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咖啡馆的玻璃窗染成琥珀色时,陆明泽已经等在角落。面前的卡布奇诺结了层奶皮,咖啡勺斜斜地搁在杯碟上,投下细长的影子。他正对着手机相册发呆,屏幕上是蒋韵去年生日时,他偷偷拍的她许愿的侧脸,烛光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对不起。”蒋韵坐下时带起一阵风,发梢还沾着雨丝,羊绒大衣下摆沾着几缕银杏叶的碎屑。她盯着陆明泽眼下的青黑,突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他们的戒指,铂金指环边缘被生活磨得微微发亮。“我最近.”
“知夏很像年轻时候的你。”陆明泽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慌。他转动着咖啡杯,看着奶泡在杯壁留下的纹路,“充满热情,眼里有光,所以你想把所有经验都教给她,就像曾经的前辈带你那样,对吗?”
蒋韵愣住。确实,林知夏让她想起初到这座城市的自己。七年前的深秋,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工作室楼下,也是这样的银杏纷飞。当时的设计总监手把手教她用陶泥塑形,在她熬夜改图时默默泡好枸杞茶。现在的林知夏,那份对设计的纯粹热爱,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她从未想过,这份出于惜才的关照,竟会让陆明泽如此不安。
“我错了。”她伸手握住陆明泽冰凉的手,指尖触到他虎口处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一起做陶艺时,他为了保护她的设计稿被工具划伤留下的。“我只顾着在工作中找成就感,却忘了最重要的人在身边。知夏知道我们的事后,昨天还笑我是个笨蛋,说早该和你好好聊聊。”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
陆明泽掏出手机,相册里多出一张新照片:林知夏戴着滑稽的厨师帽,正手忙脚乱地给蒋韵做生日蛋糕,奶油抹得到处都是,鼻尖还沾着巧克力酱。备注写着:未来的设计总监,先学会别把盐当糖。
“其实知夏昨天来找过我。”陆明泽轻笑,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眼底的温柔,“她说终于明白为什么你总提起我,还说如果我敢欺负你,她第一个不同意。”说着,他点开聊天记录,林知夏发来的长语音还没听:“陆哥!小韵姐最近压力太大了,你多担待啊!明天我请你们吃饭赔罪!”
蒋韵破涕为笑,眼角还挂着泪珠。陆明泽起身绕过桌子,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熟悉的薰衣草洗发水味道混着咖啡香,让她想起无数个相拥的清晨。
“以后不管多忙,我们都要留出属于彼此的时间,好吗?”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回家的路上,银杏叶铺满街道,在路灯下泛着金黄的光。蒋韵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给林知夏发消息:明天周末,来家里吃饭?有位男士想正式认识下我们未来的设计总监。
很快收到回复,是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大串语音:“早说啊!我带法国带回来的奶酪!还有,陆哥的厨艺要是没我好,我可不服!”最后还附了张自拍,林知夏举着不知从哪淘来的小熊围裙,短发扎成两个小揪揪,表情夸张。
陆明泽凑过来看,笑着抢过手机:“这小丫头,还想灌醉我?明天让她见识下我的糖醋排骨!”他的手指划过屏幕上林知夏搞怪的照片,语气里带着兄长般的宠溺。
夜色渐深,两人手牵手走过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蒋韵靠在陆明泽肩头,突然觉得,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偶尔会有小插曲,会因为在意而产生误会。但只要愿意停下脚步,倾听彼此的心声,再深的隔阂也能化作相视一笑的温柔。
而林知夏的出现,不仅没有成为隔阂,反而让他们更加懂得珍惜,让这份爱情在岁月的打磨中愈发闪耀。
回到家,陆明泽系上那件印满小熊的围裙,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开始准备明天的食材。
蒋韵从背后环住他,鼻尖蹭着他温暖的后背:“以后,我要把错过的纪念日都补回来。”
“好。”陆明泽转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过先说好,下次再带小徒弟回家,我要和她比谁画的小熊更可爱。”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在床尾织出一片柔和的光晕。蒋韵在陆明泽均匀的呼吸声中醒来,转头看见枕边放着一杯温水,杯下压着张便签,熟悉的字迹写着:早餐在保温锅里,记得喝小米粥。她握着便签坐起身,目光落在床头相框里两人的合照——那是在陶艺工作室,陆明泽鼻尖沾着陶泥,而她笑弯了眼睛。
厨房里,不锈钢蒸锅正冒着热气,保温锅里的小米粥还咕嘟咕嘟吐着泡。陆明泽系着小熊围裙,正踮脚从吊柜里取下青花瓷盘,听见脚步声回头笑道:“醒啦?今天要露一手我的拿手菜。”他指着案板上码得整齐的食材,新鲜的肋排泛着粉嫩光泽,旁边的生姜被切成均匀的薄片,“糖醋排骨,保证比林知夏带的奶酪更受欢迎。”
蒋韵倚在门框上,看着他认真备菜的模样,忽然想起这些日子的疏忽。以往每个周末,他们都会一起去菜市场挑选食材,她负责挑新鲜的蔬菜,他则专注于肉类的品质,回家路上还会顺道买束鲜花。可最近,这样的时光都被加班填满了。
“明泽。”她走上前,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以后不管多忙,我们都要一起吃早餐。”
陆明泽关掉灶火,转身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说好了,我还要当你的专属试吃员。”他拿起一旁的胡萝卜,用雕花刀细心刻出朵小花,“就像现在,你看,再平凡的食材也能变出花样。”
临近中午,门铃响起。林知夏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头发扎成高马尾,银灰挑染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陆哥,小韵姐!我带了法国蓝纹奶酪,还有亲手做的可露丽!”她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眼睛亮晶晶的,“不过闻着这香味,我猜我的奶酪要失宠了。”
餐桌上,糖醋排骨色泽红亮,酱汁浓稠地裹在肋排上;清蒸鲈鱼淋着热油,葱丝在蒸汽中舒展;还有一盘翠绿的蒜蓉西兰花,点缀着枸杞。林知夏夹起一块排骨,咬下时发出满足的赞叹:“陆哥这手艺,不去开餐厅可惜了!”
陆明泽笑着给蒋韵碗里添了块肉:“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他的动作自然而亲昵,让林知夏忍不住调侃:“哎呀,我这电灯泡当得,狗粮都吃饱了。”
饭后,三人坐在飘窗上喝茶。林知夏从礼盒里取出奶酪,浓郁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尝尝看,这可是我在法国一家百年老店买的。”她切下一小块递给蒋韵,“小韵姐,其实我一直特别佩服你。”
第156章 泥胚
阳光斜斜切进陶艺工作室,蒋韵往陶泥里掺水时,陆明泽的指尖忽然覆上来。“力道要像这样——”他握着她的手按压泥团,指腹蹭过她掌心薄茧,“上次你教林知夏拉坯时,也是这么耐心吗?”
她笑着用沾了泥的指尖戳他鼻尖:“吃醋?”他偏头咬住她指尖轻轻晃了晃,泥点溅在她围裙上,像朵歪歪扭扭的小花开在靛蓝色粗麻上。
隔壁桌传来林知夏的哀嚎:“陆哥你偏心!我的杯子又裂了!”小姑娘举着歪歪扭扭的陶杯,银灰发丝沾着泥点。陆明泽抄起工具慢悠悠晃过去,用修坯刀敲她手背:“说了要等泥醒透,急什么?”
蒋韵支着下巴看他们拌嘴,阳光在陆明泽发顶镀了层金边。他忽然回头冲她眨眨眼,趁林知夏低头调整转速时,用陶泥捏了只迷你小熊粘在她杯口。小姑娘发现后追着他跑,工作室里回荡着笑闹声。
凌晨一点的便利店,陆明泽把加热好的关东煮推给蒋韵,鱼饼在汤里浮沉。她咬下一口,忽然想起上次和林知夏分食时,对方总把萝卜挑出来塞进她碗里。
“在想小徒弟?”陆明泽用纸巾替她擦掉嘴角的汤汁,“她刚才发消息说,新方案过了。”手机屏幕亮起,林知夏发来张自拍:戴着他们送的小熊发箍,举着设计稿在工位比耶,身后的绿萝蔫蔫地趴在键盘上。
蒋韵回复了串表情包,指尖在“加油”后面多敲了个句号。陆明泽忽然握住她手腕,往她掌心塞了颗水果糖:“尝尝,荔枝味的,像不像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买的?”糖纸在寂静的便利店里发出轻响,他替她剥糖时,指腹擦过她掌纹的弧度。
十月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蒋韵抱着文件夹冲进茶水间时,陆明泽正站在窗前擦拭咖啡机。
玻璃外的雨帘中,林知夏顶着文件夹狂奔的身影格外醒目,银灰短发被雨水浇得贴在脸上。
“快去给她开门。”蒋韵 elbow轻推陆明泽,目光却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多停留了两秒——今早出门前,她亲眼看见他将戒指从首饰盒里取出戴上。
金属门拉开的瞬间,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林知夏抖着湿渌渌的头发,怀里的文件夹却抱得死紧:“陆哥你看,新改良的釉料配方!”她的袖口滴着水,在米色地砖上洇出深色小圆点。
陆明泽转身从架子上扯过毛巾扔过去:“先擦头,感冒了怎么干活?”语气像在训自家小妹。林知夏吐了吐舌头,毛巾刚碰到头发,突然“哎呀”一声——文件夹滑落,几张设计稿飘到陆明泽脚边。
他弯腰捡起图纸,指尖掠过纸上流畅的曲线。那是套茶具设计,壶嘴的弧度像极了蒋韵三年前未完成的作品《初雪》。“这个流口角度容易积茶渣。”他用食指敲了敲图纸,“试过三十度倾斜吗?”
林知夏眼睛一亮,蹭到他身边:“真的?我昨天建模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发梢的水滴落在他手背上,她浑然不觉,抓起铅笔在图纸边缘飞速画着修改线。陆明泽侧过身避开她的发尾,却在看见她画错比例时,直接抽走图纸用红笔圈出问题。
茶水间传来蒋韵的声音:“知夏,过来喝姜汤。”小姑娘这才想起手里的毛巾,手忙脚乱擦了两下,马尾辫却越擦越乱。陆明泽忍笑从口袋里摸出皮筋递过去:“扎起来,像个小疯子。”
林知夏对着玻璃门照镜子,忽然回头:“陆哥,你帮我绑?”马尾辫在她脑后晃来晃去,陆明泽挑眉:“我还兼职托尼老师?”却还是接过皮筋,指尖穿过她湿发时格外小心,生怕扯疼了。
“好了,小疯子。”他退后两步打量,皮筋歪歪扭扭挂在发尾。林知夏对着镜子笑出小梨涡:“比上次你给小韵姐扎的好多了!”话音刚落,蒋韵端着姜汤进来,目光在陆明泽手上的皮筋停留半秒,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周三加班到十点,林知夏盯着电脑屏幕上模糊的色块,突然转身:“陆哥,我要喝关东煮!”陆明泽从文件堆里抬头,看见她眼下的青黑,想起蒋韵昨晚念叨“知夏最近总熬夜”的语气。
“走,带你去吃夜宵。”他披上外套时,瞥见她揉眼睛的动作,顺手关掉她的台灯,“电脑看久了伤眼睛。”林知夏嘟囔着“陆哥比小韵姐还啰嗦”,却乖乖跟着他下楼。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林知夏对着保温柜纠结:“鱼蛋还是海带结?”陆明泽直接夹了颗溏心蛋放进她碗里:“补充蛋白质。”她挑眉:“陆哥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你上次和蒋韵视频时,把汤都喝光了。”他往自己碗里加萝卜,语气随意。林知夏咬着鱼蛋愣住,忽然想起某天深夜,她和蒋韵分食关东煮时,对方确实对着手机笑说“陆明泽也爱吃这个”。
“陆哥,”她忽然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吃醋了?”萝卜在汤里晃了晃,陆明泽抬眼:“小孩子家家的,别乱猜。”林知夏却不依不饶:“那天在工作室,你看我和小韵姐的合照眼神都不对!”
他放下勺子,认真看向她:“知夏,你觉得蒋韵最近快乐吗?”小姑娘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低头搅着汤:“她总说压力大,怕方案通不过.”声音越来越轻。
陆明泽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分给她一颗:“她七年前刚入行时,也像你一样拼。有次连续加班三天,晕倒在工作室。”糖纸在指间发出轻响,“我只是怕她忘了,除了工作,还有人在等她回家。”
林知夏突然握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陆哥,我们结盟吧!以后我监督她按时吃饭,你负责让她开心!”指尖的温度带着关东煮的热气,陆明泽挑眉:“怎么,你还怕我把她抢走?”
“才不是!”她梗着脖子反驳,却在看见他笑时泄了气,“其实.小韵姐说起你的时候,眼睛会发光的。”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在便利店里,陆明泽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想起蒋韵提起“知夏像年轻的自己”时的温柔语气。
周六上午,陆明泽被蒋韵拖到工作室时,林知夏正对着一堆废陶泥发愁。“小韵姐说你拉坯很厉害!”她眼睛一亮,抓起一块泥塞给他,“教我好不好?”
“先学揉泥。”陆明泽卷起袖子,示范着将泥团摔在拉坯机上。林知夏有样学样,却因为用力过猛,泥块溅到脸上。蒋韵在一旁笑出眼泪,他却递过湿毛巾:“手腕放松,像这样——”
他的手覆上她的,带着常年做陶艺的薄茧。林知夏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想起上次在便利店,他说“蒋韵晕倒时手里还攥着设计稿”的模样。“陆哥,”她轻声说,“你知道吗?小韵姐的办公桌上,全是你的照片。”
泥条在转盘上慢慢成型,陆明泽的指尖在杯口轻轻一压:“她还说,你改图时会咬铅笔。”林知夏惊呼:“小韵姐连这个都告诉你?”他笑而不语,看着她逐渐稳当的手势,忽然想起蒋韵第一次教他拉坯时,也是这样的耐心。
“好了,雏形出来了。”他退后两步,林知夏看着歪歪扭扭的陶杯,突然抓起泥条捏了只小熊粘在杯身上:“送给陆哥!”小熊的耳朵歪向一边,却憨态可掬。
蒋韵凑过来时,正看见陆明泽用修坯刀给小熊修爪子:“这么宠徒弟?”他抬头看她,阳光从天窗照进来,在她发顶撒下金粉:“毕竟是未来的设计总监,不得提前打好关系?”
林知夏忽然举起手机拍照:“咔嚓!陆哥和小熊的合影!”屏幕里,陆明泽手里的修坯刀停在半空,小熊的影子投在他手背上,像朵小小的云。她迅速发进三人小群,备注:“师徒情深.jpg”
周三凌晨,雷声轰鸣时,陆明泽接到林知夏的电话。“陆哥,小韵姐在工作室!”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说方案全毁了”
他冲进工作室时,蒋韵正蹲在地上收拾碎陶片,右手食指渗着血。林知夏举着创可贴在旁边打转,看见他像见了救星:“陆哥你快劝劝她!”
“先处理伤口。”他蹲下来握住蒋韵的手,语气是少见的严厉。碘伏棉签擦过伤口时,她忽然开口:“知夏没说错,我就是个笨蛋.”声音哽咽。
林知夏突然跪在他们对面,膝盖压到碎陶片:“都怪我!是我没保存好文件.”陆明泽皱眉按住她肩膀:“先起来,地上脏。”却在看见她膝盖渗出的血时,眼神一紧。
蒋韵看着两人膝盖上的创可贴,忽然笑出声:“你们俩,像两只受伤的小狗。”林知夏扑进她怀里,陆明泽则默默收拾起碎陶片:“方案可以重做,人不能受伤。”他转身时,口袋里的薄荷糖掉出来,滚到林知夏脚边。
小姑娘捡起来,忽然想起便利店的夜晚。“陆哥,”她拆开糖纸,“我们再做一次吧!这次我负责揉泥,你教我修坯,小韵姐当总指挥!”闪电划过窗外时,她的眼睛比平时亮了三倍。
蒋韵看着陆明泽从柜子里翻出备用陶泥,看着林知夏系上她的旧围裙,忽然觉得眼眶发酸。雷声渐远时,拉坯机的嗡鸣声再次响起,陆明泽的手覆在林知夏手上,蒋韵的手覆在他们上方,三双手在陶泥上叠出温暖的形状。
“这样,”陆明泽轻声说,“就不会再碎了。”陶泥在转盘上缓缓成型,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细雨,月光透过云层,在三人交叠的影子上撒下银色的边。
林知夏忽然哼起歌,跑调的旋律混着拉坯机的声音,竟格外和谐。蒋韵靠在陆明泽肩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听见他在耳边说:“看,你的小徒弟比你当年还疯。”
“但她有你教啊。”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映着工作室的暖光,像盛着一汪春水。林知夏突然转身,陶泥抹了满脸:“小韵姐,陆哥!我们拍张照吧!”
手机镜头里,三个人都沾着陶泥,笑得眉眼弯弯。林知夏站在中间,左边是给她擦脸的蒋韵,右边是替她整理围裙带的陆明泽。背景里,新成型的陶坯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这个深秋夜晚,渐渐回暖的人心。
立冬那天,雪粒子打在玻璃窗上沙沙响。林知夏抱着文件夹冲进茶水间时,陆明泽正在煮咖啡,围裙上沾着面粉——今早他偷偷在蒋韵的便当里塞了自制曲奇。
“陆哥!”她抖掉头发上的雪,“甲方通过了!我们的茶具系列!”文件夹“啪”地拍在桌上,露出里面夹着的小熊贴纸——那是陆明泽上次送她的。
他挑眉:“庆祝一下?”说着从柜子里拿出藏了半个月的巧克力:“蒋韵说你爱吃这个。”林知夏撕开包装时,忽然看见他围裙口袋里露出的蓝色布料——是蒋韵去年织到一半的围巾。
“陆哥,”她忽然伸手扯出围巾,“小韵姐说你怕冷。”毛线在指尖缠绕,陆明泽想抢回来,却被她灵巧地躲过:“我帮你织完!正好当谢礼!”
雪越下越大时,三人围坐在工作室的小桌前。蒋韵打开便当盒,发现曲奇旁多了颗巧克力,包装纸上有林知夏的字迹:“陆哥友情赞助~”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微微发红。
林知夏啃着三明治,忽然举起手机:“看!我给茶具系列起了新名字——《三重奏》!”屏幕上,设计稿的角落画着三个小人:扎马尾的姑娘、戴戒指的男人、还有抱着陶泥的小熊。
陆明泽夹起一块鸡胸肉放进蒋韵碗里,顺便拍掉林知夏脸上的面包屑:“吃完干活,小设计师。”小姑娘抗议的声音混着咖啡机的嗡鸣,在飘着雪的工作室里,织成一片温暖的网。
窗外,初雪落在银杏枝头,像撒了把碎钻。蒋韵咬下一口曲奇,甜与苦在舌尖化开,忽然明白:有些误会像陶泥上的裂痕,只要用心修补,反而会成为独一无二的纹路。就像此刻,阳光穿过雪幕照在对面两人身上,陆明泽正给林知夏演示如何调釉色,小姑娘的马尾辫扫过他手背,惊起一片细小的金粉。
第157章 林知夏
深冬的陶艺工作室里,暖气管道发出轻微的嗡鸣。林知夏趴在拉坯机前,下巴几乎要磕到旋转的陶泥,睫毛上还沾着上午调釉料时溅到的星点钴蓝。她的指尖在泥团上反复调整弧度,可成型的杯身总像喝醉酒的月亮,歪歪斜斜地朝着一侧倾斜。
“又在和杯子较劲?”陆明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雪松香水混着陶泥的清苦气息。他穿着深灰高领毛衣,袖口挽起露出腕间银表,表链上还挂着枚迷你陶土小熊——那是林知夏去年随手捏的,被他用银线穿起来当配饰。
林知夏闻声抬头,马尾辫扫过沾着泥点的围裙:“陆哥你看!这已经是第七个了,每次拉到瓶颈就歪.”她的语气里带着挫败,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像沾了抹草莓酱。
陆明泽俯身观察陶泥的状态,指腹轻轻按压泥团顶部:“泥醒得不够透,水份分布不均。”他的手指比她的修长,指腹覆着常年揉泥形成的薄茧,“昨晚没盖保鲜膜吧?”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保鲜膜:“忘记了”话音未落,陶泥突然从转盘上飞出,“啪”地贴在她脸颊上,惹得隔壁桌的蒋韵轻笑出声。她手忙脚乱地扯下泥块,却把刘海也沾成了斑驳的土黄色。
陆明泽忍笑抽出纸巾,替她擦掉鼻尖的泥:“先学稳重心。”他重新取来一块陶泥,在拉坯机上摔打成型,动作行云流水,泥团在他掌心渐渐化作圆润的柱体,“手腕要像这样——”
林知夏盯着他的手走神。她发现陆明泽的无名指总戴着枚素圈戒指,金属边缘被摩挲得发亮,阳光斜斜切进来时,能看见戒指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母“JY”。
“看清楚了?”陆明泽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退后半步,示意她上前:“再来一次,我扶着你。”
当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时,林知夏忽然想起上个月在便利店,他说起蒋韵晕倒时攥着设计稿的模样。那时他的眼神很轻,像揉进了冬夜的月光。此刻他的掌心带着温感,指腹擦过她虎口的薄茧,语气里带着几分兄长般的耐心:“力度要均匀,别憋气。”
陶泥在两人交叠的手下缓缓拔高,瓶颈处终于呈现出流畅的弧度。林知夏屏住呼吸,直到陆明泽说“可以了”才敢抬头,却发现他毛衣领口沾了抹泥灰——那是她刚才蹭到的。
“谢谢谢陆哥。”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泛起薄红。陆明泽抽回手,用修坯刀敲了敲她的安全帽:“下次再忘记醒泥,就罚你给工作室所有陶轮擦油。”
窗外的雪粒子扑打在玻璃上,工作室的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里,蒋韵端着热可可走来,给每人塞了块姜茶饼干。林知夏咬下一口,甜辣在舌尖漫开,看见陆明泽用指尖替蒋韵拂去发丝上的泥点,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明天周末,”蒋韵忽然说,“要不要去看陶艺展?新开的宋代茶器特展。”
林知夏眼睛一亮,却在抬头时看见陆明泽悄悄揉了揉腰——上周他替她搬窑炉时扭到了腰。小姑娘抿了抿唇,低头搅着可可:“其实.我想留在工作室改图。甲方说浮雕花纹”
“改什么图,明天再说。”陆明泽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吃完早点回去,别又熬夜到凌晨。”
林知夏正要反驳,瞥见他藏在桌下揉腰的手,突然泄了气:“那陆哥你也要早点走,别总留到最后锁门。”
蒋韵看着两人较真的模样,眼底泛起笑意。暖气管的嗡鸣与拉坯机的轻响交织,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给工作室的屋顶镀上银边,像撒了把碎钻。
午休时分,阳光透过工作室的天窗斜斜洒落,在沙发上织出菱形的光影。林知夏窝在米色懒人沙发里,膝盖上摊着团驼色毛线,两根竹针在指间笨拙地翻动。她咬着下唇,眉头拧成小疙瘩,毛线团却越织越像团乱麻。
“这是在织围巾,还是给北极熊编囚网?”陆明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刚从窑房出来,身上还沾着煅烧后的陶土气息,手里拎着袋刚买的糖炒栗子。
林知夏气鼓鼓地把毛线团砸向他:“都怪你!上次说漏针要这样补”她指着围巾上几处歪扭的补丁,“结果越补越乱!”
陆明泽接住毛线团,在她身边坐下。沙发凹陷下去,他的膝盖轻轻碰到她的——不过是极短暂的接触,林知夏却像被烫到般缩了缩腿。他低头看着围巾,忽然轻笑出声:“确实像北极熊的窝。”
“喂!”林知夏伸手去抢,却被他举高躲开。阳光落在他发顶,将发梢染成金棕色,他指尖灵巧地挑开一处死结:“针距太密了,这样织出来会很硬。”
“那怎么办.”她泄了气,盯着毛线团发呆,“本来想赶在冬至前织好的”
“给谁织的?”陆明泽的语气漫不经心,手指却在围巾上摩挲——他摸到几处特别紧实的针脚,那里藏着细小的线头,像某种隐秘的心事。
林知夏的耳尖发烫,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就随便织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