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金吾卫、京兆尹,立刻调集所有力量,前往救火,控制现场!务必确保长公主安危!另,命韦处厚大将军,即刻调派可靠兵马,封锁长公主府周边所有街道,许进不许出!”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长安城的官僚机器瞬间被调动起来。
慕容良也立刻更衣,准备亲赴现场。
然而,他刚走出政事堂,又一名浑身浴血的护卫踉跄着冲来,竟是裴府的护卫首领!
“姑爷!府中……府中遇袭!”护卫首领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后怕与愤怒,“一伙蒙面死士突然强攻府门,武功极高,意图……意图劫走小公子!幸得府中护卫拼死抵抗,吴……吴小姐为护小公子,臂上挨了一刀,幸未伤及筋骨……”
慕容良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他们竟然对裴府下手了!
目标直指安儿!
还有吴仪文……她受伤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恐慌瞬间席卷了他!
什么朝廷法度,什么宰相威仪,在这一刻都被抛诸脑后!
他眼中只剩下凛冽的杀意!
“回府!”他几乎是嘶吼着下令,翻身上马,不顾一切地冲向裴府方向。
街道上已然戒严,金吾卫士兵奔跑呼喝,远处安兴长公主府方向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慕容良纵马疾驰,心早已飞回了那座需要他守护的宅院。
冲入裴府,只见前院一片狼藉,血迹斑斑,护卫们正在清理战场,收殓同伴遗体。
慕容良脚步不停,直冲内院。
内院门口,吴仪文脸色苍白地坐在石阶上,华老正在为她包扎左臂的伤口。
她怀中紧紧抱着慕容安,孩儿似乎受了惊吓,在她怀里小声啜泣着,但看到她臂上渗血的布条,竟伸出小手,轻轻去摸,嘴里含糊地叫着:“娘……不疼……”
吴仪文强忍着疼痛,柔声安抚着孩子:“安儿乖,娘不疼……”
慕容良冲到近前,看到这一幕,心仿佛被狠狠揪住。
他蹲下身,目光先是急切地扫过儿子,确认无恙后,才落在吴仪文苍白的脸上和那包扎着的伤臂上。
“你……”他的声音因后怕而有些沙哑。
吴仪文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相公,安儿也没事。”
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模样,看着她为保护孩儿而受的伤,慕容良心中那座冰封的情感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再也无法抑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未受伤的右手,那冰凉而微颤的触感,让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与愧疚。
“对不起……”他低声道,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
吴仪文的泪水终于滑落,却摇了摇头,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李琰也赶到了裴府,带来了审讯胡商掌柜的最新消息:
“慕容兄!那掌柜招了!‘惊蛰’……‘惊蛰’是指他们在今日,同时发动,制造混乱,趁乱……趁乱将一批重要‘货物’和长公主府的核心人员,通过密道转移出城!那本账册,是长公主府通过他,与河北、江南联络的凭证!他承认,安兴长公主,就是……就是‘三爷’!”
安兴长公主就是“三爷”!
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证实,依旧令人心神剧震!
慕容良缓缓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望向安兴长公主府方向那冲天的火光。
图穷匕见!这位隐藏至深的幕后黑手,终于被逼到了绝境,选择了鱼死网破!
他轻轻放开吴仪文的手,为她拢了拢额前散乱的发丝,柔声道:
“你好生歇着,看好安儿。我去去就回。”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吴仪文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相公小心。”
慕容良转身,对李琰及闻讯赶来的韦处厚沉声道:
“传我命令,全城搜捕安兴长公主及其党羽!封锁所有城门、河道!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揪出来!生死不论!”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沉稳持重的宰相,而是护犊的雄狮,是执掌生杀予夺的权臣!
长安城的夜幕,被火光与杀戮彻底点燃。
一场针对帝国最高层级阴谋的最终清剿,拉开了血腥的序幕。而慕容良,将亲执利刃,斩向那隐藏在皇室内部的毒瘤!
第203章 血色长安
安兴长公主即为“三爷”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传遍长安权力核心圈层,引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
一位身份如此尊贵的宗室长者,竟是搅动帝国风云、勾结藩镇、图谋不轨的幕后黑手,其震撼程度,远超之前的宫闱之变!
慕容良的命令被迅速执行。
金吾卫、京兆府衙役、乃至部分神策军反正官兵,如同撒开的巨网,对长安城进行了自建城以来最为严密的封锁与搜查。
城门紧闭,河道禁航,各坊市街巷皆有兵丁把守,盘查往来行人。昔日繁华的帝都,此刻笼罩在肃杀与恐慌之中。
安兴长公主府的大火已被扑灭,但留下的是一片焦土残垣。
据救火的兵丁回报,火起得极其蹊跷迅猛,显然是为了掩盖痕迹,府中核心人员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些不明所以的下等仆役。
韦处厚亲自带人勘察,果然在府邸后花园的假山之下,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地道,直通城外!
“追!”慕容良闻报,面沉如水,立刻下令精锐骑兵沿地道出口方向追击。
同时,他坐镇政事堂,不断接收着来自各处的搜捕情报。
长安城内,与安兴长公主府有过密切往来的官员、商贾府邸,接连被查抄。
哭喊声、呵斥声、翻箱倒柜声,在一些高门大宅中响起,昔日煊赫的府邸,顷刻间沦为阶下之囚。
从这些府中,又搜出了更多与“三爷”网络相关的信件、账目,牵扯出的官员层级越来越高,范围越来越广,甚至波及到了几位平日里看似与世无争的宗室亲王!
整个长安城的上空,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慕容良对此毫不手软。
他知道,这是铲除这颗毒瘤的最佳时机,绝不能因仁慈而留下后患。
所有证据确凿者,一律下狱待审;情节严重、涉嫌谋逆者,当即处决!
一时间,长安刑场之上,人头滚滚,昔日权贵,转眼成灰。
这场血腥清洗,固然震慑了宵小,稳住了朝局,但也让慕容良背负了“酷吏”、“权奸”的恶名。
一些未被牵连的官员,表面上噤若寒蝉,私下里却对其手段之狠辣心生寒意。
慕容良对此心知肚明,却无暇他顾。
他现在最关心的,除了追捕安兴长公主及其核心党羽,便是裴府中的情况。
在处理完一波紧急公务后,他再次返回裴府。
府内气氛依旧凝重,但已不复昨夜的慌乱。
护卫们加强了巡逻,人人面色肃然。慕容良径直走向内院。
吴仪文臂上的伤口已被华老重新处理过,包扎得妥妥帖帖。
她正坐在窗边,看着奶娘喂慕容安吃米糊。
孩儿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夜的惊吓,吃得津津有味,偶尔发出满足的咂嘴声。
见到慕容良进来,吴仪文欲起身,却被他用手势阻止。
“伤口还疼吗?”慕容良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
吴仪文轻轻摇头:“华老的药很好,已不大疼了。”她抬眼看他,眼中带着清晰可见的担忧,“外面……情形如何?相公一切可好?”
看着她苍白却强作坚强的面容,慕容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颊边的一缕散发,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叛党正在清剿,长公主在逃,但已成瓮中之鳖。”他简略地说道,不想让她过多担忧外面的血雨腥风,“我无事。”
他的触碰让吴仪文身体微微一颤,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却没有避开,反而微微仰起脸,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那就好。”她低声道,目光落在慕容良难掩疲惫的眉眼间,“相公也要顾惜自己,莫要太过劳累。”
这时,慕容安吃完了米糊,看到父亲,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含糊地叫着:“爹……抱……”
慕容良心中一软,弯腰将儿子抱起。
小家伙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竟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看着怀中逐渐睡去的孩儿,又看了看身旁默默守候、因护子而受伤的女子,慕容良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暖石,荡漾开层层涟漪。
这乱世之中的片刻温情,显得如此珍贵。
他将睡着的孩子轻轻交给奶娘,示意她带下去安顿。
屋内只剩下他与吴仪文两人。
气氛有些微妙的静谧。
“昨夜……多谢你。”慕容良看着吴仪文,郑重地说道,“若非你拼死护住安儿,后果不堪设想。”
吴仪文轻轻摇头,目光柔和而坚定:“安儿如同我性命一般,护他周全,是仪文心甘情愿。”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只是……未能护得府中周全,让贼人惊扰,是仪文无能……”
“不关你事。”慕容良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是敌人太过狡诈凶残。”他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终是低声道:“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们陷入此等险境。”
这话语中的承诺与担当,让吴仪文眼眶微热。
她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关切,有愧疚,或许,还有一丝她期盼已久的情意。
“仪文相信相公。”她轻声回应,话语中充满了信赖。
两人目光交织,无声胜有声。
历经生死考验,一些隔阂似乎正在消融,一些情感正在悄然滋长。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再次被打破。李琰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神色焦急,显然又有紧急军情或搜捕进展。
慕容良收敛心神,对吴仪文点了点头,便大步走出房间。
“慕容兄!”李琰压低声音,“追击的骑兵在城外三十里处发现了安兴长公主车驾的踪迹,但……但其身边有大批精锐死士护卫,且似乎早有接应,我们的人一时难以靠近!另外,北疆八百里加急!朱克融得知长安剧变,竟倾巢而出,猛攻柳公济新筑的军堡,战况激烈!”
内忧未平,外患又至!
慕容良目光一凛。
安兴长公主果然还有后手!
而朱克融此刻发难,定是得到了长安混乱的消息,想趁火打劫!
“传令追击部队,不惜代价,务必擒获或击杀安兴长公主!同时,以政事堂和我个人名义,急令柳公济、刘悟,务必守住军堡,拖住朱克融!告诉将士们,长安内乱即将平定,朝廷必将全力支持他们!”慕容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
李琰领命而去。
慕容良站在院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