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除非咱们把店开到城里去。但城里还是有一两家卖法术的铺子的。没有关系，我们根本挤不进去。”说着，他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苏阳刚刚撒下的灵稻种子上。
“相比之下，卖灵稻就好多了。虽然利润不高，但胜在细水长流。毕竟灵米对于灵石不多的底层修士而言，能算得上刚需。如果您真能种出来上等灵米，说不定能彻底改善平川县的风貌民生。”
“我连灵植师都算不上的人，能培育出什么灵米，只不过是种着玩的。”苏阳自嘲地笑了笑，撒稻的动作突然顿了顿，几粒种子从指缝间漏下。
他这灵稻其实是通过无灵草克隆得来的。
理论上来讲，无灵草的种子效力是同类型灵植的十倍。
但问题在于两个世界差别实在是太大，而这种技术又根本不成熟。
苏阳的手指轻轻抚过腰间的储物袋，那里还存放着几份实验数据。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中这些无灵草灵稻种子，在大乾连劣质灵米都评不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儿，”孙乾也只是随口一说，在感受到那些灵稻确实是劣质品后，也就不提这茬儿了。
“兽岭路引没有办下来。”
“兽岭路引？”苏阳的眉头猛地一跳，手上的动作完全停住了。
“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兽岭一趟吗？我这次托关系，办理店铺，就想顺便帮你将兽岭路引也办下来。”
苏阳想去兽岭，是打算赴苗凤儿之约，去取得转移提纯神兽血脉的秘法。
但自从在体内彻底凝聚虚鲲后，苏阳对这件事儿的执着就变淡了许多。
实际上，这是因为他虽然忘记了那段玄阳梦鲲的对话，道理却深深刻进了他的潜意识中。因此，他对于所谓神兽之力的追求也变淡了不少。
“多谢，办不成也无妨。”苏阳摆了摆手，随即又好奇问道：
“你不是说这个路引不难办么？怎么会失败的？”
“因为发生了兽潮，一头大乘期的猴怪，领着妖兽冲出兽岭。最近兽岭附近的几个州已经全线戒严。”
苏阳心中一惊，手中的种子袋差点掉落。他急忙稳住心神，追问道：“情况如何？我们县该不会被兽潮冲击吧？”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据说国师大人已经带着江山社稷图赶过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城里发通知了，打算一旬后就进行上计述职。”
“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本来就离年尾就没几天了，不过提前几天罢了，估计是想早点把今年的税收灵石收集起来，方便拿去支援前线。”
“不会需要我们垫灵石吧？”苏阳嘴角微微抽搐，他思想觉悟还没那么高。
“怎么可能！”孙乾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苏阳的肩膀，
“但如今是特殊情况，上面估计会略微调高要上供的税收和香火。”
“税收由我负责，香火之力由你负责。你南华观的香火还不错，加上平川观之前的应该够了吧？”
第82章 谨启祖师圣鉴
不够！
完全不够！
南华观内，暮色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阳攥着南华印，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眼中闪烁着恼火的光芒。
平川观之前雕像中储存着一县之地十个月的香火，加上南华印中储存的两个月香火，本该是刚刚好够用的。
但问题在于，南华观的香火已经有主了。天知道上交这部分香火之力，会不会发生什么端倪。
“要不去偷点香火吧？”
荒废庙宇中的孤魂野鬼，它们常常伪装成神明，窃取信徒的香火。但随即又苦笑着摇头，他不会这一类型的法术。说到底，香火是神道的东西。他们修仙者，根本用不上这东西。
“玄阳道长莫要说笑，”圆志和尚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他刚从隔壁县回来，袈裟上还沾着几片落叶，
“偷储存香火的法器，即使您是驻县道士，那也是重罪。您是临时上任的驻县道士，即使凑不齐香火之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官府今年说不定会严格，若征集不到足够香火，我年末的政绩考核估计会不太好看。”
苏阳将兽岭发生兽潮的事情细细道来，每说一句，圆志的眉头就皱紧一分。说到最后，老和尚手中的佛珠突然停住了转动。
“阿弥陀佛，”圆志突然睁大了眼睛，手中的佛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区区大乘境就敢发动兽潮，那只妖兽不想活了吗？”
苏阳闻言一怔，手中的南华印差点滑落。
区区大乘？
要知道大乘之后就是渡劫飞升，这般境界在圆志口中竟如此轻描淡写。但转念一想，对于整个大乾王朝而言，一只大乘妖兽确实只能用区区来形容。
“大乘离我们太远，现在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还是香火之力。”
“即使如此，南华观的香火之力应该也够用吧？”
苏阳会意，将南华印翻转过来，露出上方的裂缝。
圆志盯着那道裂缝看了许久，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这不是官府发放的吧，你怎么随便拿个东西就去承载香火？”
见圆志误会，苏阳也不解释，只是苦笑着将南华印收回袖中：“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弥补？”
其实他心里明白，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考核成绩差些，但首次接受考核，那种忐忑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香炉中的青烟袅袅上升。圆志手中的佛珠又开始转动，发出规律的轻响。突然，他停下动作，抬头问道：
“玄阳施主，我曾经交给了你一串佛珠，可还记得？”
苏阳闻言，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串古朴的佛珠。十二颗檀木珠子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每一颗上面都刻着细密的梵文。
“这串佛珠，是存放香火的法器？”苏阳此前收了这串佛珠一直没有检查，直到此刻才发现真相。
“虽然佛珠内并无香火，但凭借此法器应当可以抵算两个月的香火之力。”
他轻轻抚摸着其中一颗佛珠，“此物原本是师父给我准备的，只可惜我没有考上驻县修士。”
师父给的？
苏阳的手指突然僵住了，佛珠在掌心变得沉甸甸的。
该不会是圣遗物吧，这叫他如何好意思上交？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圆志道：“无妨，贫道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不适合当驻县修士，否则也不会将此物送出。而且，我其实已经打算向玄阳道长告别。”
告别？
这么突然？
苏阳吃了一惊。
苏阳望着圆志，心中百感交集。
圆志虽然是和尚，但脾气性格都相当不错。自相识以来，正是有他在观中坐镇，苏阳才能安心当个甩手掌柜。
“您怎么突然打算离开了？”苏阳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可是我谁做了什么事儿，惹大师生气了？”
“非也。我也是临时起意罢了。”圆志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云州边境发生兽潮，想必会死伤无数。贫僧打算去边境看看，或许能救下一些人的性命。”
苏阳闻言，不由得肃然起敬。兽潮的凶险他心知肚明，即便是筑基期的修士前往也是九死一生，金丹强者都有陨落之危。
而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和尚，竟在听闻消息后，就打算跋涉千里前去救援。
苏阳自问也算心怀善念，路见不平必会拔刀相助。但要像圆志这般，听闻远方灾情就不顾生死前往，他自问做不到。这一刻，他望向圆志的目光中满是敬意。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香炉中的青烟袅袅上升。
苏阳知道，以圆志的性子，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住他。沉吟片刻，他郑重说道：“圆志大师需要什么东西，贫道定会鼎力相助。”
“不必。”
“昨日去您开的那家法器铺坐镇，孙县令已经给了我五百枚灵石，足够我快速赶往云州边境了。”
“若玄阳道长真想帮忙，就替贫僧筹备些米粮吧。”
苏阳闻言，眉头微蹙。他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强力的法器可以相赠。一般的术法在兽潮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思忖片刻，他又问道：“圆志大师，您什么时候走？”
“既然起意，立刻出发也是无妨。”圆志说着，目光扫过殿内熟悉的陈设，流露出一丝不舍，“不过贫僧还打算买些米粮，应该会逗留个几天就离开。”
“那请您稍等片刻。”苏阳突然起身，快步走向殿中央的祖师像。他从香案上取来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青烟袅袅升起。
他跪在蒲团上，郑重地三叩首，将香插入香炉。香烟缭绕中，他闭目默念：
“老庄观第一百零七代观主苏阳，谨启太乙救苦天尊祖师圣鉴：
弟子挚友圆志，怀大慈悲心，欲舍身济世。弟子虽德薄才疏，然愿效绵力相助。奈何道行浅薄，徒怀赤诚而无能为。伏乞祖师垂怜，允弟子传授本门秘术。”
诵毕，苏阳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轻轻抛向空中。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打着转。
待尘埃落定，苏阳定睛一看，不由得轻咦一声，所有铜钱竟然都是正面朝上。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袖中的南华印微微一震，里面的香火之力莫名少了一大截。
“嗯？”苏阳着实吃惊。他原本只是求个心安，无论占卜结果如何都打算传授些本领给圆志，没想到祖师竟真的显灵应允。
或许在那等大能眼中，早已超脱了门户之见，只有善恶之分。
为善者，纵是仇敌弟子也可用本门手段杀敌。为恶者，即便是亲传弟子也要清理门户。
苏阳转身看向圆志，发现和尚正安静地站在殿中，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我实力薄弱，无法助大师一臂之力。”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册竹简。这书是打算未来给阿璎看的，他目前只是整理出来带在身上。
“但我师门中有一门剑仙法术，名叫诸侯剑。”
竹简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古老的文字。
苏阳继续道：“剑分五类，智勇、清苦，贤良，忠圣，豪气。修炼之法完全相同，但不同的人，修炼的剑意也不同。”
圆志闻言，眼中闪过惊讶。以他见识，即使只是扫过一眼，也能知道此剑法不凡。即使与田玉的剑仙修炼法门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随即他也不推辞，双手合十深深一揖：“贫僧谢过玄阳道长。”
“等救灾结束，圆志大师一定还要回我南华观坐镇，期间也别忘了给我发信。”
第83章 送别，进城
晨光熹微，山间薄雾未散，苏阳立于老庄观前的青石坪上，手中长剑在朝阳下泛着清冷的光。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同样也是放。
他略一沉吟，便决定将阿璎也带上。练剑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师者的身份演练剑法，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微妙之感。
老庄观的传承剑法，确实有相应的剑招。
什么仙人指路、苏秦负剑，看似简单，实则真的简单。庄子那个时代，哪儿现世这么多剑招。
那个时候的剑道法术，都以剑理为先。掌握剑理之后，也就无所谓剑法的万般变化。
老庄观剑法的总纲其实只有一段话，同样出自《说剑篇》。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这段文字古朴简练，却蕴含着后世防守反击剑术的精髓。无论是太极拳的舍己从人，还是长拳的辗转腾挪，都能看到这套理论的影子。
两个徒弟都是初次接触剑法，展现的进度却截然不同。
阿璎天资聪颖，苏阳刚演练完一遍，她就能将动作复刻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