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应有的力道!
拖着慕容良跑向破院!
慕容良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冲进院子。
柴房门大开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陈伯蜷缩在墙角,身下一大滩暗红的血已经半凝固。胸口一个窟窿,还在缓慢地往外渗着血水。
陈伯的眼睛圆睁着,望着门口,瞳孔里还残留着最后的焦急和绝望。
手里,空空如也,不远处,有一把沾血的锈刀。
“陈伯!”
慕容良扑过去,手指探向他脖颈。
一片冰冷。
早就没了气息。
慕容良跪在陈伯身旁,一股冰冷的、暴烈的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烧得他眼前发黑!
那些被诬陷的屈辱,死牢里的绝望,文氏母女所受的迫害,还有眼前这具为了保护哑女而倒在血泊中的、佝偻着的尸体···
“啊——!!!”
慕容良站起身,他一脚踹在旁边的破水缸上!
“哐当”一声巨响!
水缸破碎,浑浊的水和碎片四溅!
“为什么?!!”他在狭小的柴房里转圈,拳头狠狠地砸在土墙上!灰尘簌簌落下!
“为什么?!!老天!你为何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为什么啊!!!”慕容良跪倒在地,双眼通红,
“就因为我们命贱?!”
“就因为我们只想活着?!”
“就活该被踩进泥里?!”
“活该像狗一样任人宰割吗?!”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世道!!!”
哑巴小丫头看着慕容良跪倒在地,看着他暴怒着大喊这世道的不公,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此时,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铁链声响起!火把的光亮照了进来!
“里面的人!出来!奉刺史大人令!锁拿凶徒慕容良!”
几个州衙差役冲进院子,手里拿着铁尺锁链,看到屋里的惨状和状若疯魔的慕容良,也是一愣。
慕容良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那几个差役,青筋暴起,
“凶徒?!”
“真正的凶徒在外面逍遥!”
“你们不去抓杀人凶手!”
“来抓我?!”
为首的班头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半步,硬着头皮说:
“少废话!州衙门外血案未结!崔主簿指证你是细作!”
“毒杀良民!”
“刺史大人有令!锁拿归案!休要反抗!”
说着就要上前拿人。
“崔明远?!”慕容良冷冷的说道:“这世道完了,也该变了!”
哑巴小丫头突然尖叫一声,扑到慕容良身前,张开双臂挡住差役,泪如雨下!
“把这小哑巴也一并带走!定是同党!”班头厉声道。
“等等!”慕容良推开小丫头,
“我跟你们走!不关她的事!”他看了看地上陈伯的尸首,又看向班头,
“人,是张三派人杀的!凶手至少一人腹部中刀,跑不远!”
“现在去追,或许还能逮住活口!”
慕容良双眼垂泪,长叹一声,
“你们若还有点人味,就去抓真凶!而不是在这里给崔明远当狗!”
班头脸红一阵白一阵,旁边一个年轻差役忍不住低声道:
“头儿···这老头死的···要不···”
“闭嘴!”班头呵斥道,但最终还是挥挥手,
“锁上!带走!这小哑巴···先看着!”
两个差役上前,哗啦一声给慕容良套上沉重的木枷锁链。
慕容良没再反抗,任由他们推搡着走出柴房。
经过陈伯尸首时,他脚步顿了一下,低声说道:
“陈伯,这债,我记下了!”
慕容良被锁拿的同时,县衙官匠坊里炉火彻夜未熄。
李琰眼窝深陷,官袍敞开着,嘶哑的嗓子不断催促:
“快!卯时快到了!”
“这犁辕榫卯再加固一遍!”
“镰刀刃口开锋!”
“快!”
铁锤敲打声、刨子刮木声密集如雨点。
康州城南僻静的码头。
一条乌篷船悄无声息地靠在腐烂的木桩旁。
张三扶着肚子还在渗血、脸色惨白的同伙,鬼鬼祟祟地钻出小巷,快步走向小船。
“快···快开船!”张三低声催促船夫,一边紧张地回头张望。
怀里,揣着崔明远给的“跑路钱”。
船夫解开缆绳,竹篙一点,小船无声地滑入浓稠的夜色和晨雾之中,向着下游黑暗的河道驶去。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卯时,快到了。
第38章 公堂对峙
州衙大堂,水火棍杵地的声音沉闷压抑。
慕容良戴着沉重木枷,站在堂下。
刺史周怀恩高坐案后,脸色疲惫,眼下乌青,手指捻着一支令签。
巡察使吴元礼坐在侧首,慢悠悠地品茶,眼皮半垂,像在打盹。
主簿崔明远站在周怀恩下首,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挂着冷笑。
“慕容良!”周怀恩一拍惊堂木,
“张三状告你毒杀歪脖刘,淫辱文氏母女,更是藏禁药,疑似北地细作!”
“现有苦主尸首、搜出的毒药瓶为证!”
“你还有何话要说?!”
“大人!”慕容良回答道:
“此乃构陷!毒药瓶在此!”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用破布包着的空瓷瓶,
“此瓶,是张三行凶时,歪脖刘误服暴毙后,从现场所得!”
“瓶底‘五石散’印记清晰!下毒者,是张三!”
“杀人灭口、栽赃嫁祸者,亦是张三与其背后主使!”
崔明远立刻尖声反驳:“荒谬!分明是你杀人之后遗落现场的罪证!焉知不是你伪造印记,反咬一口?!”
“伪造?”慕容良冷笑,
“崔主簿即知‘五石散’印记,想必对其来源甚是熟悉?此等宫廷禁药,岂是一介流民能仿造?倒是崔主簿···从何得知此药形制?”
崔明远脸色微变:“你···休要胡搅蛮缠!本官···本官也是查阅卷宗所知!”
“卷宗?”慕容良步步紧逼,
“哪年哪月的卷宗?记录在何处?大人可敢当堂调阅,与我这瓶子比对?!”
“放肆!”崔明远厉喝,“公堂之上,岂容你狡辩攀咬!”
“攀咬?”慕容良直直瞪着崔明远,
“张三带人迷晕文氏母女,欲行不轨,被陈老伯与我撞破!争执之间,歪脖刘误服自带毒药身亡!张三仓皇逃窜!”
“此事,河沿窝棚众多乡邻皆有耳闻!陈老伯更是为了保护哑女,被张三同伙刺杀,当场殒命!”
“尸首现在柴房!血迹未干!大人何不立刻派人查验?!再晚,真凶就要渡河南窜了!”
周怀恩眉头紧锁,手指捏着令签。
陈伯死了?他下意识看向崔明远。
崔明远眼神慌乱,强自镇定:“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和陈老篾匠分赃不均,杀人灭口!”
“分赃?分卖肥皂的几文钱吗?”慕容良怒极反笑,
“崔明远!你指使张三,先诬陷我偷盗,再构陷我毒杀,如今连护佑孤弱的老人都不放过!”
“就因我制作肥皂,触动了你盘剥百姓的利益?!就因我不肯向你这蛀虫低头纳贡?!”.
“你这等吮吸民脂民膏、构陷良善、草菅人命、勾结地痞的国之毒虫,也配穿这身官袍?!”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断子绝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