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晚唐:从田奴到第一权臣 第114节

  “李兄,”慕容良看向深夜来访的李琰,声音低沉,“这份线索,来源可靠吗?指向郭贵妃,可有更确凿的凭证?”

  李琰面色凝重地摇头:

  “慕容兄,宫闱之事,向来隐秘。‘夜枭’也是费尽周折,通过一个在内侍省有些年头、曾受过郭贵妃责罚的老宦官口中,旁敲侧击出一些碎片。那老宦官言道,构陷之事发动前,曾见郭贵妃身边的心腹宫女,与之前自尽的刘郎中府上管家有过接触。此外,负责审理此案的三司之中,也有官员与郭家过往甚密。但这些都只是间接旁证,无法形成铁链。那老宦官说完这些,当夜便‘暴病身亡’了。”

  又是灭口!慕容良心中寒意更盛。

  对手行事之周密狠辣,远超想象。

  “此事暂且按下,”慕容良沉吟片刻,果断道,“眼下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指向贵妃,无异于以卵击石,反遭其噬。当务之急,仍是稳定前线,筹措军资。至于宫中……”他目光深邃,“唯有加倍小心,静观其变。”

  送走李琰,慕容良独坐良久。

  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中,河北的朱克融、王廷凑,西线的吐蕃,朝中的元稹及其党羽,如今再加上这深宫之内意图不明的贵妃……各方势力交织,敌友难辨。

  而他,似乎成了许多矛头共同指向的目标。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夹杂着丧妻之痛和这无处不在的危机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涌入,让他打了个寒颤。

  庭院中,守夜的老仆提着灯笼蹒跚走过,昏黄的光晕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却执着地亮着。

  就在这时,内室方向传来了婴孩响亮的啼哭声,紧接着是吴仪文轻柔的安抚声和小丫鬟匆忙的脚步声。

  这熟悉的人间烟火气,瞬间将慕容良从权谋斗争的冰冷漩涡中拉回现实。

  他转身,走向内室。

  室内,吴仪文正抱着哭闹不休的慕容安,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耐心地来回踱步。

  她穿着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专注而温柔。

  看到慕容良进来,她微微一愣,随即低声道:“慕容大哥,安儿怕是饿了,奶娘刚去热奶。”

  慕容良走上前,看着儿子哭得通红的小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柔软的脸颊。

  说来也怪,原本哭闹不止的婴孩,感受到父亲的触碰,哭声竟渐渐小了下去,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慕容良。

  “他认得你。”吴仪文轻声说道,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带着疲惫的笑意。

  慕容良心中一动,看着吴仪文怀中乖巧下来的儿子,又看了看她眼底难以掩饰的青黑,低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吴仪文摇摇头:“比起慕容大哥在外奔波劳碌,我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只是……姐姐若在,定能将安儿照顾得更好……”

  提及文茹雪,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慕容良从吴仪文手中接过已经安静下来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抱着。

  那柔软而温暖的小小身体依偎在他怀里,带着奶香的气息喷在他的颈侧,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的躁动与寒意。

  “府中诸事,还有安儿,多亏有你。”慕容良看着吴仪文,真诚地说道。他知道,若非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后方默默支撑,他绝无可能全心应对外间的风浪。

  吴仪文微微垂首,避开了他的目光,耳根却悄悄泛红:“慕容大哥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就在这时,老管家在门外低声禀报:“姑爷,华老来了,说是给夫人……给吴小姐请平安脉。”老管家一时口误,连忙改口。

  慕容良这才想起,吴仪文这些时日操劳过度,气色一直不好,华老定期会来为她诊脉调理。

  “快请华老进来。”慕容良将孩儿交还给旁边的奶娘,对吴仪文道,“你也需好生保重身体,莫要累坏了。”

  吴仪文轻轻“嗯”了一声。

  华老进来后,先看了看慕容良的脸色,眉头微蹙:“良儿,你自身气血亏损亦重,不可再大意。”随后才为吴仪文诊脉。

  诊脉片刻,华老捻须沉吟,看向吴仪文的目光带上一丝了然与关切:“吴姑娘,你忧思劳累,肝气郁结,心血耗损,比前次更为明显。老夫再为你调整方子,务必按时服用,更要放宽心思,静心休养,万不可再劳神过度。”

  吴仪文低声应下。

  慕容良在一旁听着,心中愧疚更甚。

  他知道,吴仪文的“忧思劳累”,大半是因府中之事,因照料安儿,也因……对自己的担忧。

  送走华老,慕容良对吴仪文道:“华老的话,你要记在心上。府中琐事,可多交给管家和下人去办,你需好生休养。”

  吴仪文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夜色更深。

  慕容良回到书房,那份关于郭贵妃的密报依旧静静地躺在书案上。

  他看着那密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宫闱深处的迷雾,他暂时无力驱散,但外间的烽火与朝堂的博弈,他必须全力以赴。

  他铺开纸张,开始起草一份新的文书,内容是督促江南各道加快“平叛捐”的征收与解送,并严令漕运衙门确保运输畅通。

  同时,他也秘密行文给西川的郭钊和北面的柳公济,告知朝廷正在竭力筹措,望他们坚守待机。

  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知道,自己必须像庭中那盏守夜的孤灯,无论风雨多大,也要在这漫漫长夜中,坚守住这一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亮。

  为了逝去的雪儿,为了怀中的安儿,也为了这脚下这片风雨飘摇的江山社稷。

  而宫闱深处的惊雷,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第186章 漕运惊澜

  慕容良推行“借贷”军资与内部整肃的举措,如同在已不平静的朝堂湖面投入巨石,激起的波澜尚未平息,一道自东南而来的八百里加急,裹挟着江淮水汽的阴冷,狠狠砸在了长安城头——漕运出事了!

  自淮南转运至洛阳的大批粮船,在途经汴州(今河南开封)境内时,突遭不明身份的“水匪”袭击,护漕官兵死伤惨重,数十艘满载稻米的漕船或被焚毁,或被劫掠,损失粮秫超过十万石!

  更要命的是,运河河道因此次袭击及后续混乱,竟被沉船部分阻塞,南北漕运大动脉,骤然中断!

  消息传来,举朝骇然!

  汴州地处中原腹地,运河枢纽,向来守备森严,何来如此猖獗、且能成建制击溃护漕官兵的“水匪”?此中蹊跷,不言自明!

  “查!给朕彻查!”紫宸殿内,穆宗皇帝的咆哮声带着气急败坏的颤抖,他指着匍匐在地的漕运使官员,脸色铁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漕粮竟在汴州被劫!尔等是干什么吃的?!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朕要你们的脑袋!”

  慕容良立于班中,心念电转。

  汴州……此地虽非河北叛军直接控制,但地处四战之地,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王廷凑、史宪诚的触角未必伸不到这里,甚至……他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份指向郭贵妃的密报。

  若宫闱之中真有人与外部勾结,借漕运之事发难,既可重创朝廷后勤,又能将矛头指向自己这个总揽后勤的户部侍郎,一石二鸟!

  “陛下,”漕运使涕泪交加,叩首不止,“贼人势大,绝非寻常水匪,其进退有据,分明是……分明是经行伍操练之辈!臣……臣已命沿河州县严加搜捕,并紧急疏浚河道,然……然恐需旬日之功啊!”

  “旬日?”兵部尚书李绛勃然变色,“前线将士每日人吃马嚼,岂能等得了旬日!慕容侍郎,户部存粮尚能支撑几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慕容良,其中不乏幸灾乐祸与冷眼旁观者。

  漕运中断,无异于掐断了帝国的输血管道,慕容良方才提出的种种筹措钱粮之策,在此刻显得如此脆弱。

  慕容良深吸一口气,出班奏对,声音依旧沉稳,却透着一丝冷冽:

  “陛下,李尚书。洛口、太原等仓存粮,加之近日‘借贷’所得部分粮米,若严格调配,或可支撑西川、河北两线……二十日。”

  “二十日?!”殿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二十日,运河能否疏通尚是未知之数,更何况重新组织漕运!

  “二十日之后呢?”元稹幽幽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二十日之后,若漕运仍未恢复,”慕容良目光扫过元稹,坦然迎向皇帝焦灼的视线,“则需启用最后储备——太仓存粮,并严令关中、河东等地,实行战时配给,优先保障军需。然此乃竭泽而渔,恐引发民间恐慌,动摇根基。”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斩钉截铁:

  “然则,臣以为,当务之急并非坐等漕运恢复,亦非争论存粮多寡,而是须立刻厘清此次劫案真相,揪出幕后黑手,以绝后患!臣恳请陛下,即刻派遣得力干臣,持尚方剑,前往汴州,彻查此案!无论涉及何人,一经查实,立斩不赦!同时,可命沿途节度使、观察使,派兵护卫漕运,遇有可疑,格杀勿论!”

  他这是要将事情闹大,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慕容侍郎所言甚是!”李绛立刻附和,“此风绝不可长!必须严查!”

  穆宗皇帝此刻已是方寸大乱,闻听此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准!准奏!着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即刻前往汴州,严查漕运劫案!沿途藩镇,需全力配合,若有延误,视同谋逆!”

  退朝之后,慕容良回到户部衙署,心情却并未因皇帝的决断而轻松。

  他深知,派钦差查案固然必要,但远水难解近渴。前线军粮告急的文书,恐怕很快就会如同雪片般飞来。

  他立刻召来户部度支、金部诸司郎中,紧急核算现有存粮,重新拟定调配方案,将有限的粮食,优先保障正在与吐蕃对峙的郭钊西川军,以及在北面对朱克融保持压力的柳公济部。

  对于河北南部清剿王廷凑残部的刘悟军,则不得不暂时削减部分供应。

  “侍郎,”一位郎中面带忧色,“若削减刘节度使粮饷,恐其军心有变啊……”

  慕容良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

  “顾不得这许多了!西川若失,吐蕃铁骑可直入关中!北疆若崩,朱克融与胡骑南下,则大势去矣!刘悟处,可去文说明情况,令其暂缓攻势,固守待援。同时,将我们刚刚抄没的那几家贪官的部分浮财,折换成布帛,先行运往昭义,暂稳军心。”

  他知道这是在走钢丝,但已别无选择。

  安排完公务,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慕容良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强行支撑的身体已然发出了警告。

  他想起华老的叮嘱,想起吴仪文忧心的眼神,终于决定今日早些回府。

  回到裴府,尚未踏入庭院,便听到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以及吴仪文轻柔哼唱摇篮曲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竟让慕容良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许。

  他循声走去,只见在内室外的暖阁里,吴仪文正抱着慕容安,轻轻拍抚着。

  暖阁内点了炭盆,暖意融融,映照着她专注而柔和的侧脸。

  慕容安在她怀里渐渐止住了哭声,咂着小嘴,似乎快要睡着。

  看到慕容良进来,吴仪文微微一惊,作势欲起。

  “不必多礼。”慕容良摆摆手,走上前,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低声道:“今日倒是乖巧。”

  吴仪文浅浅一笑,灯光下,她眼下的青黑似乎淡了些:

  “安儿今日吃得香,睡得也安稳些。”她顿了顿,看向慕容良,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慕容大哥,你脸色很不好,可是朝中又出了大事?”

  慕容良不欲她过多忧心,只简略道:“漕运上出了些岔子,正在处理。”

  吴仪文是何等聪慧之人,见他语焉不详,神色凝重,便知事情绝非“些微岔子”那么简单。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府中一切安好,慕容大哥不必挂心。华老今日又来诊过脉,开了新的安神方子,我已让人熬上了,大哥待会儿用一些吧。”

  正说着,老管家引着一人匆匆而来,竟是多日未见的李琰。

  李琰见到慕容良,也顾不得寒暄,直接低声道:

  “慕容兄,汴州那边,有眉目了!”

  慕容良精神一振,示意吴仪文先照料孩儿,自己与李琰快步走入书房。

  “袭击漕船者,虽伪装成水匪,但使用的弓弩、刀剑,皆与之前王廷凑叛军手中流出的制式军械类似!”李琰语速极快,“而且,我们在汴州的人查到,事发前数日,曾有一支来自成德方向的商队,在汴州码头附近逗留多时,行迹可疑!带队之人,似乎是史宪诚的一个远房族侄!”

  史宪诚!果然有河北叛军的影子!

  “还有,”李琰压低了声音,几乎耳语,“我们的人冒险潜入漕运衙门查阅受损船只记录时,发现其中几艘被焚毁的粮船,其船主……似乎与洛阳某些皇商,关系匪浅。而那几个皇商,平日里没少往宫里和……郭贵妃娘家送东西。”

  线索再次隐隐指向了宫闱!

  慕容良眼中寒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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