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们与修士之间。
没有光,没有命纹闪现。
可她站在那儿,就已是命运本身筑起的墙。
不动,也不退。
修士终于咬紧牙关,面容扭曲,怒声迸出:
“你若出手庇护异端,将——”
话还未出口,就突兀停住。
他的眼神骤然变了。
仿佛在极短的一瞬间,世界的重心发生了转移。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从暗巷深处、如墨般沉重的雨幕中走了出来。
那人手中撑着一柄看不见的伞。
伞面不是布,而是一片片残破的命纹剧本纸张,在风雨中无声翻动,仿佛他整个人,是从一台古老的印刷机中脱墨而出的角色。
他身穿雾灰色的长袍,脚步轻缓,每一步,都像踩在修士未被允许书写的对白之上。
他的身影,仿佛本不该存在于现实。
可他出现了——如定语被逆转,如句号提前到达。
他没有看修士。
他只看向女孩。
只看向那个在雨中无剑而立的王女。
司命微笑着,轻声问道:
“我来迟了吗?”
莉赛莉雅缓缓转头。
她的神情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温静的笃定,如同点亮梦灯的人回头看见清晨那一束微光。
“你,永远准时。”
—
司命站在修士面前。
他低头看着这个嘴唇颤抖、手指微颤的执法者,
看着他命纹上的秘诡与理智之星仍在试图聚焦,却因为某种莫名的偏斜而开始失效。
他不急。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仿佛一位剧作家审视着正在试图篡改台词的演员。
“你想说她是谁?”
司命轻声问。
修士咬牙,喉结上下一动,却无法张口。他明明有声音,却说不出名字。
司命微微一笑,眼中没有怒意,只有遗憾:
“说不出口吧。”
他缓步前行,一边说,一边抬手。
“因为我——”
他食指一划,虚妄回廊的命纹结构在他掌心浮现,仿佛笔迹在空气中留痕。
“不允许。”
他再往前走一步,声如裁定。
“命运,不允许。”
“她,是一行你念不出来的诗。”
—
修士猛然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仿佛声带在某种不可言说的规则里被抽离。
他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咕——咕——”的破碎喘息,像一个剧本中被删掉台词的角色,在原地无意义地重复着不存在的词句。
他的命纹在胸口凹陷一角,像被强行抹除一页记忆。
眼神失焦,意识崩塌,下一秒,他直直倒地,昏迷不醒。
—
司命转身,雨水落在他的披风边缘,像旧纸卷在水中缓缓舒展开。
他看向莉赛莉雅,轻轻一点头:
“多谢。”
这两个字,没有繁复敬语,却仿佛在感谢一位点灯者曾为他点亮了一个世界。
莉赛莉雅静静看着他,未语。
她不需要回答。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久留。
他不是王国之人。
他是命运之上的剧作家,是写下“如果”与“从不”的人,是每一个句点之外留下余白的那只笔。
—
雨大了些。
孩子们在她的带领下,转身离去。
他们的背影,在雨中像一道一道细小的火光,未熄。
司命目送他们远去,然后缓缓收起那把不存在的伞。
他走入雨幕,身影被雨线一点一点拉散,最终没入夜色深处,像一页被翻过的章节。
未曾结束。
但已写下。
“你看见她的背影,像命运曾经写错的一笔。
于是你替它——改了回来。”
——《忘名者笔迹·第十三页》
第339章 圣裁钟声
“当法令化为火焰,言语将成为罪证,
而你,是否准备好——为沉默赴刑?”_
——《黑印序卷·圣火章·第一行》
—
雾都清晨六点。
第一缕阳光还未透过厚重的雾层,整座城市还沉在夜与晨交界的灰影中。
可镜报街,已经响起钟声。
那不是晨钟,不是祈祷钟,不是唤醒信徒的温声。
而是教会征召钟。
那种节奏从不用于安抚,而是专用于宣布一种冰冷而无从拒绝的事实:
“封街。”
“裁定。”
“圣火即将落地。”
这不是通知,这是通牒。
—
晨星报社周围三条街道,已被完全封锁。
戴着红铜十字徽的近卫骑兵踏入石砖街,马蹄重重落地,回音宛如战鼓。
他们的长枪在清晨雾气中冷光四溢,背后十座咒印碑已被竖立在街口,
石碑上铭刻三道金线,嵌入“禁言”、“抗命”、“命纹封闭”三重教会法式。
这意味着——任何未经认证的命纹启动,都会立刻触发法阵反噬。
街边曾为晨星社送报的孩子,沿街叫卖的印刷工,以及那些每晚默读《命纹夜课》的平民,此刻被赶入屋檐之下。
他们没有反抗,没有喊叫。
他们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这片街区被封锁,仿佛是剧场观众——站在命运舞台之外,等着下一页剧本的开场白。
而他们都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谁。
是那个人。
那个尚未露面的“罪人”。
司命。
—
街道尽头传来轱辘声。
长袍曳地,教会圣车缓缓驶入。
马蹄之下浮动着雾层,一辆银白骨质车架,在晨雾中宛如审判的座椅,被四头骑兽拉动。
四名枢密主教走在圣车前方,手持权杖,表情如塑像,胸前佩戴“神恩三圣”命纹披风。
他们所乘的生命系九星咒兽,皆为具象级战力:
【愈骨巨喉】——能在瞬息之间吞下犯罪者本体,将其回溯归零。
【冕焰审断狮】——燃烧命誓之火,以识别“命运背叛者”的气息为生。
这些不是仪仗。
这是一个信号。
教会今天,不只是来“质问”。
是来“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