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阳起身行走至窗户边,朝下边张望,忽是瞧见驿馆周遭多了许多甲士,正在巡视,布防。
这等甲士俱是精锐,前几日在城门碰见的城门士卒与之相比,大有不如,定是王宫精锐。
王重阳已是知得,为何会有这般多的精锐在此了,恐是那宦官所言,不曾有假,这国王要谋害于他。
王重阳摇头说道:“法门本在方寸间,此又是何必所为。”
他不再观望下方,起身回到蒲团之中,静坐以修行。
王重阳于蒲团静坐不到半个时辰,牛魔王即是归来。
王重阳瞧见牛魔王到来,即是上前相迎。
牛魔王说道:“正微,我今已打探得消息。”
王重阳说道:“牛王,可是那宫人所言属实,然否?”
牛魔王有些诧异,问道:“然也。可正微你怎个知得的,老牛乃是在那地里鬼口中方才得知,正是个‘举头三尺有神明’,那地里鬼恰巧听得,方才与老牛言说,可正微你一直在此处,如何能知。”
王重阳说道:“牛王,你可曾见得那外边的甲士?那些甲士定是那国王心忧我逃离,故遣之而来,在那处防备于我的,此间之事,足以见之,那宫人所言为真。”
牛魔王说道:“正如正微你所说,那国王果真有歹毒之心,那地里鬼与我言说,乃是那宫里一道人,与之言说,取九百九十九颗童男童女心,加上你这道心坚定之人的心,炼制为药,可窥破神物,长生不死,故其心动,要在明日践行会上,借你之心,谋害你命。”
王重阳摇头笑道:“这国王,怎个连这等言语都会相信?此等斜魔歪道之言,但有些清明者,皆不可信之。”
牛魔王说道:“那国王便是听信了,要害你性命,这等之人,绝不可轻饶,便是不将之打杀,亦要与个教训。”
王重阳笑道:“牛王,但不必如此,若是牛王提着兵器过去,恐伤得多人,届时与牛王修行不利,明日且看我与他周旋一阵便是,不必急切。”
牛魔王说道:“既你如此言说,我自是不再多说些甚,但明日我当是前往护持,或明或暗,保你无恙。”
王重阳拜得一礼,说道:“多谢牛王。”
牛魔王回礼一拜。
王重阳说道:“牛王可能与我细说,那国王为何会听信这般斜魔歪道言说?昔日我见那国王,虽有些昏聩,但到底灵台不曾为魔障所侵,如何能信得这般言说。”
牛魔王闻听,不曾隐瞒,即是将从土地口中得知的诸多事情,一五一十的与王重阳述说。
王重阳得知之后,摇头说道:“这般说来,乃是那道人蛊惑恐吓居多,亦有国王不曾紧守心神之过。”
牛魔王说道:“其以言说悟性为树,心宫为根,以心补心,吞心以强,这般歪理,对我等而言,自是破绽百出,然对于国王那等不知所谓之人,却是能教其深信不疑。”
王重阳说道:“悟性为树,心宫为根,此等却是不曾有说错,然其却不知,悟性为树,心宫为根,泥丸为果,是以根深方能果硕,修心为开悟之基,泥丸为悟性之巅。泥丸于灵台之外,以心补心这等歪理邪说,教灵台蒙尘,如何能有得悟性之升?”
牛魔王说道:“且不提这等,正微,明日你可须当心,且莫着了道。”
王重阳笑着宽慰,教牛魔王安心。
二人于房舍之中谈说。
不觉一夜而去。
次日天晓,有甲士叩门。
牛魔王将室门推开,甲士即是走入,拜礼说道:“先生,我等奉王令,前来请先生去往王宫,王上已摆下践行宴,请先生前往参加,此间有车马在外,先生可出去乘坐,前往宫中。”
牛魔王说道:“我可能一同前往?”
甲士望着牛魔王魁梧身形,有些畏惧,说道:“王上只请得一位先生,未曾请你,请见谅。”
牛魔王笑道:“我乃是正微护法,你等大王请得正微前往,我为护法,自是要跟随,我且跟在后边就好,不会惊扰到你等。”
甲士有些为难,说道:“大王果真不曾请你,早有明言,宫中只许仙家先生一人入内,故我等不可请你入内。”
牛魔王还要再说些什么。
王重阳走来,摆手笑道:“牛王,不必刁难他等,既是只请得我一人,那我便是独自前去即是,你且在此处收整行李,待我去完宫中归来,我等便是上路离去。”
说罢。
王重阳便是起身,行至几位甲士前,教得几位甲士带路前往。
牛魔王见之,只得应声,目送着王重阳离去。
在等得王重阳离去之后,牛魔王便是将包袱取来,又是去驿馆外,教白鹿跟随,而后踏云而起,隐于云雾之中,暗中护持王重阳。
但若王重阳有何性命之危,他即是会护其性命。
第423章 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否
话表宝梁国王宫之处,王重阳随甲士入得王宫,时见国王仪仗与銮驾在宫门前等候。
王重阳到来,国王即是走来,说道:“先生,我今备下践行宴,请先生与我同往,用得此宴。”
王重阳笑着应声,遂与国王同是走入王宫之中,他方才走入王宫,所见所闻,俱教他感到眼熟,昔年他便曾在此处起居。
只是较之往前,王宫破旧不少,也有许多地方乃是后来翻新的,与从前不太一样。
王重阳问道:“大王,践行宴布于王宫何处?”
国王在旁同行,闻听其言,答道:“乃在宫中一苑,那苑名作‘栖霞台’,乃我宫中难得的良地,便在那处摆下践行宴。”
王重阳点头,遂朝王宫南处走去。
国王有些错愕,此仙家先生,可未有来过王宫,为何知得栖霞台如何行走,莫非这仙家先生能掐会算?可方士分明言说,此如今尚是一凡人。
国王心中有所不解,然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取得其心。
国王这般所想,咬牙跟在王重阳身后。
二人行得多时,终是行至栖霞台前。
王重阳朝前张望,但见栖霞台之景,其台榭临碧水,琉璃为阶,玛瑙作柱,不闻丝竹靡靡,只闻玉磬清越,声声入云。
王重阳见之,心中有数,栖霞台终是受不得光阴侵蚀,此栖霞台乃翻新之物。
国王说道:“请先生入内,践行宴自在其中。”
王重阳欣然应允,遂准备朝里边走去,他走至一半,忽是停下,他可见得里边,是以‘琉璃阶下隐伏甲士,玛瑙柱影藏刀光’。
他瞧见那等,便是知国王所想,无奈摇头,并不曾戳破。
国王瞧着王重阳停住,以为教其看破,有些慌张,问道:“先生,可有何事,为何停下?”
王重阳摇头说道:“未有事情,我等且入内便是。”
国王瞧见王重阳未有识破于他,方才安心,拜礼说道:“先生且入内。”
王重阳教国王迎着,走入里边,再入得里边,他便见得台中有许多佳肴,酒香四溢,只是其中仍是难掩刀兵之气。
国王请着王重阳落座。
王重阳自是欣然应允。
二人各自落座,时有美姬执紫檀壶,斟醴泉之水,其清冽之气氤氲如薄雾,自壶口袅袅而出,为王重阳添杯。
国王说道:“先生,此酒乃国中珍酒也,取自国外一灵山之处摘取其灵果,酿制而成,工艺许多,非寻常之酒。”
王重阳笑道:“多谢大王以这等之酒待我,不胜感激。”
国王笑着与之攀谈,二人于宴席之中谈说,好不自在,国王本要教些舞姬献舞于前,教王重阳再三婉拒,方才作罢。
二人谈说有许久,国王忽是将酒盏放下,取出字帖,说道:“有闻此字帖,须莫大悟性方能有所窥破,得闻其中,先生,不知可是如此。”
王重阳车沉吟少许,说道:“若如你所说,倒也不曾有错,若要窥破其中,便是须得悟性。”
若不开悟,何以脱离苦海?是以悟为苦海之舟,开悟则可乘舟以脱离苦海,故国王所言,不曾有错。
国王说道:“然我悟性不足,此乃先天之祸,我无可奈何也。先生,此神物我却是窥探不得矣,不知先生可能再赐我些其他法门,好教我有得修行?”
王重阳摇了摇头,笑道:“最好的法门,已在大王身前,大王须知,法门从不难求,难的乃在往前踏出一步。一步若出,则法门自现,一步不出,求仙拜佛皆无用,求人不如求己。”
国王云里雾里,怎知王重阳所言,只记其言说未有法门,心中本有些犹豫,听得其言,却是狠下心来,他绝不愿身死,既如此,便别怪他害得其性命。
国王说道:“既无其他法门,但此神物,我悟性不足,实在难以堪破。然我偶然之间,曾得一法,可以后天补全悟性,然此法所须之物,甚是难求,我寻遍全国而不得,近来听闻先生身中有得此物,故今日既是为践行,亦是为请先生赐物与我,请先生应允。”
王重阳笑道:“赐物?赐得何物?”
国王忽是起身,朝王重阳深深一拜,行得大礼,说道:“此物为先生之心,寡人欲借先生之心,教我悟性大增,镇我宝梁国万年基业。”
王重阳说道:“你要我之心?”
国王说道:“正是!”
王重阳笑道:“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否?”
国王说道:“人无心,自是不能活。”
王重阳说道:“既如此,国王为害我性命而来,可是如此?”
国王咬牙,说道:“请先生赐心!”
说罢。
他取酒盏,朝地上一掼,时有上百甲士鱼贯而入,此刀剑而来,将王重阳团团围住。
王重阳见之,仍是不惧,面色平静,说道:“王欲借心,心本无物。君自缚铁枷内,何由见菩提。”
国王不再与之多说,一声令下,甲士持刀兵上前,便要砍杀。
王重阳坐在席间,不为所动,似不曾惧怕刀兵,任由那等刀剑砍来。
五六把刀剑直刺王重阳膻中,欲取其心。
王重阳不闻不问,刀剑刺在其心口,如遇金钢,难以刺入。
几个甲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再是举刀剑砍去,可刀剑如何能伤着王重阳,其有豫鼎护身,非等闲可比。
正当几个甲士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有狂风而来,将诸多甲士吹倒在地。
牛魔王现身于殿中,但见其怒气冲冲,抡起黑龙辟岳槊,便要上前了结那国王性命,其辟岳槊只是一抡,整个栖霞台摇摇欲坠,神威莫测,无人可阻。
那国王战战兢兢,亡魂皆冒,殿中上百甲士东的东,西的西,走的走,立的立,四散不提。
牛魔王抡槊要朝国王打去。
王重阳说道:“牛王,且莫动手。”
牛魔王听得其言,只得停歇,朝其张望而去,有些不解。
王重阳说道:“此国王教牛王这般打杀,却有些不值当,如此将给牛王平添三分因果来,牛王不必如此。”
牛魔王说道:“这厮将是伤你,我如何能忍,我今为你之缘法,断然不能容忍这等人。”
王重阳摇头说道:“其有今这般所为,足以见其气数,不必与之纠缠,其往后自是落不着个好,今时离去,日后静观其变便是,牛王,你且听我言,莫要与之计较,你我离去便是。”
牛魔王本还要再说些甚,可瞧见王重阳坚定模样,只得应下,他遂是带着王重阳朝王宫之外走去。
沿途所过,但有感阻扰他二人离去者,牛魔王皆不再留手,只消黑龙辟岳槊一挥,将之悉数打退,离去王宫,取得白鹿,再是朝南瞻部洲而去。
却说王宫之中,国王迟迟不曾回神,教牛魔王唬得六神无主,乃有二三时辰而去,有宦官前来,方才教其回神。
国王战战兢兢的道:“好一凶神护法,竟这般神威,我险些教其打杀!那仙家先生,今去往何处?”
宦官答道:“陛下,那二人仙家先生已是离去国中多时,今不知去往何处。”
国王说道:“那方士误我,那方士误我!竟是教我取其之心!那等仙家先生,便是未有法力,亦非我可伤之,如今罪得二人,实乃不幸!我更是险些教其打杀,你且遣人前去问罪,那方士该死!”
宦官领命而去。
少顷间,宦官即是归来,慌了道:“王上,那方士早已离去,不知所踪,然其离去前,教宫中兵卒前往民间取童男童女之心,如今九百馀心在宫门前,民间沸腾,哀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