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哪吒 第13节

  “好,你忙你的。”

  元元“脸上”的灯开始频繁闪烁,突然单调毫无感情的女声响起:

  “电力不足,请充电。电力不足,请充电。”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说明扫地机器人的电量到达了极限,元元已经无力控制自己的言行了,这种情况以前遇到过一两次,有一次是剁馅儿剁的,还有一次我们双排匹配到了带妹的炸鱼佬,四绿带一红,我们这边相反,一绿带四红,那场比赛打了2个多小时,加时加到天荒地老,最终让对方铩羽而归。

  每次这种时候元元还是能自己回去充电,原理类似于喝再多也能找到家一样。

  所以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道:“元元,然后呢?”

  “打开——收音机——”说完这句话,元元彻底寂灭了。

  我开车一般不听车载频道,中长途的时候听歌也是连上手机听精选歌曲,当我拧开收音机的时候,有个频道在放很轻柔的曲子,还有一个彻底没动静,指针划到第三个频道时,里面在放相声。

  “她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有会说的不会听的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跳进黄河洗不清,我得顾全——这个!”

  我诧异道:“郭老师?”

  然后,郭德纲的声音:“诶,您要怎么着?”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被吓了一跳,这段相声我熟,后面该于老师的词了啊。

  “你是……元元?”我起先怀疑是元元利用数据传送把自己借宿到了这台车上,但马上自我否定了,听“郭老师”的口气,好像跟我不熟。

  “元元是谁?这个点儿你不睡觉找它干嘛,哦,明白明白,不该问的别问,当司机最重要的是口紧,你把心放在杂碎里,就算有人威胁要把我烧了我也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又贫又贱,听得我直想拿鞋底子抽仪表盘。

  在相声里,又贫又贱是常态,包袱抖得精彩还会换来一片“咦”声,但这段话佐料明显水平不高,正所谓贫贱不能“咦”——

  但是“司机”两个字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问:“你会开车吗?”

  “我会开车吗——请你把吗去掉,我就是干这个的,嚯~~”这货没来由地发出一声感叹。

  “你又怎么了?”

  “这车怎么跟捡的似的,我这是穿越到古代啦?”

  我无语道:“咱能干正事了吗?”

  “我将就一下吧,有啥事你说。”

  “我爸心脏病犯了,现在我要去接人送医院。”

  这货好像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道:“瞧这事弄得,你怎么不早说呢,那赶紧的吧!”

  我报出地址,车子即刻发动,还真别说,这货说话虽然不着调,但是车开得又快又稳,路线也是精准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嘴太碎,一路上还在抱怨着我有话不早说。

  “我说你能换个声音吗?”郭老师早年的相声生冷不忌,但让车上这货寄宿了他的声音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那不成,0号没给我传输语音包,我现在能说话是靠你车上电台,有啥素材就用啥,说白了——我没嘴,得用别人的,明白了吧?”

  “明白了,那你用他的声音就行了,别那么贫。”难怪元元这么久以来用的都是扫地机器人那个自带的女声,原来涉及到语音包的问题。

  “也不成!”这货居然很认真道,“我们这款AI最大的特性就是爱学习,用了一个人的声音就得学习他的说话风格,我刚刚才把他所有的作品都录入了一遍。”

  我说:“那你学得也不像啊。”

  “像不像是能力问题,学不学是态度问题。”

  这句话把我整了个大无语。

  “那刚才电台里要是有人正在播新闻,你说话风格就不这样了?”

  “有可能。”它忽然道,“看来你不是我的0号,我0号呢?”

  我看了一眼元元道:“你0号没电了,你也少说两句吧。”

  “别啊,都这个点儿了,你又不自己开车,肯定是喝了啊,我再不陪你聊几句你睡着了怎么办?”

  “我睡着了不是还有你吗?”

  “你装样子也得装啊,你这破车让人拍到你双手离开方向盘不得扣你分啊?”

  一句话提醒了我,出于对元元的信任,我刚才索性是躺平在座椅上的,我赶紧把手虚放在方向盘上,不满道:“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那一路没有摄像头。”

  和这玩意儿接触了几分钟,我感觉挺奇特,它双商明显没有元元高,最大的特点就是那嘴是租来的似的,找准一切机会要说两句。

  我说:“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它难得正经道:“我是RY0073.1型智能AI,服务类别是自动驾驶。”

  听着好像还挺高级的样子。

  “所以呢,该怎么叫你?”

  “你就叫我小吴吧。”

  我无语道:“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无所谓啦,听着像个司机就行,要不我和你姓一个姓也行。”

  “呃,那就叫你小吴吧。”用郭老师的声音说出“和你姓一个姓也行”,我总担心它憋着什么坏呢——它可没说我随你姓。

  你别说小吴开车还是靠谱的,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小区门口不等我吩咐就自动鸣笛,我们这小区是个伪高档小区,号称什么公共区域人车隔离,就是人能散步的地方不放车进去,保安睡眼惺忪地出了门房,听说有病人赶紧把地锁按下去。

  到了单元门口,小吴道:“你上去带人,我挑头。”

  我下车扭头就跑,中间又翻回来道:“一会人下来你可别胡说八道的。”

  “哎呀去你的吧,这点事儿我能不懂?”

  我顾不上和他理论,上了电梯冲进了家门。

  我妈在当地站着,我俩一见面就抢着各说各的。

  我说:“救护车还没回来?”

  我妈说:“你喝酒啦?”

  顿了一顿。

  “没,说是去县里了。”

  “我没事——”我扭脸就看见我爸侧躺在沙发上,脸色晦暗,伴有轻微的哼哼声,我心里一急,这比上次可严重。

  我来到老头跟前,一手伸到他腿下,一手探过去搂住他肩膀,一使劲来了个公主抱:“赶紧去医院。”随便移动心梗病人是大忌,但我这会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就这么等着。

  我妈手边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包,里面放着她觉得能用得上的东西,这会走在前面,我俩一路来到楼下,我刚往车旁边一站,后门就自动开了,我妈从另一边钻进后面照顾老头,我上车道:“走,去人民医院。”

  我妈纳闷道:“你跟谁说话?”见我不吱声,又道,“你喝酒了咱还是打个车吧,别把你再折进去。”

  我刚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小吴就驶出了小区,上了路更是大展神威,不但快,而且稳得像在镜面上行驶,凌晨的路口很多是黄灯闪烁,还有一些大路口是有红灯的,小吴一路闯灯,飞速接近医院,我丝毫不担心安全问题,我能判断出——就算我清醒的时候开的也不如它,可见小吴专业技能还是打满分的,就是让一个话痨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缄默,它好像憋得很难受,我就纳闷了,一个AI咋还能是个话痨呢?

  为了表示嘉许,我还是轻轻拍了拍方向盘。

  我妈自打上车以后就不停小声跟我爸说话,我爸也不知是疼得说不了话还是意识模糊,没作任何回应,这会我妈自言自语道:“来,再含一片硝酸甘油,说不定到医院咱就好了。”

  “没听说过!”电台里郭老师的声音冷丁喊了一句,把我和我妈都吓了一跳。

  我妈吓得药片都掉在了车上,半天回过神来冒出一句:“郭德纲还给人捧哏呢?”

  “可能正好说的《论捧逗》?”我也不知道小吴犯什么神经,老头子生死未卜,别再把老太太吓出个好歹来,我暗含威胁道,“不许胡说八道了啊!”

  电台沉寂了几秒,忽然雄浑大气的前奏响起,连我这个音乐盲都听出是那首《今夜无人入眠》,相信我,在音乐方面比我更盲的可能不知道这个歌剧,但是也肯定在某个场合听过那么一两耳朵,演唱者更是位地球级男高音。

  这应该是相声时间结束了,电台自动切到了歌剧,都是机械设定好了的,也就是说不用担心郭老师成为小吴的嘴替了。

  我妈又摸出一片药来,刚准备放到我爸嘴里,就听收音机里那位地球级男高音用《今夜无人入眠》的曲调铿锵有力地唱道:

  “得了心梗可别乱吃药——”这是第一句。

  “硝酸甘油不能多吃——”这是第二句。

  然后马上进入高潮:

  “不然低血压患者就危险喽——”

  最后一句反复咏叹,加深印象。

  今天就更一章吧,求别骂,存稿已告急,手里有个几万字存稿,有时候还能改一改前面的情节设定啥的,这是比较理想的状态,小花不想再一天赶一天的写,最后又疲态尽显陷入坏的循环中。

  目前本书五千个收藏,新书榜打在十几名,对一个五年没出现的作者来说,你们太给力了。感谢大家!

  其实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作品,读者所有的评论我都看过,一个不落,包括混乱,包括成绩不理想的那几本,隔一段时间我都会粗略再从头翻一遍,查看新的评论(作者后台能看到近期所有评论,但是不如进到书里看章评,尤其闲的时候,找新评论也是一大乐趣),每一本书都会有几个读者贯穿始终的评论,那感觉很好。这本已经有几个活跃分子,我也记住你们了……

  还有打赏,这个自然更得关注,没有每天把金主爸爸们的名字都写上来,是怕作者的话每天都是人名影响阅读体验,到最后你说啥都没人看了,但是再次郑重感谢大家的打赏。

  然后,这本书会逐渐变成一天两更,每章2000字出头,节假日有可能单更以调整状态,大家不要看着看着觉得小花这货在偷工减料,每天两更对我已经是极大的挑战了!

  好了,想说的话基本说完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21章 急诊

  生活中绝大多数人跟我一样是乐盲,也就到看见1234知道是哆来咪发的程度,但是通感还是有的,听摇滚会热血沸腾,听古筝叫如闻仙乐,而这位地球级的男高音我相信懂音乐和不懂的都可以用“魔音贯耳”来形容。

  所以男高音唱的我妈显然是听进去了……

  “这不是说你爸呢嘛,你爸血压就不正常——”

  我当然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鬼,为了不让我爸的病情雪上加霜,小吴也是起了急智了。

  我赶紧打马虎眼道:“现在的小科普做得真好。”

  我妈把药片收回去,疑惑道:“这歌词原本就是这么唱的?”

  “哪啊,都是AI合成的。”

  我妈不懂AI,但她知道这是电台搞的节目,对我说:“得亏赶上了,这次你爸要没事了你给人家送个锦旗。”

  我紧张地盯着收音机,生怕小吴用意大利语说个“不用谢”啥的,好在这货也知道轻重,后面一路全程把嘴还给了男高音。

  就这样我们听着歌剧总算顺利到了医院,想起上次来这还是为了探望刘振华的同学,我心里不免有些感慨,人有旦夕祸福,真是谁也说不准。

  到了急诊室把情况一说,一男一女两个护士推了辆平板车跟着我到了车前,脚步不慢,倒也不像电视里那样哐啷哐啷地飞跑,我爸还是哼哼,两个人也没什么特殊表情,我们合力把我爸抬上了床又推进急诊室,一个胸前挂着听诊器的年轻大夫上前接诊,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让我去挂号。

  一切忙而不乱有条不紊,我觉得这样挺好,记住,医生见了你全程漠然是个好现象,要谁看你一眼都大呼小叫地承认你是C位你肯定更难受。

  等我挂好号我爸的基础检查也都做完了,血抽了,血压量了,指脉氧检测仪夹上了,我妈掏出一叠纸给大夫看,那是上次老头去医院输液留下的诊断和用药记录,大夫扫了几眼就放在了一边。

  我刚想咨询大夫几句,护士又推过来一个床边彩超,地方很局促,我和我妈顿时成了没用的摆设,只能往后稍,大夫和护士给我爸拍片子,又是那个年长的护士对我说:“人多了没用,你缴费去吧——顺便去把血检报告取回来。”

  我交了费,拿上报告,再回来时大夫已经转到别的床去了,我爸胳膊上扎着液体,我问我妈什么情况。

  我妈说:“大夫啥也没说,就说送来得挺及时,还说啥保守治疗,用了药,让观察。”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就是一松,按我理解“保守治疗”在医院的切口里大部分时候算是句好话,送来得及时就更好理解了,说明有救,虽然大夫绝不会跟你说“包在我身上”这种话(说这种话的都不是正经大夫),但我还是觉得这把稳了。

  心情一放松,我开始观察起人民医院的急诊室,这地方我是头回来,上次我爸犯病是在别的医院治的。

  所谓急诊室,更像是一个大厅,放着十来张病床,三个年轻女护士和一个男护士忙前忙后,那个年长的护士是他们的护士长,只有一个大夫在靠墙的小桌子上用电脑写病历,这会病床基本满员了,这个点儿进急诊的都有情非得已的理由,倒不都是心脏问题,西边这俩床一个是胃痉挛刚打了针正在观察,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还有一个女人手背上扎着液体,怒目圆睁要跟谁拼命似的,听他老公和护士的对话好像是急性中耳炎犯了,她那样子看着比我爸痛苦多了。正中间那张床上的哥们是喝多了送来抢救的,一边输液一边吐,那种套着黑塑料袋的大垃圾桶已经吐了多半桶,急诊室里让他吐得那味道一会炒菜一会烧烤的,陪他来的大概是他女朋友,也不上前帮忙,就抱着膀子冷冷看着,估计这哥们胃不难受以后该承受情感方面的打击了。

  这里的病人都很痛苦,家属都很疲惫,只有护士们穿梭如蝴蝶,一会安顿病人一会嘱咐家属,连疲惫的神色都顾不上露,我心里感慨,这活儿一天给我一千我都不愿意干!

  这时我妈忽然喊起来:“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爸的病床在正当地,为了不妨碍护士干活我搬了把椅子靠墙坐着,听我妈一喊我赶紧跑过去,就见我爸脸色发紫,张着嘴一个劲哈气,几个护士围上来看了一眼,又忙着把那个年轻大夫喊来,大夫检查了液体,又翻看我爸眼睑,众人都在等他解释的当口,他嘀咕道:“不应该呀——”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顿时又觉得这把完了,这四个字出现在任何行业任何情况都不是好事,当你做好系统开不了机时,当你做好防水厕所还是漏时,当你住26楼小区停电时,都可以用这几个字概括当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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