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打开旁边的公文包,拿出两沓子钱:“二姐,这 4000块钱是给那位长辈的分红,5300元是您的。”
沈亚楠将两沓子钱收起来,问道:“老弟,这钱都分完了,下一批罐头本金咋办?”
李哲答道:“重新凑呗,以后每交付一批罐头,咱们就结清一次,免得把账弄混乱了。”
沈亚楠点点头:“那也成,这次咱们凑多少钱?”
李哲提议:“这次我打算交付 30吨罐头,五万本金就差不多了。这次加上苏明远,咱们是不是调整一下投资比例?”
两人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李哲出资两万,占股四成;沈亚楠出资一万五,占股三成;金百万、洪三、苏明远各出资五千,占股一成。
当然,给沈家长辈的两成分红也是不能少的。
包间的门响了,服务员端着木盘上菜:双椒鱼头、麻婆豆腐、爆炒河虾、水煮牛肉、水汆丸子汤。
两人吃了一会,垫了垫肚子,李哲继续说:“二姐,您应该也看到了,这次罐头的利润比第一次少了一半,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缺少酸黄瓜和青刀豆这两种利润较高的罐头,所以我打算种植一些青刀豆和腌渍小黄瓜。”
其实,不管沈亚楠是否能继续拿到苏联订单,李哲都会种植这两种蔬菜,原因很简单——他知道后世国内和“苏俄”的贸易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即便二姐拿不到订单,其他人也会拿到,一样会优先收购这两种蔬菜制作罐头,他的菜种出来就不愁卖。
不过,接下来李哲要说的就跟二姐有关了:“二姐,现在还有两种可以降低罐头收购价的办法,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你说,我听着呢。”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沈亚楠也觉得这次的利润比之前低了不少,要不是李哲倒卖木材又赚了一波,利润只会更低。
李哲说道:“第一种方法就是代加工,咱们提前在某个罐头厂订购一批罐头,尽可能降低成本。优点是比较省心,不需要咱们经营管理。
第二种办法是租赁一家罐头厂,咱们自己生产需要的罐头,并且可以成立一家罐头公司,贴咱们自己的商标。
优点是可以长期发展,把控品控和销售,成本也能降到最低。”
沈亚楠想了想,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你倾向于哪种?”
李哲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开口道:“如果说,您那位长辈只能拿到这一百吨的订单,做完这一百吨罐头订单咱们就不做了。
那我觉得这两种都没必要考虑,咱们就像现在这样,做一笔生意,结一次账,分一次钱;
如果做完这一百吨订单,下半年还能拿到订单,那六七八几个月,咱们就可以通过代加工生产罐头,这属于中期的发展;
要是咱们能一直获得苏联订单,那就要谋划长期发展,可以考虑成立自己的罐头公司,租赁厂房生产属于咱们自己品牌的罐头。
一旦罐头的品牌打响名头,后期可能不需要要再依赖外贸渠道也能盈利!”
沈亚楠深吸一口气,微微蹙眉:“如果租赁一家罐头厂需要多少资金?成本会不会太高?”
李哲答道:“现在的罐头市场行情不太好,很多罐头厂积压库存,资金断裂,已经停产了。他们找不到销售渠道,根本没有复工的可能。咱们租赁一家小型罐头厂不会太贵,只是需要花费一些心思经营。”
沈亚楠放下筷子,听到李哲说要生产属于自己品牌的罐头,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小兴奋,还有点期待:“老弟,我去问问那位长辈,看看中苏的谈判进度,等过几天给你答复。”
李哲盛了一碗丸子汤:“不着急,咱一步步慢慢来,我的腌渍小黄瓜还没种呢。
明天我还得想办法去鼓捣点黄瓜种……”
沈亚楠下意识的问:“你咋不去外贸公司问问?没准吴经理能从苏联进口一些种子。”
李哲放下汤勺:“我问过了,他说目前没有,不过可以帮我打听一下,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到货。
这腌渍小黄瓜和青刀豆有种植时节,耽搁不得。”
沈亚楠点点头:“也对,那你自己再想想辙。”
……
晚上九点,目送餐厅的最后一桌客人离开,谭静雅回到柜台继续核对账目。
餐厅的其他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厨韩师傅负责检查水电、燃气阀、电气设备;林巧梅带着员工打扫卫生,清理垃圾。
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收拾好,关上餐厅的门,众人分头离开。
林巧梅和谭静雅一路,两人骑到苏州胡同七号院,就见到七号院前门站着一个男子,正是林巧梅的丈夫周永强。
周永强走过去,先跟谭静雅打了个招呼,又对着林巧梅说:“媳妇,冷不冷?”
林巧梅停下自行车:“也没多远,不冷。”
“我驮着你。”周永强接过车把,让林巧梅坐在后排。
“巧梅,我回去了。”谭静雅招呼一声,拐向后院。
“回吧。”林巧梅挥挥手,目送谭静雅进了七号院后院,随后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搂住周永强的腰:“回家吧!”
周永强往前蹬了几步,轻叹一声:“谭姐也不容易啊。也不知道季……家咋样了?”
林巧梅哼道:“还提姓季的干啥?人家去国外享福了,谭姐都能撇下,更何况是你?”
“也是,我算啥……”周永强讪笑一声,侧头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也就是媳妇你真心对我好!”
……
七号院后院,谭静雅停下自行车,拿出钥匙打开门,就听到一阵狗叫声:“汪汪……”
犬吠声不仅没让她害怕,反而觉得多了一丝安心,这个叫声应该是前院那条叫“金子”的狗。
她推着自行车进了院,见到北屋的灯亮着,那条叫金子的黄狗趴在北屋门口,抬头瞅了她一眼,又慵懒地低下头。
谭静雅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心情五味杂陈,愣愣地望着北屋……
第240章 把玩(大章)
上午的日头正好,把京城市蔬菜公司的铁门晒得发亮,铁栏杆上的漆皮在光线下泛着旧痕。李哲握着伏尔加的方向盘,稳稳停在门岗旁。
门卫室的大爷叼着旱烟袋探出头,眯缝着眼打量这少见的苏联轿车,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了两下:“同志,找谁?”
李哲摇下车窗,声音敞亮:“我是廊方来的李哲,跟刘建华总经理约好的。”
大爷慢悠悠翻出登记本,手指在纸页上划了半天,才在“李哲”的名字上打了个勾,按下栏杆按钮。“吱呀——”
铁栏杆慢悠悠升起,李哲踩着油门把车开进院子。
院子比想的开阔,水泥地上停着几辆老式卡车,车斗里还沾着上回运菜的泥点子,晒得半干发白。办公楼是栋两层红砖小楼,墙皮斑驳得露出底下的灰砖,墙根儿长着几丛杂草。
李哲把车停在楼前的老槐树下,拎着黑色办公包进了楼。
楼梯扶手的红漆磨得发亮,露出底下的木头纹路,楼道里的灰色水磨地面擦得干净,走上去能闻见淡淡的肥皂水味。
二楼走廊墙上挂着“蔬菜供应先进单位”的锦旗,边角都泛黄卷边了,倒透着实在的年月感。
“李老板来了!”刚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门就被拉开,刘建华迎了出来。
“刘总。”李哲跟他握了握手,对方手心带着点热乎气。
刘建华穿件深蓝色中山装,袖口沾着点钢笔水印子,热情地往屋里让:“快坐快坐。”
他转身从暖瓶里倒了杯热茶,搪瓷杯上“农业学大寨”的字样磨得快看不清了,放到李哲旁边的茶几上:“朋友昨儿刚送的铁观音,尝尝鲜。”
“谢刘总。”李哲在藤椅上坐下,把办公包往桌上一放,“今儿来给您汇报大棚扩建的事。我刚成立了家公司,叫四季青蔬菜公司。”
他拉开拉链,拿出份订得整齐的计划书,“这是具体方案,您给把把关。”
刘建华接过计划书,手指在“合作模式”那页敲了敲,抬头时眼里带了笑:“四季青出技术,种植户出土地资金,信用社贷款,我们负责收购——这路子通!把各方都串起来了。”
“主要是想给村民们一份保障,让他们心里踏实一些。”李哲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香混着热气飘进鼻子,“不过收菜的时候,还得麻烦贵公司多费心。”
“这没问题。”刘建华放下计划书,身子往前倾了倾,“目前有多少种植户愿意跟着干?”
“这段时间来问的不少,我都记着名字呢,已经超一百人了。”李哲答道。
刘建华却皱了皱眉:“一百人撑死了百十来亩地,这点菜哪够咱京城冬天吃?”
“您别急。”李哲赶紧解释,“现在还没正式宣传,我准备了两招:一是让镇政府牵头,召集村支书开动员会,把我种大棚赚钱的报纸新闻,让村里大喇叭天天吆喝;
二是跟京城电视台的白导演合计着拍部大棚题材的电影,到时候在农村露天放映,让大伙亲眼瞧瞧种大棚的好处。”
刘建华听完“啪”地拍了下桌子:“好!你这心思用到实处了!”
他眼里闪着光,“就该这么干,让更多人动起来。政策和福利的事你放心,我给你往上争取,种大棚过程中遇到啥困难,尽管找我。我解决不了的,咱们找组织。
别管是谁,也不能影响咱菜篮子工程,更不能让京城老百姓吃不上菜。”
“您说的是。”李哲心里踏实了,搓了搓手,“刘总,还有个小事想麻烦您。能不能找些腌渍小黄瓜和青刀豆的种子?”
刘建华愣了愣:“这俩菜国内吃得少啊,都是外国人爱吃的。你要这种子干啥?”
“我有个朋友接了出口苏联罐头的订单,急着要这两种菜做罐头。”李哲解释道。
刘建华眼里闪过惊讶,随即笑了:“你这门路还挺广!巧了,我们库里正好有这两种进口种子。”他没犹豫,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了个条子,“拿着这个去后勤科领,就说是我批的。”
“太谢谢您了。”这些种子别处别说有,好多人都没听过,难得这位刘总不光痛快,还真办实事。
两人又聊了会儿大棚扩建的事,李哲才告辞离开。
不管刘总是出于啥目的帮忙,事儿办得敞亮,李哲愿意承这份情——今年秋天确实要大干一场,不能辜负亲人朋友的期望。
……
京城电视机厂家属楼。
二楼王家的侧卧里,王婷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睡衣领口松垮地滑到肩头,窗外的槐树枝桠在风里轻轻晃,楼下传来自行车铃铛的叮当声,一阵接一阵。
她揉着眼睛下床,脚刚踩进拖鞋,就听见厨房传来母亲陈淑芳的动静。
打开房门,正撞见陈淑芳端着豆浆从厨房出来,母女俩都吓了一跳。
陈淑芳上下打量着女儿:“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常周末不到晌午不起床,今天这是咋了?”
王婷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梳长发,镜子里映出她白皙的脸颊:“李哲约我出去。”
“这么早,要去哪?”陈淑芳把豆浆碗往桌上一放,瓷碗沿磕出轻响,“以前去蔬菜店帮忙,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王婷没回答,关上门洗漱。
陈淑芳撇撇嘴,心里有点不满,还是给女儿摆好碗筷。
王婷洗漱完坐下吃饭,笑着说:“妈,还是您做的饭好吃。”
“你呀,就会哄我。”陈淑芳放下筷子,又问,“你们今儿个要去哪?”
王婷见躲不过,答道:“李哲要搬到四合院后院住,家里缺电器,约我去买电器。”
陈淑芳哼了声:“哼,我当啥大事呢?遮遮掩掩的。”
王婷辩解:“我哪遮掩了,这事我爸知道。”
陈淑芳酸溜溜的:“好啊,告诉你爸,都不跟我说。我算是看出来了,再怎么伺候你们爷俩,我也是外姓人。”
王婷不理她,扒拉几口饭就回屋换衣服。
“臭丫头!”陈淑芳小声嘀咕了一句。
刚收拾餐桌,楼下突然传来“嘀嘀”两声车笛,短促清亮。
王婷从卧室走出来,穿好外套、拎上背包:“妈,我走了,中午不回家吃饭。”
陈淑芳在后面喊:“急啥?李哲不是还没来吗?女孩子家矜持点,哪有上赶着等男人——”
话没说完,女儿已经噔噔噔跑下楼梯。她摇摇头走到阳台,扒着栏杆往下看,楼下空地上停着辆白色轿车,车标不认识,车身亮得能照出人影。
“这是……”陈淑芳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朝客厅喊,“老王!你快来看,楼下这是谁家的小汽车?这么气派!”
喊完才想起丈夫王光伟一早就去厂里开会了,客厅里只有挂钟滴答响。她重新扒紧栏杆,见驾驶室门开了,穿皮夹克的李哲下车,绕到副驾驶旁拉开门。
王婷从楼梯间出来,两人说了两句,王婷坐进副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