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诡世界:我靠谎言成神 第495节

  他顿了一下,补上第二句:

  “最好是‘莉雅’。”

  她静默片刻,指尖轻拂报纸上的模糊墨痕,眼神微挑:“那我或许该提醒阁下,‘莉雅’并非宫廷撰史。”

  艾德尔点头,却不退:“可‘莉雅’这次引发的火,不该只由她自己写。”

  这句话半真半假,却如一刀劈开形式背后的实质。

  莉赛莉雅不言,良久,她轻声问道:

  “阁下是否认定,这场动荡,是‘晨星’所致?”

  艾德尔没有立刻回答。

  他从随身带来的文件中,取出一份折得工整的纸页,放到她桌前。

  那是军情局昨夜的初步通告,署名未显,编号已挂。

  他说:“这不是定罪。”

  “但几乎所有编号者集结前一晚,均被确认曾阅读晨星第六日社论。”

  他看着她,语气依旧沉稳,却不再冷静:

  “我们都不天真,妹妹。信息不是刀,但它比刀快。”

  “你知道的。”

  莉赛莉雅神情未动,只轻轻垂眸,回了一句:

  “可那篇社论,也并未煽动。它只是陈述。”

  艾德尔略带锋芒地重复:

  “陈述?”

  他收起文书,声音低却压得沉重如铁:

  “陈述一个王国将亡,贵族罪孽滔天,教会吞噬人心,军人被贩卖为狗的版本?”

  “而作者——从未在广场上流下一滴血,甚至没有一个真实署名。”

  他的声音不高,却沉得全厅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压住。

  “我追问,不是为了清算。”

  “是为了下一场风暴——不被人再当成雾。”

  他顿了顿,神情罕见地放柔一些:

  “那位主编,不是写字的。”

  “他是……布局的人。”

  莉赛莉雅低声回应:

  “他也是点火的人。”

  艾德尔轻轻颔首,没有否认:

  “火能照路。”

  他抬起眼,看向窗外那片尚未被阳光彻底照亮的街区,语气微顿:

  “也能焚城。”

  那一刻,两人沉默相对。

  窗外风更冷了,帷幕微动,王宫中最高的铜钟正悄然拨向新的一刻。

  可他们都知道——

  那不是时间。

  那是另一场,尚未命名的——判词。

  风从窗外吹入,掀起报纸一角。

  莉赛莉雅望着报纸边缘的副刊栏目,指尖轻轻压下那被掀起的一页,语气极轻,几不可闻:

  “你说得对,哥哥。”

  “我太天真。”

  她的声音落下,却如玉器轻裂,回音在厅中缓缓荡开。

  艾德尔微微颔首,他站得笔直,如同一块未曾倒下的军碑:

  “王国不需要圣人,但需要清醒者。”

  “别忘了,你是王室之女。”

  “王座若亡,你笔下所有诗句,只会被写在废墟的断砖上。”

  王宫的光并不明亮,尤其是深秋的午后,从弦月厅西廊的百叶窗透进来的光,

  斜斜洒落在书案、瓷笔、指缝和彼此的脸上,如一层薄雪,既柔且冷。

  “哥哥,”她忽然轻声开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拉我练骑术的时候吗?”

  她语气柔和,话落时手中却仍未停笔,正在慢慢为那篇文章添写段落。

  她执笔的姿势略显别扭,不如王家规训中的标准书写法那般严整,

  但一笔一划都极度工整,像她的人——温和中带着固执,不肯让任何一笔歪斜。

  艾德尔一怔,没立刻答话。

  “你说——‘骑术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摔过之后,学会自己爬起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凝视着纸页,语气不悲,却有一种只有在久远记忆中才能浮现出的柔软。

  艾德尔终于移开站姿,靠在窗边的柱子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呼吸略重。

  “是你非要缠着我去练。”他轻轻地说,语气不像训斥,更像是在剥落层层战甲后的回忆。

  “你是我唯一能学的人。”她微微一笑,回头望他,眼中有光,但也有疲惫。

  他没有笑,只是凝视着她许久,才道:

  “莉赛,你知道我不是不信你写的内容。”

  “但你走得太深了,走得太近了——靠近了那些王室不该靠近的火堆。”

  “那火不是照亮我们,而是要将我们烧穿。”

  “可那是我们的火堆。”她轻声道,字字如针,

  “他们喊‘鲸墓’,喊‘梦灯’,喊‘编号者’……不是为了推翻谁,而是因为他们不想再被遗忘。”

  艾德尔低下头,看着靴尖沉思片刻,嗓音低了一阶: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莉赛莉雅放下笔,静静看着他。

  “我怕下一次有人站在军魂碑前喊出名字时,他不是说‘为帝国’,而是说‘为某个主编’,‘为一张报纸’,甚至是——‘为某个神灯’。”

  “我知道王国正在烧,但我不能让士兵学会,在烈火中,投名。”

  他声音不再如过往那般锋利,而是一种彻底疲惫之后的坚守。

  “而你,是王室的光。”他轻声说,“你写的每一个字,外面的人都会认为,是我们全家的态度。”

  莉赛莉雅望着他,沉默片刻,缓缓走近两步。

  “那你告诉我——”她的声音低柔却坚定,“如果我写的是真话,那是不是我们全家……也应该学会面对真话?”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步之遥。

  艾德尔没有退。

  兄妹对视良久。

  “我们都太像父亲了。”她忽然低声道。

  “我不像。”艾德尔几乎下意识地反驳,“父亲会选择沉默。你会选择写诗。而我——会选择拔剑。”

  她看着他,眼神不再是辩驳,而是叹息,是某种将疼痛吞入腹中的叹息。

  “哥哥,你相信帝国的命纹可以像旧军章一样修复,因为你相信制度。”

  “而我——”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缓慢却清晰地道:

  “我宁愿相信他们的记忆。”

  “哪怕只是一块被火烧焦的名字木牌,也比我们议事厅里的命令来得真实。”

  艾德尔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一丝,目光中不再只有戒备。

  他低声说:“你变了。”

  她微笑,轻轻点头:

  “你教会的。”

  他苦笑,转身,走到门口,手扶门把,却在将要离去时停了停。

  “写吧。”他终于开口。

  “但不要写得太像誓言。”

  “这个王国,已经听过太多誓言。”

  他走后,厅中重归寂静。

  风仍从廊柱缝隙中吹入,带着纸页轻微翻动的沙响。

  莉赛莉雅重新坐回书桌,提笔,重新写下昨日文章的最后一句:

  “火未灭,星未息,我们只是决定不再闭眼。”

  她望向窗外,那片因王命而短暂安静的城市。

  雾浓如昔,但她知道,那些微光尚未熄灭。

  王宫西殿·冷香宫,深夜无风。

  香炉中缓缓燃着一缕安神白绸叶,烟气清淡如丝,却有种令人心底发紧的沉静感,

  仿佛将人的情绪一点点洗白,只剩下最冷静的判断。

  七层高的宫塔回廊中,梅黛丝站在雕纹石柱前,长发轻挽于肩后,绣金内袍曳地无声,身姿笔直得近乎冷酷。

  她背后,两名白绸教会的内侍静立如雕像,影子被月光切成两条对称的线。

  她左手执着一页晨星时报副刊,右手端着一杯清茶。

  茶早已凉透,杯中水面因夜风微微荡漾,却始终未曾入口。

  那份报纸,并非通过王室或军部正式渠道流转而来,而是她亲自派遣的净化者,

  从教会夜巡的暗线中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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