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绮书院招收的本就是人中龙凤,短暂的失态后,理智很快重新占据上风。
年轻人到底心性豁达,若是换成学堂里那些考了一辈子的老秀才,此刻怕是要嫉妒得吐唾沫了。
季瑞兴奋地拍着第一次见面的石王的肩膀:“我就知道!许师出手,必是头名!“
石头人被他拍得咚咚作响,却也不恼,只是默默又去备了些茶点。
早同学望着被众人簇拥的许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宁采臣低声道:“你说……许师带队参加明年的会试……“
宁采臣轻轻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先生若去了洛阳……那真的很有意思了。
事后统计,这一科乡试崇绮书院共有十五人中举,堪称空前盛况,将觐天书院远远甩在身后。
而更令人惊叹的是,许教习与顾教授主持的教学改革项目所收的二十名学员中竟有五人金榜题名,这般成材率简直堪称奇迹。
虽然如今的许宣已不需要靠科举成绩来巩固在书院的地位,但这样的成果无疑为他的教学理念提供了最有力的证明。
改革之路,终见曙光。
中举当日贺客便络绎不绝,索性在保安堂名下最好的酒楼设宴,广发请帖,邀集寿春各界名流赏花饮酒,权作离别之宴。
宴席之上冠盖云集,就连何刺史都亲临道贺,惊得在场宾客暗自咋舌。这位许解元当真是手眼通天,背景深不可测。
觥筹交错间季瑞喝得满面红光,拉着同窗们挨个给许宣敬酒,起哄的时候永远都少不了他。
然后被自己老爹锤了一下,直呼混账东西不敬师长。然后自己带着朋友们举着酒杯给许大人敬酒。
实话实说,要不是知道许大人不喜欢别人跪他,季父是真想给人家磕上几百个头的。
就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谁不知道,结果咸鱼翻身,还一飞冲天。
这赚大了啊。
反正祖坟没了,拜谁不是拜呢。
宁采臣则与几位新科举人讨论着来年进京赶考的事宜,大家准备结伴上洛阳。
此时有人提议若是能跟许师一同走就最好了,引得一片赞同。
只是宁同学似乎面有难色,他觉得三奇组合已经很危险了,再跟着许师总不能躺着血海去洛阳吧。
早同学则是和三杰在闲聊,作为书院的两大知名组合能共同出彩,也是一钟缘分。
钱仲玉到现在也不明白季瑞那种人也能考上。
谢玉却觉得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一直很关注季瑞的成长速度。毕竟一个庸才得成长路线更有价值。
然后转头和早同学商量要不要咱们六个一起走,这也算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游学之旅。
谢家安排的路线他不喜欢,不如和同学们走一场北上之路。而且他是北地出身,还有一点人脉和经验。
早同学表示需要考虑一下,考虑的原因和宁采臣想的一样,怕拖累了三杰。
但又觉得以自身的实力应该也罩得住这世间大部分的麻烦,大不了向许师求救就是。
处于一种纠结之中。
一连数日的喧嚣过后,许宣站在酒楼高处望着河上的点点灯火长舒一口气。
科举的上半场终于尘埃落定。
现在也要回转钱塘,去闯一闯最后的年关了。
就是心里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总是让敌人心慌的许白莲感受到了一点点紧张。
第840章 劫难临头
年关是汉语中特指农历年底的传统时间概念,旧时因欠租负债者需在此时期清偿债务而得名。
古代文献中“逼岁”“逼年”等词汇印证了年关临近时的紧迫氛围。
许宣也有这种东西,而且很多。
作为因果污染源的他若是真要计较起来,那么从阳间到阴间,从九州到天外,多的是外债。
只是有的愿意还,有的可以但不愿还,有的不可以但想还,还有的……不得不还。
如今才农历九月,距离年关尚有三四个月光景。但有一笔躲不开的“债”已然近在眼前。
带着这种苦闷的心情,许宣组织着学生们回归钱塘。
该庆贺的庆贺过了,该伤心的也伤心完了,是时候离开寿春这个是非之地了。
毕竟庆贺的活动才刚刚过了一半,家乡的父老乡亲还等着举人老爷们呢。
可谁曾想,回程的水路上还真有几个不长眼的妖魔想来“打牙祭”。
许宣和石王虽然收敛了气息,但这支队伍里新科举人们的气运正盛,尤其是那几个金榜题名的在妖魔眼中应该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唉~~~
只能说寿春毕竟是江北,有些没规矩了。
三年来许宣没怎么顾及到这边,只有黑心虎创立的妖族魔教曾经被大慈法王所控南下作乱,大概杀了几万个精怪就没管了。
现在看来此地若是有空也要扫荡一番,毕竟扬州已经大部分都陷入魔掌,不差这一点。
于是石王出手了。
“轰——”
路边那座阴气森森的鬼宅,什么半夜娶亲的把戏还没开场,就被它一拳轰成了废墟。
木屑瓦砾四溅,藏在里面的魑魅魍魉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灰飞烟灭。
乱葬岗里自称什么“尸王”的玩意儿刚冒头拦路,就被单手叉起,直接钉在了路边的旗杆上。
那具干尸在烈日下冒着青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不一会儿就化作了飞灰。
虽然伤势未愈,但对付这些杂鱼小妖石王还是游刃有余。
更难得的是它执行命令精准得可怕——说叉在杆子上,就绝不会叉到树上;说掀桌子,就绝不会踢板凳。
这份执行力,看得许宣连连点头。
就这么一路横推到了长江边。上船时石王依旧沉默地护卫在侧,像一尊不会疲倦的守护神。
越看越满意——这块石头简直是完美的护卫。
话少手狠,水陆两栖。岸上能靠一身横练的筋骨大杀四方,水下也能施展控水之法游刃有余。
最关键的是从不偷奸耍滑,执行力强得可怕,几乎找不出短板。
“不错。”许宣拍了拍石王坚实的肩膀。
所以在来到自己的安全区后,某人开始兴致勃勃地给石王传授至关重要的“生存之道”。
“记住,”他斜倚在船舷边压低声音,“以后到了长江,得空就去拜拜龙君老爷。”
“这位可是整条大江上最古老、最伟大的存在。”眉飞色舞,越说越起劲,“古道热肠,德高望重,堪称修行界的道德楷模!”
“而且和我们保安堂的关系嘛……嘿嘿嘿……”
许宣一顿大吹特吹,恨不得把龙君吹成自己的亲哥哥。
石王:“……”
“属下……实在难以想象。”瓮声瓮气地坦白,“我这种小妖王,哪有资格面见龙君?”它回忆道,“其实当年陪着君上远远见过龙君发怒的样子……”
许宣……眼睛一亮:“哦?这段细说!”
石王陷入回忆,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那日江面突然裂开万丈深渊,龙吟声震碎百里乌云……”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滴幽蓝的水珠从天而降,精准地点在它的眉心。
“咔——”
瞬间僵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它难以置信地望向许宣身后……
江面突然倒卷,一道水柱冲天而起。龙君踏浪而出,没好气地瞪了许宣一眼:“你们保安堂的人,不准上香。”
“尤其是你。”
许宣乖巧点头,一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温顺模样,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当年到底为何发怒啊?”
龙君冷哼一声:“一条东海来的小龙想抢占长江,被我吃了。”
言简意赅,杀气腾腾。
某人瞬间就不好奇了,都知道长江权柄可是沾染不得一点。
龙君抬手一招,江水翻涌间飞出一个莹润的玉瓶,稳稳落入掌中。
“巫山脚下找到的,巫彭当年炼的丹药。”随手抛给许宣,“能修复你周身窍穴。不过要先把神魂里那些道则碎片清干净再吃。”
这不是之前说的机缘,而是前几天许宣在江边讲故事的“打赏”。
对龙君这等存在而言,整条长江两岸的宝物都如探囊取物。
赏个上古十巫之首留下的丹药也毫无压力,当然要是不死之药就是另一回事了。
其实解决洞庭之乱的报酬龙君早就备下,只是许宣表现得太出色,反倒让祂犹豫该给什么。
更好的机缘意味着更大的危险,万一这许白莲真折在里面……
这世界该多无趣啊。
许宣则是坦然收下丹药,眼下正是疗伤的关键时期,后续的挑战一个比一个麻烦,需要尽快恢复战力。
临别时龙君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最近自己多当心,总觉得你又劫难临头了。”
龙影消散,江面恢复平静。
许宣却像没事人似的,转头又跟石王吹起牛皮,仿佛完全没把警告放在心上。
只是没人注意到,他袖中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玉瓶,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能让这个乐子龙亲口提醒,看来问题真的很严重啊。
船只继续前行,到了镇江之后……
镇江这个地方是有说法的,再次停了半日。
上次龟大在此献俘,这次余白又抢着来献宝,两人的明争暗斗是一点没停的。
“报告堂主!”余白恭敬行礼,双手捧上一个锦盒,“在洞庭水脉节点发现了蜀山七修剑之二——龟名玄龟,蛇名青灵。燕大侠命我等转交您处置。”
锦盒开启的瞬间两道流光激射而出。
一道碧光如深潭出水,清冽透骨;一道玄芒似毒蛇吐信,阴冷刺髓。
两枚龙眼大小的剑丸悬停在许宣掌心三尺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剑气。
玄龟剑丸通体如碧玉雕琢,表面流动着水纹般的灵气。
细看之下是无数细密到极致的剑纹组成的龟甲图案,每片甲纹边缘都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的天道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