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偶尔也会回来，我们之间也合作过，不过说实话，我们之间谈的还是小打小闹。”颜辉有些心跳加速，但面色很平静。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也是，陈总都40多了。”滕总点了点头，已经初步认可了颜辉。
“滕总，我这次来找您，是有个合作想谈，这个机会很难得，我怕我再不找您，以后我就离开建业了。”颜辉立刻把话题带到了正途。万一滕总再盘算几个问题，颜辉肯定答不上来。
“你要去哪？”滕总问道。
“要回东北发车皮，我不能一直在这边。我来建业之前，没想到这个市场体量这么小，我观察了一阵子，能整个车皮这样吃货的人，只有您一家。所以，就想着找您合作一番。”颜辉直言不讳。
“也没这么夸张，能吃下一个车皮的人，还是挺多的。”滕总摆了摆手。
“那不一样，他们大多数是分销商，因为是做分销的，所以就住在市场附近，天天盯着价格，把利润压到极致。您不一样，您是客户，您有大量的工地资源，每天要消化掉大量的木材，所以您才是真正的买家。恕我直言，您的木材到手价格，一定会比这些分销商更高一点。所以，我在想，既然您有能力吃下这么多的货，为什么不直接对接木材的源头？如果可以的话，我给您从东北发货，您查收后再给我货款，我保证价格最低，品质也绝对有保障。”
“嗯？”滕总眉头一皱。
颜辉说的话，对他来说，吸引力并不大。
整个商业链条上面，除了高精尖科技的商品和短时间紧俏的商品外，其他的几乎都是买方市场。滕总刚刚提的那几个人名，不光是打听颜辉的来路，实际上也是证明自己的资源。
“说实话，我拿的木材，就是东北的货，你.你会有什么区别？”滕总还是多问了一句。
“同品质的木材，我一定能保证价格低3%-5%。”颜辉说得非常自信，“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价格，但是我的渠道和我的链条一定是最优的，所以一定能保证同品质低价。”
“你这话说实话，我很难相信你。你总是说你的最好，那你怎么给我证明？除非，你现在拉一车皮货过来，我找人验货，我才能信。”滕总轻轻摇了摇头。
滕总已经有钱好多年了，肚子有点胖，但整个人还有些威严的，见识更是很广。
颜辉当然没有这个能力，他如果不从滕总这里拿到订单，是不敢贸然去拉货的，这资金他压不起，而且两地遥远，他也没办法到处跑。
“我知道您有一个加工厂，我没去过，但是我可以去一趟。这样吧滕总，我帮您一个忙，然后提出一个条件，您要不要听听？”
“你说。”滕总点了点头。
“今天如果您有空，我跟您去一趟您的加工厂，我保证能通过我的手段，给您的加工厂进行改进，最起码增加3%的利润。这个过程，我一分钱不要。如果我能做到，那我需要您的一份订单。”颜辉对此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有这个信心。
“你要我的订单？我一个订单一个车皮，你的意思是我得先付钱？这不可能。”滕总非常警惕地说道。
“不，我只是要一份合同，”颜辉早就在书店里学过合同的写法，“合同可以您这边来出，您不用付钱，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我的货一切正常，我的货到了之后，您得全部吃下，然后给我的账户打款。”
“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用付出？”滕总对此有了些信任。让他出合同，那他怎么可能被坑？而且，“合同”二字挺关键的，这个年头，这市场一大半的人，都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合同。
“嗯，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去您的加工厂看看。”颜辉从容地坐在椅子上，他太有信心了。
“今天我有事，这样，我给你一个地址，明天上午十点，你过来。到时候我把我的技术人员都喊上，我也在厂里。咱们先说好，如果你不行，或者你吹牛，那什么合作也白搭。”滕总把话说在了前面。
“一言为定。”颜辉拿出纸笔，“那麻烦滕总写一下具体的地址。”
“好，那明天见。”滕总接过来，刷刷地写了出来。
今天的沟通只有二十分钟，但是颜辉已经完成了他想要的第一步，应该说还是挺顺利的。
他接过纸笔，在上面刷刷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放回了包里，站起身来。
滕总也站起身，二人握手，颜辉先行告别。
也不知道为何，颜辉出门的时候，云层已经逐渐开始消散，原本的大雨只剩下零星的水滴，完全不用打伞，颜辉很快消失在朦胧之中。
颜辉刚走不久，滕总就拿着茶叶盒下了楼，也没和店长等人打招呼，直接上了门口的车，开车扬长而去。
颜辉没有走远，他看到了滕总的车子离开。
捷达，和四叔的车一样。
接着，颜辉又看了看自己的本子。他刚刚记的，就是滕总今天说过的那些人名，他怕过会儿忘了，刚刚趁自己还没忘，抓紧记了下来。
一会儿，他要去找表哥，把这些人的情况全部了解清楚，最好知道这些人的货源、货价。别人搞不到这些信息，表哥应该没问题。
想到这，颜辉找到了电话亭，给表哥发了第一次传呼。
第124章 前往加工厂
“我还说你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这是准备做大生意了？”傍晚，表哥听到颜辉这些问题，有些纳闷，“陈勇你知道，陈东他爸。剩下的这几个人，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你这是要干啥？”
“我想去东北，然后往建业发木材，总之，我想知道这几个人的拿货的价格，哥你知道吗？”颜辉没有和表哥说太多。
与滕总的事情，颜辉现在只是刚刚联系上，不太适合和表哥说，现在未知的东西太多。等以后能做成了再说。
“嗯”表哥觉得颜辉有些不切实际。
最近三个周，颜辉一直在到处玩、到处跑，但表哥每次喊他，他都会及时回来。看颜辉这样，表哥其实是很高兴的。
这次带颜辉来建业，对于表哥来说，最关键的就是让颜辉过得舒服一点，起码长点肉，这样自己回家才有面子。至于颜辉能赚多少钱，那是颜辉自己的事情。
因此，颜辉这几天到处跑还长了肉，表哥挺高兴的。但颜辉好高骛远这样子，就有点让人头疼了。
“我倒是知道不少，这事你算是问对了人，但你要知道，这可都是人家的秘密，你可不能到处说。”表哥略微有点担心。
“哥，这对我挺重要的，这样吧，我愿意出500块钱，买这些信息。”颜辉认真地说道。
“咱哥俩，这没成本的东西，我能要你钱？”表哥瞪大了眼睛，“你把你哥我，当什么人了！”
“哥，不是这样，我只是想跟你说，我不是无理取闹，我是认真的。”颜辉觉得这样最简单直接。
“行，我知道的都不是最近的信息，但是大概能给你个参考。这几个人拿货的价格，确实比市场其他人要低一点，他们东北那边的发货方，在火车站有关系，别人一个车皮放80方木材，他们能塞到85方，甚至八十七八方，相当于直接省了5%的运费。除此之外，他们是从宽城那边拿的木材，那边的发货方也是自己人，大兴安岭的标准板，现在的价格大概是一方865，比市面上其他人一方便宜15块钱，一个车皮，从运费和木材上，大概能差1200-1500块钱”
表哥说得比较细，颜辉一直认真听。表哥的很多信息都是去年的甚至前年的，但这些不重要，知道这几个人的渠道差距就行了。
“这些够了吗？”表哥有些无奈，“我看你开了个门店，但是从来不在店里待着。要我说，你刚刚过来，你这个水平，能谈下不少客人”
“你的意思是，做老本行，在门口拉客人当中间人吗？”颜辉摇了摇头，“哥，不是我不愿意，这地方都是干这个的，我的优势不在这里。”
“你老是说你在东北那边有些资源，可是这里的木头，一大半也都是东北的，你的和别人的，区别会在哪里？”表哥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哥，东北很大，非常大，不同的市，报价不一样，而且运费也不一样。不光如此，东北的林场卖木材，是没有大秤的，都是估算体积，这里面利润空间不小。从林场运出来的成本，也是不固定的，木材运出来之后，怎么加工又很有学问。等到加工完，铁路运输的全过程.这么说吧哥，咱们这里的人，拿到的木材，已经比林场的价格要贵了至少40%。”颜辉也给表哥讲了实话。
已经是信息时代了，大老板们都有手机，很强的信息差是不存在的。
开采、林场、火车运输、加工、铁路运输、整销、分销，这些步骤都需要成本，但每一步也都有利润。如果颜辉能做好每一个步骤，那利润就变得相当可观。
这里就不提零售了，零售这一步的利润，恐怕比前面所有的利润率都要高，但零售的周期太久，颜辉没有兴趣。
“你全懂我能理解，你有精力全做？”表哥有些纳闷，颜辉这说法，不太符合常规的商业逻辑。
“我现在时间没有老板们那么值钱，我能试试，我不怕苦。”颜辉语气坚定。
听到颜辉这么说，表哥自然是无话可说了：“这些，我就帮不了你了。”
“已经很感谢了哥。”颜辉最近的花销，很多都是跟着表哥赚的。
这部分钱，也都是颜辉应得的，他毕竟比较专业，每次帮表哥谈生意都是有助力的。但无论怎么说，表哥都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光是一大堆免费的信息，就是花钱难买的。
表哥说的东西，颜辉都记了下来，晚上还在不断地温习。
明天滕总如果再提到这些人，或者提到木材成本，颜辉一定能谈笑风生，给人一种在建业根深蒂固的感觉。
能做的准备工作其实并不多，第二天一早，颜辉吃完饭，九点十分就到了滕总的加工厂。
这个地方和四叔那里不一样，附近比较空旷，只有这一家木材加工厂，颜辉在附近转了两圈。
在建业这边，除了滕总这样的大客户，大部分人都是直接买板材、木方这种成品，直接就可以销售。颜辉来这里之前，其实也不太明白滕总为什么要自己搞加工厂。
在建业建加工厂，并不一定就更省钱。一方面是这里的工厂规模不够，设备、技术人员的费用只会更贵，专业度也不够，单位产能一定更低；另一方面，建业的温度和湿度都不太适合木材的加工，控制木材含水率和防止木材发霉等方面都难度更高。
但转了一圈，看到了不少原木和一些奇形怪状的加工品，颜辉大概就明白了。
滕总自己就是用户，他给工地供木材，有些尺寸必须是定制的。比如说要给一个楼层做支撑，那高度就是固定的，差1厘米都不行。而且工地要货有时候急，不可能从东北订货。车皮运输，动辄都是十天半个月。
所以，颜辉判断，滕总这边需要的，主要是原木和标准板。
快到十点的时候，滕总开着车，带着两个人赶了过来，看到颜辉打了个招呼：“我一会儿还有事，这是我这边的负责人昊天，我把事情给他说清楚了，你和他聊一聊。我大概十一点半再回来，咱们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第125章 技术
昊天到底姓什么，颜辉也不想问，只是客气地喊“天哥”，而昊天也喊颜辉为“颜总”，毕竟这是老板带来的人，肯定要重视。
昊天还带了一个人，看样子是个跟班，眼神到处转，几分钟的时间打量了颜辉七八次。
一看就是不懂技术的。
“滕总让我先带你把工厂整个转一圈。”昊天说着，就带着颜辉往里面走。
“好。”颜辉跟了上去。
滕总的这个加工厂，占地面积有一亩地左右，但只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是加工器械，大的机器一共有两台，一台是带锯机，一台是圆锯机。
带锯机颜辉是最熟悉，有比较强的切割能力，可以直接切割一整根原木，圆锯机就是负责更精准的切割任务。
除此之外，这边还有一台比较落后的厚度刨床、一台钻机、一台木工车床和一些夹具设备。
“就这些吗？”颜辉眉头微微一皱。
虽然四叔那边也是只有一台带锯机，但是规模和尺寸要更大，加工能力更强。除此之外，四叔那边的辅助设备也更多，平面刨床就有两台，这里居然没有。
“嗯？”昊天有些疑惑，“颜总，咱们这边的设备已经很齐全了，你看这台刨床，在建业都很少见。很多加工厂也就只有带锯机。”
“这台厚度刨床的精度最多能做到多少？”颜辉问道，“你们如果是用木方做支撑结构，木方的截径有偏差会影响支撑力，你这台可以做到多少误差？”
“嗯我应该能维持在1毫米以内。”昊天突然没自信了。
他平时喊这个机器叫“刨床”，听到颜辉说“厚度刨床”，就知道这人比自己行家。
“1毫米以内？”颜辉微微皱眉，“这个精度在带锯上控制不到吗？”
“额应该问题不大。”昊天感觉后脑勺有点湿，这个颜总是什么来头？看着这么年轻。
“这位，是你们的技术人员吗？”颜辉指了指昊天旁边的这个人。
这人个子不高，但眼神总是滴溜溜地转，颜辉看着都有些烦。
“咱们厂子小，没什么专门搞技术的，小刘是咱们这边的木工，设备都会用，也懂一点。”昊天说话变得谨慎了不少。
“哦，”颜辉看向小刘，只是专门看了一眼，就转头看向了带锯机。
“颜总，咱们这边的设备，算不算还可以？滕总说你能改进？”昊天见颜辉不想和小刘聊天，主动问了一句。
“1960年，瑞典柯肯公司就建立了全自动制材厂，不说国外，国内好的原木带锯机进尺装置都能把精度控制在0.3mm，咱们这连个数显都没有，那就不要提先进了。”颜辉摇了摇头。
他在马俊良那里涨了一些见识，来到建业后，都看了不少木材书，结合在四叔那边的经历，在建业可以算专家了。
“带锯的进齿宽度都有5mm，怎么做到0.3mm的精度？”小刘一听颜辉的话，就有些不服气，“老板，你说的那都是大工厂的，咱们这不可能用你说的那种机器啊。”
“你们的锯片进齿宽度，5mm厚？”颜辉看着正在运行的带锯机，有些纳闷，“怎么可能用这么厚的锯片？这损耗也太大了。”
原木要切5cm厚的木板的话，会在原木的侧面直接画线，间隔5cm画一条线，然后带锯机直接顺着画线进行切割。
由于带锯本身就有厚度，比如说这个5mm的带锯，切进去以后，会导致板材两侧的损耗都有2.5毫米，原本5厘米的板材，厚度就成了4.5厘米，这种低于4.6厘米的板材，有时候市场上都会被压价。
解决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就是把原本原木上面5cm一个间隔的画线，变成5.2cm。这就很容易导致原木少出一块板。
“老板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建业和东北不一样，咱们湿度大，直接进齿，比如说3mm的锯片进去，很容易卡齿，所以带锯的齿就得一左一右往两侧掰，这样进齿宽度确实大了，但是不会卡住。”小刘说到这里，感觉到很骄傲，这可是他改良的！
带锯的厚度，假如说有2mm，那是肯定不能直接切的，假如切的厚度也是2mm，直来直去，带锯一定会被卡死。
解决方案就是把带锯的锯齿往两侧掰，比如说让进齿宽度达到3mm，这样会切出一条3mm的通道，带锯就会非常流畅，不会被卡住。
这种方案，可以说熟练工没有人不知道。像是王超这种专门负责修齿、打磨的人，对此的了解可谓炉火纯青。
“咱们的锯片，有3mm厚吗？”颜辉再次问道。
“没我只是做个假设。”小刘气势稍微弱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