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磨贵搓着手,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下可好了,地方大了,家伙事儿也齐全了,一天起码能多杀一倍的猪!”
“一倍?”王建安笑了笑,摇摇头,“眼光还得再放长远点,等以后市场彻底打开了,供应周边几个乡镇,一天杀个三五十头,我看都不是问题。
到时候就怕这地方还不够用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福德抬头问道:“建安,那杀猪的人手呢?好久请杀猪匠?这扩建容易,好手艺的师傅可不好找。”
王建安看向张华强:“华强舅舅,这事得你负责。
正经去招几个手艺好、干活利索的杀猪匠。
附近村子都去问问,看看还有没有老师傅愿意出山。
工钱我们可以开高点,算给他们听,固定工资加上计件,肯定比他们自己零散着干,饥一顿饱一顿的划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找些手脚利索、胆大心细的年轻人,你亲自带着教也行,总之得尽快把队伍拉起来。”
张华强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请外人?这……手艺倒是其次,就怕请来的人不好管……”
王建安明白他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胳膊:“华强舅舅,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我们要的是量,是规模,是把“高龙乡猪肉”这块牌子打出去。
光靠我们自己这几个人,累死也忙不过来。
到时候定好规矩,白纸黑字写清楚,大家都按规矩来就行。
你以后就是这屠宰场的负责人,主要精力放在管技术、管质量、管流程上,杀猪的具体活儿,慢慢交给底下人去做。”
这话把张华强抬到了管理的位置上,他脸色也好看了不少,腰杆也挺直了些,点点头:“要得!你这么说我就有底了。
我这就去问问,我倒是晓得几个好手,就是不晓得人家愿不愿意来。”
王建安交代道:“你去谈的时候,把工钱待遇都给他们说清楚,只要收入比他们自己单干挣得多,又稳定,不怕没人来。”
说完屠宰师傅的事,王建安转向一直默默抽烟的张泽安:“泽安舅舅,还有个要紧的事,得快些办。
公司眼看就要运转起来了,得有个专门管账的。
总不能一直让我兼着,我那边大棚还有一大堆事,实在分身乏术。
得找个正经的会计。”
张泽安皱着眉头:“会计?这得上哪儿找去?我们村里识字、算账利索点的倒是有几个。
可公司这账,进出项目多,怕是跟家里记流水账不一样吧?。”
王建安点头:“嗯,是复杂得多。
进货成本、人工开销、销售收入、利润核算,还要跟税务打交道,都得清清楚楚。
所以得找个专业点的,至少是懂行的。
泽安舅舅,你去乡上、镇里打听打听,看能不能从信用社、供销社或者哪个厂子里,找个退休的老会计请来。
哪怕多花点钱,开头必须把账立规矩了,不然以后全是糊涂账,赚了赔了都说不清,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第二天下午,尹彬联系的建材就一车车地运来了,堆在老屠宰场旁边的空地上,像座小山。
合作社的男人们轮流过来帮忙,和泥、搬砖、砌墙,虽然不专业,但力气足,肯下劲,进度一点也不慢。
妇女们则负责做饭、烧水,用大桶抬到工地上,保证大家干活时能喝上口热的。
请会计的事,张泽安上了心,连着往镇上跑了几趟托人打听,还真让他问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是从镇上供销社退休的老会计,姓陈,就住在一大队。
张泽安提着礼品登门去请,态度诚恳的把公司未来的前景和待遇都详细说了。
陈会计在家闲着也是带孙子,听说是正经乡镇企业,待遇给得也颇有诚意,便点头答应了,说等公司执照一下来,他就过来上班。
杀猪匠也好找,张华强出去转了两天,就带回来三个膀大腰圆、面色红黑的汉子。
都是附近村里有名的好手,逢年过节谁家杀猪都请他们。
听说李家沟这边工钱给得高,活还稳定,天天有猪杀,都愿意过来试试。
张华强领着他们在老屠宰场先试工,王建安也抽空去看了一次。
只见那三人确实手艺娴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放血、烫毛、开膛、分割,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王建安看了点点头,就算初步定下了。
这边场地扩建得热火朝天,那边跑销路的事也没落下。
王建安把合作社里几个脑子活络、嘴巴能说会道的年轻人都召集起来在养猪场内开了个小会。
王建安开门见山:“虽然公司执照还得等些日子才能下来,但肉可以先卖起来。
你们几个最近得多辛苦点,往外跑跑,就去周边这几个乡镇。
找那些集市上卖肉的摊贩,跟他们聊聊,问问愿不愿意从我们这里进货。
我们的猪肉新鲜,价钱低,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正说着,张春城也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作为合作社的元老,他看着大家都有活干,为集体忙碌,自己在家怎么也坐不住,非要跟着出力。
王建安看着张春城那股急切劲,笑了笑便开始分配任务:“春城,施镇离我们最近,人口也多。
关键是他们那边自己没有屠宰场,肉都是从更远的县里批发的,运费一加,价钱就比我们贵得多。
你带个人去施镇找那些肉摊老板聊,把我们高龙乡猪肉的价报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比较。
而且告诉他们猪肉当天杀当天送,保证新鲜。”
张春城一听,用力一拍胸脯:“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把让他们都来我们这儿拿肉!”
王建安嗯了一声,又看向吴磨贵:“磨贵姑爷,你去保镇,不过保镇那边情况不一样。
他们自己有个小屠宰场,规模不大,但供应他们本镇差不多够用。
那边的肉贩子习惯了从自己屠宰场拿货,有信任度,也有地方保护。
这事可能有难度,不一定能一下子说动。
你先去看看情况,别急着推销,主要是了解一下他们现在的批发价是多少,老板是什么人,回来我们再商量对策。”
吴磨贵点点头,表情有点凝重:“保镇那个屠宰场的老板我好像听说过,姓周,外号周老幺,听说挺横的,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王建安叮嘱道:“我们是去做买卖,和气生财,打听清楚情况就行,千万别急着跟人起冲突,安全第一。”
至于高龙乡所属的君镇,王建安则没有额外安排人去。
李家沟和王建安在那边的名声也早就打响了。
镇政府外面的宣传海报都出现过几次王建安的名字了。
办理营业执照的时候王建安就去询问过那边的猪肉贩子和几个机关食堂。
一听说李家沟,价格还比县上进的更便宜,都达成了初步意向。
特别是几个机关和工厂食堂当场就表明等公司正式运作起来,就可以签订合同。
任务分派下去,几个人第二天一早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为了方便大家外出跑业务,合作社上半年买了几辆崭新的“永久”牌二八大杠。
就放在养猪场,社员们有需要时,登记一下就能借用。
张春城带着个外号叫张四娃的年轻社员,车后座上还特意驮了半扇今天刚杀出来的好猪肉,用厚布盖着直奔施镇。
到了施镇的菜市场,正是上午八九点钟,最热闹的时候。
肉摊子得有五六个,摊主们忙着剁骨切肉,吆喝着招呼客人。
张春城找了个面相看起来比较和善的摊主,停好车,笑着递上一根红塔山:“老板,生意好啊?”
那摊主正在剔骨头,瞥了他一眼,用围裙擦擦手,接过烟夹在耳朵上:“还行吧,混口饭吃,肉啊?”
“不不,老板,想跟你谈点生意。”张春城笑着,指了指自行车后架上盖着布的猪肉,“我们是高龙乡新成立的畜禽产品加工公司的。
这是我们自己养猪场出的猪,今天刚杀的。
价钱嘛,肯定比你们现在拿的货要便宜。
老板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摊主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们俩,又看了看那半扇肉:“高龙乡?没听说过你们那儿还往外批肉啊?
不都是自己乡里卖卖吗?”
张春城连忙解释:“新开的,新开的公司,就是要把生意做大嘛。
你看看这猪肉,绝对新鲜,都是养猪场自己养的。”
说着他和张老四一起掀开盖布,露出那半扇白里透红的猪肉。
此时天气还热,肉皮上冒着细微的油汗,看着就新鲜。
摊主上手摸了摸肉质,又捏了捏肥膘的厚度,点了点头:“嗯,这肉看着是不错,啥子价钱?”
张春城报了个价,确实比这摊主现在每天的进货价每斤要低一毛五分钱。
这年头,一毛五分钱可不是小数目,一天卖上百斤肉,就能多出十几块的利润。
摊主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脸上还是有点犹豫:“价钱是便宜点……但你们这靠谱不?
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这摊子可不敢断货。
还有死猪病猪可千万不能有,那是砸招牌的事。”
张春城拍着胸脯打包票:“老板你放一百个心。
我们那是正儿八经要注册的公司,以后在工商局都能查到的。
猪也都是我们合作社自己养的,天天现杀,绝对新鲜安全。
今天这半扇你要是觉得行,我直接成本价给你,就当交个朋友,你尝尝鲜!”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何况这肉看着确实好。
那摊主摸着下巴假装想了想,随后说道:“行!看你们也是实在人,那就先要一般试试,要是肉确实没问题,以后的肉就在你这拿了。”
开门红!
第一单生意就这么谈成了,张春城和张老四都喜上眉梢。
开了张,后面就好办了。
他们俩又如法炮制,靠着剩下的四分之一扇猪肉和低廉的价格,连着又谈下了另外两家摊贩。
毕竟对于这些起早贪黑的小摊贩来说,能降低进货成本就是最硬的道理。
一上午跑下来,差不多订出去了两头猪的量。
虽然看起来量还不算特别大,但这是个极好的开头,意味着李家沟的猪肉正式打入了施镇市场。
晚上回到李家沟,张春城饭都顾不上吃,兴冲冲地就先跑到王建安家汇报成果。
王建安正端着碗稀饭在喝,听完也很高兴:“施镇那边看来问题不大,他们没有自己的屠宰场,对价格最敏感,哪个便宜就跟哪个买。
明天开始,我们就固定往施镇送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