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个时候，咨询室的大门打开。
重晖看着走出来的来访者。对方穿着卫衣和长裤，戴着帽子和口罩，整个人打扮得跟那种只出没在夜晚路灯照不到的区域里的人一样，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但是从对方紧皱的眉头、还有径直往咨询大门走的步伐多少可以看出来，对方的心情不是很妙。
“老师，咨询结束了，来访者好像没能留下来。”
“走了啊？那也正常，听小姗说得这么吓人，能够不给咨询师自己和公司造成什么伤害和损失就把人送走，就是成功了~”白庆华答得倒是松弛。
说得没错，道理也很对。
但重晖莫名咬了咬牙，身上的肌肉鼓了鼓：“老师，那你一会过来吗？”
电话那头想了想。
“去吧，等饭点的时候把你们接上一起吃顿好的，毕竟今天本来也打算跟小南见一面的来着……”
叮咚——
突然，公司前台的自动门突然打开。
不是来访者往外走，而是有外面的人进来。
这个人重晖认识，是公司的咨询师。
南祝仁接的锅，就是这个咨询师甩出来的。
迟到的咨询师看向来访者，下意识地凝视了一会，然后露出歉意的微笑：“你好，你是不是……”
南志昊压了压帽檐，一刻没停地和迟到的咨询师擦肩而过，径直走出门去。
只留下对方停顿在半空的手。
嘶——呼——
重晖看着咨询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第422章 针锋相对
就在重晖看见迟到咨询师的时候。
对方明显也看到了重晖。
“刘老师，有个您的快递……”前台也看到了迟到咨询师。
“谢谢。”
在接过一个写着“刘佳航”名字的包裹，抱在自己怀里之后，迟到咨询师面不改色地和重晖打招呼。
“是大晖啊。”他的脸上带着非常标准的社交微笑。
重晖点头招呼：“刘老师。”
刘佳航指了指门外，先对前台精准地露出苦恼中带着一点感激的笑：“算算时间，刚刚那个是不是预约我的来访者啊？”
随后又转向重晖“是大晖你接的他吧？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听说他很不好相处？”
重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作为如今白庆华的博士徒弟，重晖在公司里面几乎是可以横着走的——虽然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这么走路就是了。
但哪怕以他的身份，在公司里面，还是有几个人是需要他小心对待的。
比如眼前的刘佳航。
眼下的公司是白庆华创立的没错。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作为老板的白庆华，真正来公司的时间其实是很少的。除了特殊的指定咨询需要他出面，平时公司的人很可能一周都见不到一次白庆华的人影。
在这种情况下，公司显然是需要另外一个在管理能力和专业能力上都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来督促公司的员工工作的。
即——咨询主管。
以前，这个职位是翁娉婷的。
她作为白庆华的开山大弟子，本身又是极其专业的大咨询师，拿下这个职位可谓是当仁不让。
事实上，这个公司的创立，都有当时已经在专业领域初露头角的翁娉婷的努力在里面。
而在翁娉婷离开北都之后，整个空余的位置自然要人补上。
重晖虽然是白庆华现在徒弟里面辈分最大的，但终究还是在读博士的身份，精力有限；同时在专业能力上虽然可以独当一面，却还不足以坐镇一方。
在这种情况下，白庆华只得从现有的咨询师中选出一个不那么嫡系、但是也有着一定信任基础，同时能力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来接替咨询主管的位置。
那个人就是眼前的刘佳航。
因此哪怕现在刘佳航因为迟到而误了咨询，重晖在面对他的时候，也不好第一时间做出问责、训斥一类的事情。
一方面是自己底气不足，另一方面是当众做出这种事情，咨询主管以后也不好管理公司，进而对老师不太好了。
至于追责，那是重晖的老师，白庆华才能够做的事情。
此刻，重晖反而要顺着对方的软话往下说。
“不，这个咨询不是我接的。”
刘佳航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是谁？今天的咨询师不是都没空吗？”
不等重晖回答，一旁的前台姗姗突然道：“是老板新收的徒弟呢！”
刘佳航闻言更加讶异了：“大晖你的师弟吗？我怎么听说老板的课题组今年没收新人呢？”
重晖的脸色露出一丝不自然：“他今年才考研究生……”
听到这句话。
刘佳航挑了挑眉。
恰在这个时候，南祝仁拿着文件夹从咨询室里面出来了。
“师兄……这位是？”
两个人的眼神瞬间对上。
……
时间已经快到了下班的时间。
这个时候，咨询师们如非必要就不会再安排咨询，多是整理资料，或者是给有上进心的助手答疑。
没有坐班需求的，现在打卡离开也行了。
但是今天，咨询师们都相当有默契地坐在位置上，各自和自己的助手窃窃私语。
“老刘今天把自己的来访给鸽了？然后被老板的小徒弟接了？”
是啊是啊。不是大晖，是一个没见过的新收的小徒弟？””一个助手答话。
“当时那个来访者意见很大，说话也很大声的，我们差点以为要搞紧急预案了！”
“我在咨询室里面没听到啊……隔音真好。”一个咨询师感叹。
“听说最后这个来访没接住。”
“得了吧，这情况接不住不是正常嘛。谁能打包票？你能？还是你能？”一个咨询师说公道话。
“听说这个小徒弟是老板出差从江都特地带回来的，今年才考研啊……”一个助手传达刚刚和前台聊天的结果。
“那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吗？既不是老板课题组的学生，也没在咱们公司挂过档案。”
“那这年轻人说不定有麻烦了啊。”一个咨询师总结。
“也说不定这来访回头想通了，又来续费呢？”一个咨询师对新人比较友善。
“哈，怎么可能？”另一个咨询师轻笑。
主管办公室内。
这个房间的隔音也很好，因此里面的人听不到外面的话。
刘佳航、重晖、南祝仁三人没有隔着办公桌对坐，而是在一旁的沙发上聊天。
气氛还算是融洽。
“这次还真的是让小南老师见笑了，刚下飞机就碰见这么个麻烦。”刘佳航打头寒暄。
“不算麻烦。”南祝仁实话实说。
刘佳航觉得这年轻人挺会聊天，有几分高情商，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听大晖说老板打算以后让你也在我们这里接来访的？可惜了，第一个来访就遇到这么不顺利的，不太吉利。一般来说应该给你挑个比较好的、能续费的来访作为第一单……”
南祝仁继续实话实说：“也不是不顺利，而且这个来访说不定还会来。”
刘佳航一顿，又觉得这年轻人不是很会聊天了。
在答话的同时，南祝仁观察着刘佳航的表情。
看出了一些东西。
而刘佳航不知道在想什么。
重晖同时看着两个人，随时准备打断。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辛苦你了。”刘佳航拿出咨询主管的架势，“这个来访是什么情况，简单跟我说一下吧。”
说着，他伸出手准备接过南祝仁手里的档案，以及南祝仁在这次咨询之后填写的来访表格。
“抱歉，不可以。”
下一秒，南祝仁说的话让刘佳航彻底顿住。
“有保密条例，我不太方便和你说来访者的消息。”
“而你又不是我的督导。”南祝仁认真道，“这个来访的问题确实有些深，但是具体的情况我会和老师交流的。”
第423章 打工人面对无赖的甩锅者，思路一定要清晰
面对南祝仁毫不婉转的拒绝。
刘佳航深吸一口气，确认这个白庆华新收的小徒弟不是很懂人际关系，而且非常不礼貌。
他保持着微笑，但是额头莫名开始有什么东西突突在跳的声音传过来。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刘佳航脸上所有展现出“友善”的表情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他的声音同时也冷了下来：“小南，你是白老师的徒弟没错。但是这里是公司，不是学校，是有规矩的——更不用说你甚至都没考上北师。”
重晖听得皱起眉头，刘佳航变脸变得太快，让他觉得哪里隐隐有些不太对。
就听见刘佳航继续道：“你在公司还没有入职，没有合同也没有档案，这个时候擅自‘接’公司的咨询——说是‘接’，但其实用‘抢’来说是也没问题的。”
“哪怕是大晖你同意的，这么干也有些太乱来了。”
似乎是觉得训斥南祝仁还不够，刘佳航居然还把矛头转到了重晖身上：“如果是大晖你接了这个咨询，那我今天要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收拾烂摊子——但是你让你这个师弟来？他有二十五岁吗？他有这个能力吗？”
“这么年轻的新手咨询师，在这种情况下接了这么一个咨询？”
“呵。”
刘佳航做出一副看着不懂事的年轻的表情，还轻笑了一声：“大晖，你要么是打着让你师弟练手的心态，要么就是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把这个来访留下了。”
“如果是前者，那么你对来访的态度太不端正；如果是后者，那你就太不在乎公司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