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琴脸一红,急忙辩解。
“我只是...只是想见识一下同龄人中的天才剑客是什么样子。”
“哦?是吗?”
陈守仁故意拉长声调。
“我记得某人说过,要一辈子做我的剑侍,怎么现在就想见别人了?”
阿琴急得跺脚。
“公子!您再胡说,我就...我就把您偷藏酒的事告诉徐将军!”
“好好好,不逗你了。”
陈守仁举手投降,忽然压低声音。
“不过我得提醒你,江川那小子生肖属兔。”
阿琴一脸茫然。
“这有什么关系?”
“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陈守仁眨眨眼。
“所以你这棵窝边草还是安心跟着我吧。”
阿琴正要反驳,忽然城楼台阶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汜水关镇关将军徐贯东大步走来,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公子。”
徐贯东抱拳行礼,面色凝重。
“斥候来报,宋军已在汜水河边准备了大量渡船,看样子是要发动第十次攻城了。”
陈守仁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肃然。
“具体位置?”
“上游三里处的浅滩,他们连夜搭建了三座浮桥。”
徐贯东沉声道。
“这次规模比前几次都大,恐怕是倾巢而出。”
陈守仁点点头。
“徐将军不必忧心,我已有部署。让弓弩手埋伏在关墙两侧,等他们渡到河中央时再放箭。另外,派一队轻骑兵沿河岸巡逻,防止他们从别处偷袭。”
徐贯东眼中带着钦佩。
“公子神机妙算,末将这就去安排。”
待徐贯东离去,阿琴脸上的轻松神色早已消失无踪。
“公子,这一战...要打到什么时候?”
陈守仁望向远方,汜水河在月光下静静流淌。
“直到他们明白,汜水关是不可攻破的为止。”
“那...您觉得有几成胜算?”
阿琴小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陈守仁转身看她,忽然展颜一笑。
“十成。”
“啊?”
阿琴瞪大眼睛。
“可宋军号称十万之众,我们守军不过三万...”
“天时。”
陈守仁竖起一根手指。
“今夜月明,敌军渡河一览无余。”
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地利,汜水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三根手指竖起。
“人和,我军将士同仇敌忾,士气正盛。”
阿琴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不太懂,但公子觉得靠谱就行。”
陈守仁忽然正色道。
“阿琴。”
“嗯?”
“女孩子家家,要笑不露齿。”
陈守仁一本正经地说。
“不然以后不好找夫家。”
阿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陈守仁是在逗她,气得鼓起脸颊。
“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陈守仁哈哈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朗。
阿琴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的忧虑竟消散了大半。
“阿琴,你这剑法练得不错,但总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
陈守仁忍不住又唠叨起来。
“唰!”
一道寒光闪过,阿琴的剑尖在距离陈守仁鼻尖三寸处稳稳停住。
少女收剑而立,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陈大人,您又来了!”
阿琴撇撇嘴,随手将长剑插回剑鞘。
“我阿琴的志向是成为北境大剑豪,像江川少侠那样名震天下,才不担心嫁不嫁得出去呢!”
陈守仁无奈地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过去。
“擦擦汗吧。你这丫头,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江川少侠可是文武双全,你若真以他为榜样,也该多读读书才是,免得将来见了偶像,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阿琴接过手帕,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眼睛却亮了起来。
“江川少侠还懂诗文?”
“自然。”
陈守仁捋了捋胡须,眼中带着追忆。
“当年他在北境游历时,曾题过一首咏雪诗。”
“快念来听听!”
阿琴迫不及待地凑近。
陈守仁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吟道。
“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阿琴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
“哈哈哈...这也叫诗?不就是大白话嘛!”
“你懂什么!”
陈守仁佯怒。
“此诗看似粗浅,实则返璞归真,将雪景描绘得淋漓尽致。你若有本事,也作一首来看看?”
阿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抱着剑在场中踱步。忽然,她抬头望见天边初升的明月,灵感乍现。
“有了!”
她兴奋地一拍手。
“天地浑茫茫,月亮像大窗。大河哗啦啦,披着白月光!”
陈守仁听得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倒是有些歪才。”
他摇摇头,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炭笔。
“罢了,我帮你记下来,免得你日后忘了自己的大作。”
阿琴得意地扬起下巴。
“怎么样,不比江川少侠差吧?”
“差远了。”
陈守仁边写边笑。
“不过...倒也有几分童趣。”
夜色渐深,陈守仁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宋军营地的篝火。寒风呼啸,吹动他的衣袍。
他深知,对面营帐中的那个人,此刻或许也正望着睢阳城的方向。
“宋之问...”
陈守仁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从未谋面,却仿佛早已相识。
同样的世家出身,同样的少年得志,又同样在权力斗争中跌落尘埃。
只是如今,一个守城,一个攻城;一个渴望胜利证明自己,一个却想通过失败完成蜕变。
“大人,天冷了。”
阿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递上一件厚实的披风。
陈守仁接过披风披上,目光仍停留在远方。
“阿琴,你说一个人明知会失败,为何还要坚持?”
阿琴歪着头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