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比枪抵着太阳穴,咬住下唇做出邪魅狂狷的表情。
浅绿色滤镜。
照片角落有江阳曾经特意制作的水印:莪の圊舂伱卟懂。
江悦悦接着又回复江阳的评论:[“你这样的照片,我还有一百零八张。”]
江阳看得头皮发麻。
他把之前的那条评论删了,重新评论:[“删了吧,哥哥要脸。”]
收到江悦悦发来的私聊消息:[“我想睡女明星。”]
江阳打字:[“下次把韩紅给你带回来。”]
收到江悦悦的回复:[“韩紅是谁啊,漂亮吗?和超跃比呢?”]
江阳发消息过去:[“是超跃的两倍。”]
江悦悦回复:[“!!!”]
刷新一下妹妹的空间。
发现把他的那张丑照删除了。
然后发消息过来:[“快点带韩紅回家,我要搂着她睡觉觉!”]
周野捂着嘴,没吭声,大受震撼。
到北平时,已经是傍晚。
住的是依旧是朝阳区的东隅酒店,老汉儿的奔驰S还在地下停车场占着一个VIP位。
房间是小别离剧组开的。
在餐厅吃完晚餐,回到房间接到徐小欧的电话。
这个老狐狸,看他现在热度高,给他的要求也变多了。
让他利用自己的热度,在微博上宣传小别离的同时,还要给即将开拍的择天记预热。
好处也从徐小欧那摸到了。
就是择天记里一个戏份很少的特约角色。
休息一晚。
翌日上午周野跟着江阳去一趟北电。
艺考回来时,已经是下午。
周野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江阳公司的签约合同,她握着笔,从下午坐到晚上,盯着这份合同,眼里凝出血丝,依旧没签下自己的名字。
脑海里回荡着从北电回来路上,江阳对自己说的话:“公司的合同可以给你签,但我在你身上只看见你想当演员的兴趣,没看见你想当演员的决心,你其实并不适合演员这条路。”
当时不明白江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甚至急得直接反驳江阳:“不可能!我可以吃苦,我可以学,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周野,不比任何人差!”
台词,自己可以练。
舞蹈动作,身体柔韧性,自己可以学。
自己是能吃苦的。
杨超跃,田曦微,刘浩纯,章若男,她们能吃的苦,自己也能吃。
直到回到房间,看见江阳给自己发来的三段视频,反复观看好几遍,周野才忽然意识到问题。
分别是杨超跃,刘浩纯,田曦微,试镜《择天记》的试戏片段。
杨超跃演的是一段没有台词的哭戏。
看见爸爸带着离婚回来的妈妈,和超跃一起拍全家福,爸爸妈妈都在笑,超跃无声的流泪。
自己看不明白,超跃为什么会流泪。
田曦微看见务工回来的爸爸,断了根指头,依旧像平常一样和田曦微聊天打趣,田曦微惊恐的趴在妈妈肩膀上,嚎啕大哭。
自己看不懂,田曦微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刘浩纯在电话亭里,和父亲打电话,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父亲最终还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短短的几分钟,表现出四种情绪,一层层的叠加。
自己无法理解,刘浩纯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看着看着,忽然发觉什么。
直到第二天凌晨,被江阳叫起床,带去了大洋路农副产品市场。
是规模较大的一级批发市场,凌晨三点开始交易,周边聚集大量外来务工家庭。
跟随菜贩夫妇搬运凌晨第一批蔬菜,看他们用冻裂的手剥掉腐烂菜叶。
发现对方正在读小学一年级的女儿,蜷缩在泡沫箱里写作业。
周野声音发紧:“江阳,她为什么不在家里写作业?家里不是更暖和吗?”
停顿几秒,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更低:“她家,是不是根本没有暖气?”
江阳没有回答,只是轻声说道:“你觉得她妈妈的手为什么裂成那样。”
接着去了崔各庄乡费家村的黑网吧,附近是打工子弟学校和待拆迁区。
假装等人坐在网吧角落,观察连夜打游戏的少年。
隔壁座辍学少年和家里通话:“打死我也不回那个家!”
闻言。
周野手指捏紧衣角:“她为什么这么恨回家?”
沉默一会儿,她突然抬头:“是不是……家里比网吧更让他难受。”
闻到泡面与烟味混杂的空气里,飘来少年偷偷抹眼泪的抽泣声。
她望着看着角落里偷偷抹泪的少年,想起曾经看见的一句话。
有些人逃进黑夜,是因为白天的光太刺眼。
接着去了弘燕路的急诊抢救中心。
周围是CBD商务区。
深夜常有建筑工人送诊。
在急诊缴费窗口,看见农民工反复数现金时颤抖的手,以及穿着名牌商务西装男人飞快的刷卡速度。
周野声音发涩:“为什么有人看病要数半天钱,有人连卡都不用输密码。”
她声音轻缓几分:“钱真的能买命吗。”
江阳凝视缴费窗口:“不是钱能买命,是没钱的人,命更贱。”
目睹家属跪着捡被风吹散的化验单,而电梯里有穿着时尚的姑娘,在讨论明星八卦。
回来的晚上,周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翌日。
不用江阳带,看着手机上江阳发来的几个地点,都在北平的朝阳区,她主动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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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自己浪费的,是别人舍不得碰的甜
先是去了北平国贸三期,周野坐在人均消费超过三千的云酷酒吧里,俯瞰外面街道车流如金线。
隔壁桌富二代用黑桃A香槟喷湿百达翡丽手表取乐,服务员见怪不怪。
下楼恍惚的走了五分钟,在桥底下,看见流浪汉在同一品牌的空酒瓶里塞满烟头当枕头。
然后去了建国路四惠长途汽车站东侧的公厕。
是北平东部最大客运站。
厕所收费处贴着损坏物品照价赔偿的警示牌。
观察收费一元的厕所使用人群。
看见农民工宁愿憋着也不肯花钱。
听见清洁工嘀咕:“这些人啊,不是舍不得,是怕进去弄脏要赔钱。”
周野看着农民工涨红的脸,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腕。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一下的泛疼。
有的人,连上厕所的自由都没有。
富二代随手丢掉的果盘,够桥下老人交一个月房租。
然后去了劲松南路的五区垃圾分类站。
七十年代建成的老社区,旁边就是单价十几万一平的新楼盘。
观察垃圾分类督导员工作。
看见拾荒老人把别人扔掉的半块蛋糕小心包进干净手帕,听见保洁阿姨对抱怨臭味的住户说:“我不嫌臭,这是我孩子的学费。”
她盯着老人包蛋糕的手帕,突然想起自己北电初试回家路上,随意扔掉的半块提拉米苏。
自己浪费的,是别人舍不得碰的甜。
最后到了大望路SKP商场后巷的便利蜂24小时便利店。
从凌晨两点,待到凌晨四点。
看见醉酒白领哭着煮泡面。
也看见外卖小哥笑着啃冷馒头。
听到打工妹用方言电话说:“妈,我天天坐办公室吹空调,可享福了!”
这世上,有人连诉苦都要包装成幸福。
意识到,眼前的打工妹,是曾经的杨超跃。
在这家便利蜂24小时便利店坐到天亮。
扫了一辆去年火起来的OFO共享单车,往东隅酒店骑去。
等红绿灯时,掏出手机,点开江阳的聊天框,编辑消息:[“江阳,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说得对,我确实不配做演员。”]
自己想当演员,不是因为有什么非说不可的故事,更多是觉得站在镜头前很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