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愣了愣，随后露出感谢的笑容。
虽然下了飞机之后登机牌已经没用了，但既然接受了善意，他还是对保安道：“啊，谢谢！”
随后，接过上面打印着【重晖】这个名字的登机牌。
翁娉婷笑着走过去。
“这么粗心大意，我有点怀疑你回头是不是要把博士延毕了。”翁娉婷挑了挑眉，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回应对方一开始的招呼，“确实好久不见了，小晖。”
重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翁娉婷身形极其高挑，现在又蹬着高跟鞋，已经超过一米七。
但面对眼前的这位同门师弟，她却还要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脑袋，才能和对方达成目光上的交互。
重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一点，属于那种放小区里面，绝对会天天被拉出来一起打篮球的身高。
“说起来……”
翁娉婷正打算还说什么。
却发现重晖在和自己问完好之后，视线却突兀地偏转到了一个方向去。
嗯？
翁娉婷眉毛一挑，顺着他的视线一起转动脑袋——
……
三步开外，一对似乎是久别重逢的情侣正紧紧抱在一起。
女孩子把头埋在男友的怀里，声音闷闷地：“想我没？”
男友顿了顿：“嗯，每天都在想呀。”
“有没有乖乖的？没去酒吧？”
“哈，怎么可能？你知道的，我这次出去开会都是住在招待所里面，而且每天的行程都排得这么满也没空，再加上——我答应过你的。”
“嘿嘿，那回家吧，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嗯，好！”
……
看着这貌似甜蜜温馨的画面。
翁娉婷和重晖一起眨了眨眼睛。
随后重晖叹了一口气：“这男的为什么每次回答前都要先吸一口气呢？”
翁娉婷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解释得也有些太过详细了呀。”
“第一个问题，回答的时候，耸肩的动作也很明显。”
“还有刻意的点头，是在说服自己吗？”
“不过女孩子从始至终也都没抬头看对方呢……”
“不好说。”
师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
顷刻间，就把眼前的一幕解构得七七八八了。
最后重晖耸了耸肩，定论道：“算了，尊重他人命运，反正不关我事。”
这句话虽然措辞不太文雅，但确实是很符合心理咨询师的道德伦理的。
可是这个说话的语气，却一下子让翁娉婷把眉毛拧了起来。
“你现在这精气神怎么变得跟老师差不多了？我刚走的时候你还不这样啊？”
翁娉婷上下打量着重晖。
重晖嘿嘿一笑，把话题岔开：“老师平时没精神，但这次回去的时候可是兴奋得不得了，可惜我没来得及细问就过来了——师姐，你对老师干啥了？”
翁娉婷看了看重晖的眼睛，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没有坚持上一个话题。
“给你找了个小师弟。”
她顺着重晖的话题回答了一句，然后转身把包递给师弟，示意他跟上。
人高马大的师弟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咕噜咕噜”地跟着翁娉婷来到地下车库，伴随着翁娉婷一按车钥匙，星空灰的座驾在黑暗中亮起了眼睛。
重晖看着这金属质感的流线车身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师姐，你说我博士读完之后，几年能买个跟你一样的？”
“不会太久。”翁娉婷抬手把钥匙扔出去，“你来开车。”
重晖自无不可，甚至跃跃欲试。翁娉婷径直打开副驾驶，然后挑着眉头看着重晖调整驾驶位的座椅。
小车缓缓离开地下室，视线变得开阔起来。
翁娉婷定了定神，道：“既然都已经聊起你的师弟了——你这回要带他一起做项目，你知道的吧？”
重晖点点头。
“这小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心中满是好奇。
重晖在白庆华的手下从硕士读起，到如今也有超过五年的时间。他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个什么性格，更知道老师平日的要求有多高。
而这个还未见面的小师弟，能够让自己的导师在回去之后，少见地摆脱懒散样子，开始上下招呼忙前忙后。
重晖心中满是好奇。
“他呀……”翁娉婷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
但她想了好一会，最后却只道：“他……很有天赋，我很难用语言说的天赋。”
“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说了，但信息量之少，等于是没说。
重晖对此更好奇了。
“算了，还是聊聊你这回的项目吧。”翁娉婷把话题拉回来，说起正事，“我和你的小师弟已经说过了，但你的话……老师肯定没细说吧？”
重晖耸耸肩：“他让我来了之后详细情况问你。”
“我就知道。”翁娉婷抬手轻抚额头。
对于要交给自己师门师弟的项目，大师姐早就烂熟于心。
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细节之后，她缓缓道：
“首先，你知道我手头有两个项目，但这两个项目不是相互独立的。”
“第一个项目，是江都的卫健委委托给我的。”
翁娉婷解释道：“前段时间，江都第一中学有个孩子失足坠楼。好在楼层不高，没有生命危险。”
“我之所以说‘失足坠楼’，因为这是经过调查之后的最终通报。但——”
翁娉婷把背往座椅上一靠：“学生的家长似乎不满意这个结果。认为其中有其他的隐情，并多次报警、上访，还把事情闹得挺大。”
“教育局那边和公安一起又调查了几次，考虑了其他的可能性，也给学生验过伤，但是都一无所获。”
“所以他们就想着会不会是学生出了心理问题，不是‘失足’是‘自杀’。但不知道是他们自己人的心理评估太水，还是因为学生家长坚持，反正事情一直没有结束。”
“于是现在这个事情又转到了卫健委的手上，他们开始以‘熟人’介绍的方式找心理学专家，希望对这个学生做出更专业的评估。”
重晖了然地点头：“所以最后就到了师姐你的手上？”
第282章 准备换地图
翁娉婷点头。
但想了想后，觉得面对的是自己的师弟，还是把里面的细节掰开来揉碎了讲更好。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对面不是直接找上我的——毕竟我才刚来江都，哪怕有老师的名头，也不是本地人的首选。”
重晖“哦？”了一声。
翁娉婷继续道“但是这种项目吧，回款的周期比较长，根深错节的本地企业一般都不愿意接。”
“这种项目与其说是为了钱，不如说是为了打通个关系，赚个人情。所以最后兜兜转转，就到了我的手里了。”
重晖立刻表示明白。
项目没什么难度，一时半会也看不见回头钱，确实也就赚个人情了。
但有能力接到这个项目的，多半不缺人情；需要这个人情的，又没能力接这种项目。
不怪最后到了翁娉婷手上了。
“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我手头还只有这一个项目而已。”
“但偏偏这时候有意思的事情来了——”
翁娉婷轻笑一声：“第二个项目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二个项目也是江都第一中学的。按照他们的说法，学生一定是‘失足’坠落；但这个事件，让他们也意识到了‘学生安全’的重要性；”
“而这个‘学生安全’中，就包括了‘心理安全’！”
重晖看了一眼自己师姐。但因为在开车，又立刻把视线重新转了回去。
“我接这两个项目的时候，用的是老师名头。他们不但打听到了是我接了第一个项目，还打听到了老师在北都的公司的主营方向。”
翁娉婷的语气很平，用的是陈述语气。
“所以他们就委托我去更新他们学校的监控系统，用微表情的信息技术来监控学生心理状态，避免‘真的出现学生因为心理问题跳楼的情况，防范于未然’。”
从技术层面来讲，这种技术确实是可以实现的。
在早一些的时候，有学校作为试点，将监控和人脸识别结合，监控学生的【出勤率】；还有的学校试点更进一步，将这种技术用于统计学生抬头的频率，进而出现了一个【抬头率】的指标，用于衡量学生的学习认真程度。
【抬头率】这个指标的出现自然让人啼笑皆非——但这个技术创意本身还是很有意思的。
将这种人脸识别技术继续深入，加进一些表情的识别、分析，以及数据管理和实时响应，确实可以对一些常见、普遍、且有外显表情变化的异常心理状态进行预警。
这个方向，也是白庆华在北都的【微表情】课题组的研究方向之一。
但，这个技术如今还不是很成熟，在北都用的都不多，一个江都的中学居然愿意引入？
重晖想了想，问道：“师姐觉得里面有东西说道？”
确实很诡异。
但翁娉婷摇头：“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这两件事是有点太凑巧了。不过，有可能的话，还是不要总是把人往歪了想，万一人家真的是认真负责一片好心呢？”
翁娉婷把车窗摇下来，吹了吹风。
重晖点头，表示认可。
“而且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赚的。”
“老师的公司有了创收，研究成果可以获得实践机会；你能够在中学收到大量数据，说不定还能顺便加点私活，多发一篇文章；小师弟能够跟着项目提前跟组练习，以后也更好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