略,彻底失败。
不仅没挤垮慕容良,自家反而因为亏本销售,损失惨重。
仓库里积压了大量为了压价而赶制出来的普通农具,资金链一下子紧张起来。
几天后,城里渐渐流传开一些顺口溜和小道消息。
“林记木,朽烂芯,外表光鲜里面蛀!”
“百炼铁,豆腐渣,一碰就卷不如沙!”
“车马行,路霸强,运货坐地起价忙!”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顺口溜跟长了脚一样,传遍了康州城的大街小巷。
钱胖子、林掌柜、百炼坊东家气得跳脚,却查不出源头。
慕容良的铺子后院,刘铁匠和王木匠找来相熟的几个老匠人,悄悄传授了新农具的关键手艺。没过多久,城里另外几家小铁匠铺、木匠坊也开始打出类似的新式农具,价钱公道,质量也不错。
虽然没有慕容良家的云纹和保修,但选择多了,钱胖子几家想垄断市场、抬价牟利的算盘是彻底落空。
匠铺里,文茹雪拨算盘的声音重新变得密集。她抬头看了看正在和后院新招的两个学徒讲解脱粒机图纸的慕容良,嘴角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佩服?羞涩?欣喜?或者是另一种感情已生根发芽!
哑女高兴地搬着一摞新打好的镰刀,码好整齐,每一把都仔细检查那个小小的云纹标记。
慕容良放下图纸,走到铺子门口,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和对面几家开始挂出“歇业盘点”牌子的大商行,目光亦如往常那般平静。
商业的仗,暂时赢了。
但是他知道,钱胖子那帮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44章 官压商
钱胖子瘫在太师椅里,看着账房送来的亏损单子,脸黑得像锅底。
对面坐着林记木行的瘦高掌柜和百炼坊的黑壮东家,也都唉声叹气。仓库堆满了卖不出去的劣质农具和积压木料,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不能就这么算了!”钱胖子一拍桌子,小眼睛通红,“那慕容良,必须摁死!”
“怎么摁?”林掌柜苦笑,
“降价压不垮,阴招也被他破了,现在满城都是新式农具,咱们那套玩不转了。”
“玩商的不行,就玩官的!”钱胖子咬牙切齿,“他慕容良再能,也就是个匠户!士农工商,他也排老末!咱们几家联手,代表的是康州商界!去找李刺史!”
次日,钱胖子领着康州城里几十家有头有脸的商号东家,堵了刺史府的大门。
这帮人不再提农具价格之争,而是联名上书,言辞恳切又暗藏锋刃。
“李使君明鉴!”钱胖子捧着联名书,一副悲愤的嘴脸,“自城南那无名匠铺卖所谓‘新式农具’以来,肆意压价,扰乱行市!更立‘七日包换’之歪规,破坏祖辈传下的经商诚信!”
“长此以往,我等守法纳税的商户无以立足,康州商界必将秩序崩坏,百业凋零啊!”
“恳请使君为康州商界做主!规范市令,平抑物价,维护公平营商之本!”
身后一众东家纷纷附和。
李琰坐在堂上,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苦主”,眉头紧锁。他刚接手州务,一堆烂摊子,最怕的就是商事动荡。
慕容良的匠铺确实触动了旧有的利益格局。
他正斟酌如何安抚,又一匹快马驰到府前。
信使送来一封来自京城的书信,火漆封印显示来自户部某位实权郎中——正是康州最大商贾“瑞昌号”背后东主的姻亲。
看来钱胖子他们这次誓要拿下慕容良,竟然动用了京城的官员,来个双管齐下,给李琰施压。
信中的语气很“客气”,先是祝贺李琰高升,随即笔锋一转,提及听闻康州有新式农具推广,利于民生,甚好。
但,亦闻有外来匠户,不守行规,恶意倾轧,致使本地守法纳税商号亏损严重,恐影响税赋征收与地方稳定。
“望李使君妥善调和,勿使良政蒙尘。”
压力如山般压下。
一边是代表本地商业势力的联名请愿,一边是京城高官的暗示敲打。
李琰的额头渗出细汗。
他知道慕容良无辜,甚至有功,但此刻,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平衡与稳定才是第一要务。
“慕容良···”李琰捻着手指,想起自己因推广新农具而得的政绩,又看看眼前这群不好惹的地头蛇和京城的来信,心中天平已然倾斜。
“只能···先委屈你了。”
他长叹一口气,对堂下众商贾道:“诸位所言,本官已知。商事贵在和顺。本官会召那慕容良前来,晓以利害,令其遵循市场常价,勿再行扰乱之举。”
钱胖子等人眼中满是得意,纷纷躬身:“使君英明!”
李琰送走这群财大气粗的商贾们,心中盘算着怎么与慕容良说明此事的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