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不能把进齿宽度限制在3毫米？”颜辉觉得这里的切割太浪费了。
“湿度太大，3mm也会卡齿，我试过了。”小刘又来了精神。
“那湿度大，为什么不想办法降低湿度？”颜辉一边说话，一边往旁边堆积的原木那里走去。
“原木湿度怎么降啊？”昊天都听愣了，这个颜总看似很懂，怎么说这么外行的话。
那可是原木啊！就算是拿出去暴晒，想降低湿度，也得几个月时间，前提还是天气一直比较好！
“建业确实湿润，但是不见得干燥起来就慢，”颜辉走到一根堆放的木材这里，“所有的木材，都有粗径和细径，我们画线都是从细径那一侧开始画，所以，下锯的时候，第一锯，一般都是切下来一块废料，对吧？”
这个很好理解，简单地说，就是先要把一个梯形，左右的三角切掉，变成长方形。左右切下来的三角，就基本上是废料。
“对，没错。”昊天点了点头。
“树干主要是三个分层，最外面是树皮，里面是韧皮层，这俩算一层，里面是形成层和木质部。因为树皮和韧皮的保护，树木很难脱水干燥。但是，只要你下一刀，把第一刀下了，然后再把另一侧的这一刀也下了，你再静置最多三天，木材湿度就能下降至少三个点。”颜辉的意思，就是把上细下粗的木材，左右各切一刀，变成上下一样厚。
这样会裸露出大面积的木质层，会失去一大片树皮、韧皮部，整体的保水性能会指数级下降，几天就能有效果。
“还能这样！”昊天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样真的能几天变成干材吗？”
“干材不至于，但是用3mm锯齿往里进不卡齿，应该是没问题的。”颜辉给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建议。
“这这我得试试！”昊天一听，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不服能人不行啊。
“你这边的设备太简陋，但是，还有不少地方能改进。我一会儿有点事，我先走，午饭我就不和滕总吃了。这样，我说的办法，你试试，我五天后再过来，如果可行，我再和滕总谈。这是我的名片。”颜辉说着，把名片递给了昊天，“我先走了，回头帮我和滕总说一声。”
这饭？
颜辉才不打算吃这顿饭。
第126章 约见
有些饭不能随便吃，今天吃了顿饭，此刻的人情就平了，因为这个时候的滕总，还不知道颜辉的这个人情有多大。
颜辉今天帮的忙，就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办法，整个加工厂的损耗，就会减少至少2%，这最起码一年就有几万元的差额。要知道，加工这个过程，利润总共也就5-8个点！
这个过程，需要亲自验证之后才能知道，颜辉当然不着急。
他给昊天留了自己的BB机号，过阵子，等这边的工厂验证有效之后，滕总一定会找他。天底下没有白占的便宜，滕总不可能没有这种格局。
而且，颜辉还知道几个办法，能继续增加这个工厂的利润，这个可以接下来去谈。
想拿下滕总的生意，当然没这么简单。滕总是大客户谁都知道，半个市场的人都知道，但是大客户一定意味着有大供应商。
颜辉想去抢下这块蛋糕，多说无用，唯有利益。
他需要证明自己的专业，让滕总确信自己可以提供更好的、更低价的原材料，他才有机会分一杯羹。
第二步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是等，急不会有好处。
总的来说，颜辉心情还不错，但他没有休息，又去了新华书店，接着看起了木材的相关书籍。
这年代的商人，最大的优势，是比普通人胆子大、想法多，但是也都有一个问题，就是普遍学历不够。学历其实没啥用，但是知识是有用的。
颜辉看的这本书，是中国林业出版社姚教授写的，里面的很多数据，在颜辉看来都是非常震撼的。
书里说了，目前我国规模以上的木材机械制造厂有上千家。本来颜辉还以为是木材加工厂，仔细一看是机械制造厂。
1991年，木工机械产能达到29.2万台！
1994年开始规划化使用数显、数控、微电子技术，1997年，也就是今年，国产木工机械已经用上了电子计算机。
当前的木工机械被分为了13类，锯机类（MJ）只是其中一类，这一类里面，又有六个分组，包括三种圆锯机、带锯机、往复锯机、链条锯机。
颜辉最了解的带锯机，又分为原木带锯机、再剖带锯机、细木工带锯机。
而原木带锯机，目前又有12个分类（1997年）。
这些知识，估计只有之前四叔的技术负责人赵哥能清楚一点，颜辉看着都觉得累。
四叔和滕总这里的带锯机，都是最常见的“跑车木工带锯机”，这种设备简单地来说，分为两个部分。锯机主体是不动的，这是一部分，剩下的就是夹持原木并完成进给运动的跑车。
简单地说，就是跑车固定住原木，带着原木往锯上面凑。
这里面，锯体主机和床身，都有多个标准、型号，颜辉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做了诸多标注。细致点说，这台机器包括上料台、主机、跑车、下料台等等，有一台主电机，还有出料电机、锯轮升降电机、锯卡升降电机.
颜辉甚至记下了几台经典电机的参数，包括电压电流转速传动比等等。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滕总要更新工厂、购入新的设备，颜辉都可以帮忙当参谋。
接下来的几天，颜辉系统地学习了带锯机的理论，还针对性地学了“平面刨床”的知识。
平面刨床和厚度刨床都是刨床，区别在于一个是用来平整木材，一个是用来精确厚度。滕总这边暂时不是很需要平面刨床，因为很多料子都是工地需要。
但，早晚用得上。
这几天，表哥也挺忙，但是不怎么找颜辉了，可能是感觉颜辉有点好高骛远。
表哥这个人非常要面子，要是他赚大钱，他绝对不吝啬带着颜辉赚小钱，但是商业角度看问题方式比较路径依赖。
靠人际关系拉客户、靠资源换钱、靠信息差赚钱、商人只赚取有限的利润.
这些理论，是表哥的箴言，没什么错。如果颜辉是小白，那他确实应该老老实实地听表哥的话。但是颜辉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还是要打算走自己的路。
如果颜辉失败了，没饭吃了，表哥肯定会帮颜辉，但此刻，二人确实有了一点芥蒂。
这也不怪表哥，站在亲属的角度来看，表哥是对的。
颜辉没办法跟表哥解释，只是默默地支付着一半的房费，买好吃的就给表哥带。
滕总的传呼，比想象中来得要晚一点，直到下个周四，颜辉才收到了滕总的传呼。
这是一条等候回话的传呼，颜辉立刻跑到电话亭，给滕总把电话打了过去。
“我说颜总啊，你生意要做大，手机还是要配一个的，这没有手机，实在是不方便。”滕总说话的态度，和以往全都不一样。
之前，滕总一直是警惕、审视的态度说话，此时此刻，滕总的话让人感觉很舒服，像是同辈人交流。
“家里给我的钱不算多，我还是尽量把钱放在做生意上面，不过滕总说得对，等咱们业务跑起来，我抓紧换个手机。”颜辉笑着说道。
“你的办法，真行！我们试了两批，你说我们怎么就想不到呢？真是厉害啊！不知道晚上颜总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来我家的饭店，就上次聊天那个屋子，秦淮厅，咱们好好聊聊。”滕总语气很轻松。
“滕总有约，我怎么可能没空？”颜辉说道，“那我几点过去？”
“晚上六点吧。我这边三个人，你那边几位？”
“就我自己。”颜辉答道。
“好，那晚上见。”
挂了电话，颜辉赶紧回了自己的小店，把公章取上。
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就有可能签合同！不管行不行，带上总没错。
颜辉其实也考虑过带表哥，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表哥的性格比较适合和同龄人相处，真去见了滕总，有可能把事情变得复杂。
想到这，颜辉又去买了两瓶茅台，准备晚上带过去。他自己喝不了酒，但是不代表不能送酒。今天这个事只要谈成，什么付出都是值得的。这里面的利润，只有颜辉一个人知道。
第127章 高风险合同，就是干！
“颜总你这个人就是见外，来我这个地方，怎么还带酒？我这边还能没酒啊？”滕总见颜辉拿的酒，面色有些不喜。
“这不是我见外，”颜辉随手把酒放在了茶几上，“滕总，不瞒您说，我两年前在奉天，和几个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喝多了。我们四个人喝了200多瓶啤酒，从傍晚喝到下半夜，我都住院了。从那以后，我就彻底戒酒了，我带酒来，就是因为我晚上喝不了酒，陪不了几位，先表达一下歉意。”
“一个人五十多瓶啤酒？我的天，那幸亏你不喝，不然我们仨都喝不过你。”滕总一惊。
“年轻不懂事啊.”颜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喝酒就不喝，来，坐，”滕总招呼着颜辉坐下，看向昊天，“昊天，通知后厨，上菜。”
今天滕总这边，一共来了三个人。除了滕总和昊天之外，还有一个是滕总自己的公司的经理，算是滕总的左膀右臂。
看到这个配置，颜辉就觉得稳了。
颜辉不喝酒，大家就都没喝，张口就开始聊起了木材。
本来颜辉还不知道该聊什么，聊到木材他就放心了，昊天是没有他懂的，经理也不行。
聊了二十分钟，菜都上齐了，滕总招呼大家动筷子，边吃边聊。
“我听明白了，你这套东西，确实是先进，能给我工厂省下不少钱。我听昊天说，你这边还有一些好的东西，颜总，你别藏拙，有空多给昊天讲讲。”滕总说着，给颜辉夹了一块肉。
“滕总，你这边打算新购入一些设备吗？有些东西，还是需要更合适的设备。”颜辉解释道。
“暂时还没有买设备的计划，我这边经费也没多少。”滕总叹了口气。
木工设备可不是小玩意，随便买一台动辄就几万，大的设备几十万很正常。如果这方面预算够，滕总自己也能优化自己的工厂。
“咱们的一些设备优化，有些小的地方，明天我去厂里，和天哥慢慢聊，在这也说不清楚。”颜辉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总不能什么都说了，到时候滕总一点表示都没有怎么办？
“也是，这地方不适合谈技术。”滕总点了点头，“不过，说实话，颜总，你这个人虽然小，但是有脑子有办法，我觉得你是个成事的人，你说的木材的事情，咱们倒是可以一会儿慢慢谈。”
“不急，”颜辉立刻给了回应，“滕总，虽然木工技术上的改良比较复杂，但是有个事，我想说一下。就是，不知道咱们这里，切原木的第一刀，那块没办法成板材的料子，是怎么处理的？”
“那玩意不都是劈了烧了？”滕总有些疑惑。
东北的原木质量是不错的，细径一般都是规则的圆形，而粗径那边，除了底段，其他的也很规则。（一棵树可以切好几段）
因为规则，粗径比细径也就直径多三五厘米，单侧切下来的厚度也就是两三厘米，这还包括树皮。
这点厚度，除了烧火，似乎也没啥用了。
“我看咱们这，有一台圆锯机，而且还不是很忙。如果切下来的边角料，可以加工一些木条出来，一厘米宽、一厘米厚，甚至半厘米厚也行，长度大概是1米，应该没问题吧？”颜辉问道。
“那肯定没问题，但是这种木条，有什么用？一点支撑力也没有。”昊天有些疑惑。
“在东北，冬天大家需要钉窗户，或者农业大棚，都需要木条。只靠钉子压不住塑料布，很容易撕开，需要压着木条钉钉子，这样塑料布才稳定。我知道你们这边不需要，但是东北需要。这样的木条，咱们每天加工量有限，但我估计，几个月或者一年，也能凑出来一车。到时候往东北发一车，几万块钱还是有的。到时候，我给你们卖都可以。”颜辉还确实知道销路。
“这玩意也能卖？”滕总眼前一亮，看向了昊天，“颜总说的这个，工厂能做吗？好做吗？”
“能，而且也挺简单，一个工人一天能弄一大堆，只要有销路就好说，反正圆锯机也不怎么用。”昊天点了点头。
“那真是好事！我啊，每次看到那些边角料被人收走烧火，我就心疼啊！哎呀，哎呀这个可是好事！这样，颜总，以后我这个木条的销售，就交给你了！回头攒够十方，我就派卡车往奉天拉！”滕总一听就觉得靠谱。
“滕总，我来这里，还是更想和您谈原木、板材的生意。”颜辉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当然，你看，我合同都拟好了。”滕总说着，看向自己的经理，“拿出来给滕总看看。”
经理一听，立刻从自己脚下的公文包里取出了合同，双手递给了颜辉。
颜辉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
这份合同，堪称不公平合同的典范。
简单地说，滕总这是一个购买合同，自己不承担任何责任，合同的过程，就是滕总看到货之后，验货打钱。
所有的风险，全部由颜辉来承担。甚至于，如果颜辉把一车货发了过来，滕总收到货之后不打钱，颜辉也没办法，只能采用起诉的方式解决，那对于颜辉来说，是毁灭性的。
一分钱订金、定金都没有。
“颜总，我调查了一下您的公司，”经理看颜辉看到最后一页，没等颜辉发话，主动说道，“您个人的专业度我们是认可的，但是公司确实只是个新成立的公司。您应该也了解过我们公司，我们的行业信誉、规模还是不错的。所以.”
“合同没什么问题。”颜辉看完了合同，打断了经理的话，“我也了解过滕总的公司，如果没有这个信任度，这生意我也不会来谈。”
颜辉朴实无华的话，让桌上的几人都有些惊讶。来之前，这个事情他们都谈过。他们不缺供货商，新增加一家不是不可以，但是公司不会承担任何风险。颜辉这个人行，但是没有任何保障。
这样的合同，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原本判断颜辉不会签，到时候之前的东西，就算是白嫖。要是颜辉签了，滕总也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