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见了礼，说过几句闲话，果然就听到贾母笑劝，说凤姐儿心地原是好的，着实想要帮黛玉挑两个好丫头，只是从小娇惯的有些气性大，还请他看在黛玉的面上容谅一二。
王夫人、邢夫人也跟着帮腔。
心中偷笑的姚弘旭自然就从善如流地应了，又稍稍陪坐了一会，准备寻机和那边眉眼楚楚，越发出落的邢岫烟好好说说话。
只是邢岫烟的身份到底与袭人、晴雯她们不同。
原著里黛玉能去给被抬成了通房丫头的袭人贺喜，还主动叫她“好嫂子”，不管是不是打趣，也足见得在森严的封建等级观念之下，最爱吃醋的黛玉其实也不大在意主仆之间的那点风流韵事。
所以姚弘旭刚刚才敢大胆到去和袭人、碧痕狎昵。
可如果换成了邢岫烟，哪怕黛玉在船上的时候曾经撞破过两人接呅，且并无多大反应，但今时不同往日，名分已定的小妮子未必就不会吃醋生恼的。
更何况，贾敏也还在呢。
但如果不去的话，哪怕有些自卑的少女曾说过不会奢望做自己的正妻，只怕也会更伤了她的心肠......
正自踟蹰的时候，忽就有贾府的婆子匆匆进来报信，说他留在外头的侍卫有要事寻他。
姚弘旭悄悄松了口气，当即出去察看，一问才知，原是王贞仪打发人去了王府报信，说有重大发现。
因他早有吩咐，所以傅恒便赶忙遣人过来告知。
这下他再不好久留，回荣庆堂告辞之后，便兴冲冲地赶去了离薛宅不远的王宅。
——租住着王锡琛夫妇和王贞仪姊妹四口人的一处一进小院，通共六七间房子，每月租金3两出头。
开门的是个乌珠顾盼，娇俏伶俐的小丫头，一见面就脆生生地唤着“子明姐夫”，正是王贞仪的胞妹王静仪。
因王锡琛去了乐善堂坐堂，王母正领着几个丫鬟在院中浆洗，棒槌梆梆有声，许是还没听到敲门声。
故而姚弘旭也不意外于此，只笑吟吟地揉了揉她齐整可爱的双平髻，又在小丫头鼓腮不依的时候递过去了顺路买的福瑞斋杏仁酥，哄得她越发甜甜地叫着姐夫。
然后与匆匆迎上来的王母见礼寒暄过，便径直去了采光最好的那间屋子，寻到了蹙眉沉思的王贞仪。
第267章 小姓女碧玉灼灼
屋内杂乱而有序地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许多从钦天监洋监正那里饶来的玻璃容器，里面正用不同浓度的碱液浸泡不同份量、不同部位的杜仲。
旁边清洗过的许多药臼、戥子上头早浸透了杜仲汁的淡黄色。
杜仲的草腥味和硫酸的臭味交织弥漫，哪怕特意开了东西对流的窗户，仍显得古怪刺鼻。
但近来越发清减的少女只专心致志地坐在临窗的案后，一面用摆弄着那团已有拳头大的淡黄小球，一面在认真地记着笔记。
姚弘旭一眼便瞧见那团变黄了些的小球在案上弹来弹去，终于呈现出了橡胶的特性，不再硬邦邦的像个塑料了。
当下心中惊喜无比，忙忙阔步上前，笑着凑到了水盆旁边：
“德卿这几日辛苦了，我先来替你玩......唔，试验一下吧。”
才回神的少女转眼望见了那张灿烂的笑脸，也早不觉悄悄弯了眉眼。
她悄然打量过姚弘旭的金冠玉带，见果然比往日更加华贵，知道他已按期得了爵位，但更瞧出了他温柔和煦的态度一如既往，也就仍如往常一样并不多礼，只起身让开了座位，抿着笑儿看着姚弘旭兴致勃勃地顽个不停。
等他稍稍顽得尽兴，才将笔记摊开，一条条翻给他看，同时又提出了自己新的苦恼。
在姚弘旭的提醒下，王贞仪直接就省去了许多弯路，从加热杜仲胶开始尝试硫化。
却发现了原来未经硫化的杜仲胶只要加热也会拥有弹性，而且越热就越软，放在煮沸的开水里甚至软得像是泥巴，可以随意塑形，等到冷却之后就变成了硬邦邦的新模样。
而在加热成泥巴状的时候混进去硫粉拌匀的硫化方式最简单，效果也最好，并且再冷却之后果然也就有了可观的弹性。
只是硬度不如之前，耐磨程度也是不如，就算做成了轮胎大约也不经用。
两世为人的姚弘旭也不禁听得啧啧称奇，曾经模糊的记忆也陡然清晰了起来：
当初那百度百科上似乎就写着这杜仲胶和三叶橡胶化学成分相同，但分子结构不同，所以就具有了非常神奇的橡塑二重性。
——即在硫化之前，常温下表现为硬质塑料特性，加热后可呈现橡胶弹性。
如此说来，这杜仲胶不仅可以硫化了做轮胎，还可以不作硫化，就当成塑料来用啊。
说起来，橡胶这种就天然存在的东西，并不需要太多的专业知识，只要知道了发展的方向和关键“灵光”，就可以很容易将其完善到足以应用的程度。
——就如前世的固特异，似乎也只是美国的一个破产商人，同样的化学门外汉，便成功摸索发明出了硫化橡胶技术，极大推动了橡胶产业的发展。
但塑料比起橡胶，可是第二次工业末期才出现的人工产物，没有完整的知识和工业体系支撑，绝难面世。
所以姚弘旭压根就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个东西，一时也被这额外的惊喜给乐得合不拢嘴。
——虽然除了盔甲之外，他猛然之间也想不到其他的用处，但一套又轻又硬的盔甲就已足够有用了，哪怕产量上不去，也可以装备少量精锐，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那边王贞仪正担忧着这个东西仍有瑕疵，不一定能让兴泰帝开恩，就见姚弘旭只是傻笑着不理人，饶是以她的性子也不禁微生嗔恼，抬手就打了他一下：
“子明，人家在问你话呢~”
姚弘旭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了胶球，回头拉过了她小手，拍着胸脯安慰道：
“德卿只管放心，这硫化杜仲胶做成轮胎，舒适度已然足够了，些许瑕疵无伤大雅。
皇祖父既非求全责备之人，又不缺时常更换轮胎的花费，也不会在意这个的。”
顿了一顿，他又嘿嘿笑道：
“而且，解决的法子我也有些头目了，多半会和炭有关。
待会子找造墨坊买些上等松烟回来，你试着加进去看看，说不定就有奇效的。”
其实他也并不清楚让橡胶耐磨的原理，不过却知道前世的轮胎几乎都是黑色的，且还叫什么炭黑轮胎。
而不知画秃了多少知炭笔的他，自然知道这炭黑就是纯炭，而此世造墨的松烟就是纯度很高的炭了，回头取来一试并知究竟，就算没起到让橡胶耐磨的效果，也肯定是有益无害的。
对面，王贞仪悄悄抽回了手儿，偷偷藏在了身后，早习惯了姚弘旭“灵光频闪”的她并不如何惊讶，只明眸盈盈地瞧着姚弘旭，声气柔柔地答应下来：
“我都记下了，待会就去再提取些粗胶，等松烟买回来就能做实验了。”
又抿着唇儿轻轻笑叹道：
“不过你这样子厉害，其实换个其他人来做也一样呢......”
“其他人我信不过，而且......除了德卿，别人既没德卿的天赋悟性，也更不会这样用心。”
姚弘旭笑着抓回了她微微挣扎的柔夷，怜惜地抚摸着那因浸水太多而还未消去的微微纹皱，还有那点点早已浸润指缝的淡黄瑕疵，声音轻柔而坚定。
王贞仪微微飞红了脸蛋，被握住的手儿却悄悄安静了下来，由得对面的人儿爱怜地把玩，早不觉心儿柔柔，含情脉脉。
两人半日无话，只余目光缠绵。
姚弘旭心头热意微腾，试探着轻轻揽过了少女高挑健美的身子，在她眉眼羞颤地半推半就之中，微微低头贴上了那肤质格外细腻的脸蛋，一路媇呅着凑近了那两片娇嫩丰润的唇瓣。
可刚要品尝少女檀口初启的那种芬芳甜美，一声娇脆的轻呼就在门口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王母纳罕的问询，“二丫头，怎么了？”
“没，没事啊，只是茶水溅到手背上啦。”王静仪的声音慌慌张张。
屋内的王贞仪早也慌慌张张地逃离了姚弘旭的怀抱，红着脸蛋整理过了衣裙，拉开门接过了茶盘。
一面提溜着王静仪进屋，一面向院中担心望来的王母笑道：
“娘只管放心罢，她皮且厚着呢，一点红印都没有的。”
“那就好，那就好，暧，二丫头这冒冒失失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往后去了婆家还不知要挨多少骂呢。”
王母无奈地摇了摇头，仍去忙着浆洗手内的衣物。
这些都好容易才从街坊富户家中接来的活计，可不敢怠慢了。
虽说家中积蓄也还有些，按说不至于此，但给公爹、大伯赎罪之后，家底也就尽数掏空了。
可不提京城居大不易，单说两个女儿的嫁妆，也总要再多攒些才是。
第268章 寡居妯娌生财有道
那边，王贞仪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还是轻轻掩了房门，回身瞪了眼神色扭捏，却明眸晶晶的王静仪，低低哼了声：
“记得不准乱说，不然仔细了你的皮！”
“唔，不乱说也行，只要......”
王静仪怯怯地缩了缩脑袋，大眼睛却滴溜溜地一转：“只要你给我做件新衣服就行~”
“王静仪——”
王贞仪登时蹙起了眉头，随手一放茶盘，翠袖一挽就要抬手，直唬得王静仪小兔子似地蹿到了姚弘旭身后，嘟着嘴告状道：
“姐夫你快快管管她呀，一说不过人家就要动手，可她本来就只给自己做新衣服，却总给人家穿改小的旧衣服呢。”
“王静仪！我瞧你的皮是真痒了！”
王贞仪顿时听得又羞又气，忙忙地就要上来拧她。
只是王静仪运动天赋也不差，娇小的身子十分灵活，仗着有姚弘旭这个盾牌，一时竟没被王贞仪抓到，气得王贞仪连嗔着姚弘旭快些让开。
王静仪忙也撒娇，拉着姚弘旭不让走。
姚弘旭自然是听王贞仪的起身踱开，却又在苦着小脸的王静仪要被抓住的时候，笑吟吟地开了口：
“德卿，咱们出门逛街吧。”
王贞仪怔了一怔：“逛街？”
王静仪趁机机伶地跑开，一面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可巧眼下就是女儿节呢，咱们正好可以出门的！”
“你闭嘴！”
王贞仪没好气地瞥她一眼，然后有些为难看向了姚弘旭：
“可是我还有许多杜仲要磨呢......”
姚弘旭便笑：“我正也想说这个的，如今实验既成功了，前面的工序也都总结完善了出来，德卿也就不必事事躬亲了。
上次德卿不是说，这些磨药浸泡的工序都是药堂学徒惯熟的吗？咱们这就去找家药堂，先把前面的工序外包出去好了。”
“外包......让外人承包吗？倒真好生贴切的，可这样会不会泄密啊，而且外人未必就会尽心尽力呢。”王贞仪有些迟疑。
“泄密倒也还好，前面不过是研磨杜仲和浸泡碱液提取粗胶，旁人就算知道了也无妨。
甚至等到完整的轮胎做了出来，想要大规模生产的话，那硫化之类的技术也是迟早要交待给下面人的，总不能让德卿一直做这种粗活吧。”
姚弘旭笑着解释了一遍，又轻轻拉过了王贞仪的手儿，心疼地微微摩挲着。
“子明......”
王贞仪早不觉眸光化水，柔柔点头。
“哇~”
旁边的王静仪轻轻羞呼出声，更忙忙抬手捂住了小脸，但那大大的指缝中乌珠直转，分明瞧得极其认真。
“我......我先带月卿去梳洗了。”
王贞仪这才惊觉旁边还有个碍事的家伙，连忙闪电般地抽回了手来，拽着踉踉跄跄的王静仪匆匆忙忙地跑了。
姚弘旭从后望去，高挑的少女早已经连腮带耳都是通红一片，羞得不敢回头，倒是王静仪在笑嘻嘻地回身摇手，明眸晶晶得很是开心。
姚弘旭也不由瞧得一笑，抬扇摇了一摇。
王静仪这下却悄悄飞红了小脸，忙忙扭回了身子，蹦蹦跳跳地随王贞仪去了。
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