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京:冰海霸主 第80节

  “这台机器是镇上免费借给我们的,农民们计划筹集资金买下它。”

  对比传统的手工脱粒,脱粒机的效率堪称质的飞跃。在后世的19世纪,这种机械的推广减少对劳动力的依赖,反而引发了英国乡村的“斯温暴动”。

  这场骚动的根源在于圈地运动导致人多地少,农民没了生计。不过中世纪早期人口稀少,如今的民众对脱粒机的抵触情绪近乎于无。

  围观谷物脱粒的全过程,维格跟随牧羊人前往村东头的空地。

  按照农技员的说法,芜菁的生长期较短,大致为3~4个月。假如秋季播种,年末或者来年早春可以收割,避免冬季缺乏饲料,农牧民被迫宰杀家里的牲畜。

  此时,镰刀割剩的麦茬还戳在泥土里,黑褐色的田垄上歪着几捆漏收的秸秆,男人驱赶挽马,用重型铁犁翻开土地,裹着粗麻围裙的女人跟在后面,从围裙兜抓出灰褐色种子,五指张开像撒盐似的抛进犁沟。

  在父母身后,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蹦蹦跳跳,用弹弓驱赶天空盘旋的鸟雀,防止它们啄食种子。

  许久,男人直起腰捶着后背,望着新播的田垄嘟囔:“芜菁要能挨过霜冻,开春就不必宰那几头绵羊了。”

  “为什么?”孩童不理解父亲的忧虑,反而吵着要吃炖羊肉。

  女人用磨破的袖口擦了把汗,弯腰时露出后颈晒褪皮的皮肤,继续把种子洒进湿润的泥土。远处神庙的钟声荡过来,惊飞了几只灰不溜秋的麻雀

  参观结束,维格又赏了牧羊人五个银便士,骑上灰马走远了。

  返回泰恩堡,赫丽吉芙对于维格的归来很惊讶,同时深感庆幸。她从往来的商人口中得知,今年王国的财政状况很糟糕,内阁四处借钱,导致自家丈夫多了个“嗅金渡鸦”的称号。

  晚餐结束,两人返回四楼卧室,她提出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王室欠了多少?王室还欠我们四百镑的铁料钱,超过一年没有音讯,你没找国王要钱?”

  维格压低声音,“总计两万余镑,超过一半属于各家贵族,这笔烂账估计还不上了。”

  赫丽吉芙无神地坐在床沿,身为公爵家庭,一家四口这几年省吃俭用,没有饲养孔雀、天鹅,没有雇佣外国厨师,也没有雇佣专门的吟游诗人,辛苦攒下这些钱,结果被王室平白坑了四百镑,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维格伸了个懒腰,整理这段时间的笔记,顺便宽慰妻子。

  “别着急,再拖一段时间,肯定有人按捺不住催债,王室无法承受惹怒全体贵族的代价,应该会给个说法。”

第181章 农业与后备兵员

  次日清晨,维格前去参观学校。

  如今鸦语者的工作重心放在神庙和医院,学校移交给凯米·野火管理。后者得知领主到来,立刻组织师生迎接。

  “让他们回去上课,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校长办公室,维格对凯米在农业方面的贡献表示认可,“这些年在学校开辟三叶草、芜菁的试验田,还根据我提供的想法,带领学生摸索出具备实用价值的脱粒机,干得不错,我准备册封你为骑士。正巧阿伯丁郡的郡长年纪老迈,你收拾东西,下周前去赴任。”

  凯米拒绝领主的好意,选择留在学校,他习惯了陪伴孩童的生活,贸然跑到阿伯丁担任郡长,恐怕难以胜任。

  “是吗?如你所愿。”

  维格不再强求,翻动花名册,让凯米找来十七名师生——他们发明了脱粒机,同时照料农作物试验田,目前还在尝试发明马拉收割机,属于泰恩堡公学最为精华的小群体。

  其中绝大部分是中学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自学教材(维格没空上课),偶尔抽时间给低年级的学生授课,属于半工半读。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两个侍卫抬着一箱银便士进入房间,总计一百五十镑,分给包括凯米·野火在内的十八人。

  被闪烁的银光晃花了眼,凯米小声呢喃:“这,这未免有些太多了。”

  “不,这是你们应得的,甚至远不足以弥补你们的贡献。一旦这些农业技术扩散至整个不列颠王国和欧陆,会有上千万农民因此受益,可惜我只是泰恩堡公爵,给不了你们太多的荣誉,只能拿些白银作为补偿。”

  分完赏钱,众人各自抱着一袋银便士离开了,维格留在办公室,翻看近半年的教学记录。

  中午,他照例在食堂用餐,菜式种类和当年差不多,仍然是鱼汤、面包和时令蔬菜。此外,每人可以分到一个水煮蛋和一杯羊奶,属于仅有的进步。

  吃过午饭,凯米邀请公爵来到学校后方的试验田,介绍自己摸索出来的小麦、芜菁、大麦、三叶草轮作制,无需休耕,适合取代目前的三圃制。

  “你确定?”

  为了推广三圃制,维格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听完凯米的想法,内心涌出一股迟疑。“芜菁、三叶草可以固氮肥田,但是取消休耕太冒险了,假如三年之内农作物产量保持稳定,然后再让各郡大范围推广。”

  在维格的记忆中,英国在16世纪发明了诺福克四岔轮作制,但他不确定凯米的想法与诺福克四岔轮作制是否吻合。

  “你别着急,把精力集中于马拉收割机。农业机械的运用有助于节约人力,让更多的人口投入手工业、商业,以及”

  凯米才智过人,瞬间猜到公爵没说出口的词语——战争。

  “又要打仗了?”

  维格摇了摇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安心在学校教书做学问,尽快发明马拉收割机,其他事情由我处理。”

  目前,北境农民广泛使用铁制镰刀,普通男性能够做到每天收割0.5英亩小麦,每到农忙时节,连六七岁的孩童也要跟着帮忙。假如战争爆发,男性平民应召入伍,失去壮劳力,农作物收割必然受到影响。战争拖延得越久,士兵顾念家中农活,私自逃亡的比例越高。

  “印象中,19世纪早期的美国出现一种马拉收割机,每天可以收割10英亩土地。一旦这种机械投入应用,战时可以征召更多农民,或许能组建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思索几分钟,维格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皮克特人、盖尔人、盎格鲁人属于异文化、异宗教,对维京统治者的接受程度较低。

  假如战争爆发,动员比例最高的无疑是泰恩郡的数万维京移民。

  相处超过十余年,再加上赫丽吉芙的盎格鲁血统,盎格鲁农民的动员比例次之。

  再往后是北境五郡的皮克特人、盖尔人,维格对他们没有太多指望,只求他们按时缴税,别给自己添麻烦。

  十月,维格再度去了一趟伦底纽姆。这次的他无事一身轻,提交贡赋清单之后,默默站在人群,围观其他贵族的觐见流程。

  轮到乌尔夫时,他的神色阴晴不定,犹豫着说道:“陛下,去年帕斯卡向我索取总价值五百镑的物资,什么时候支付货款?”

  王座之上,拉格纳的眼神冰冷,“现在是觐见仪式,这些琐事找首相,他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乌尔夫甘愿出头,其余贵族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

  在众人看来,王室可以惩罚单个贵族,却无法违背整个贵族群体的意志,假设拉格纳有意赖账,别怪弟兄们不念旧情!

  熬到下午,觐见仪式结束,维格伸着懒腰离开主殿,不料被古德温拉到一个小房间。

  “公爵阁下,还有别的办法吗?”

  维格愁眉苦脸,“我辞职的原因就是想不出办法,两万多镑的债务,你让我怎么扛?”

  古德温:“不止这些,我找佛兰德斯商人借了一笔贷款,如今的欠款总额达到两万六千镑啦。”

  这个消息着实吓到了维格。

  中世纪早期,意大利银行业还未兴起,西欧君主的融资规模有限,无法做到像后世那样借取十万甚至数十万英镑的巨额贷款。

  如今柏柏尔商人、罗斯商人、北欧商人、佛兰德斯商人被借了个遍,以后连借款对象都找不到了。

  既然前任首相想不出办法,古德温狠下心来,决定加征农税和羊毛出口税。

  随后,古德温主动找到西奥武夫、乌尔夫、伦纳德这类冤大头,他费尽口舌,把上万镑的欠债转变成年利率6%的低息贷款。

  “好,我们尊重王室,但陛下也要体谅大家的难处,今后索取物资的时候,必须解释清楚这究竟是征用、购买还是赊欠!”

  等到乌尔夫的发言结束,贵族们群起响应,隐约透露出一种限制君权的倾向,吓得古德温赶忙答应,勉强平息这场催债风波。

第182章 无可避免的命运

  觐见结束,维格察觉伦底纽姆的气氛不对,民间大肆流传王室欠债不还的消息,市面逐渐萧条,部分外国商人选择收拾东西跑路。

  “可怜的古德温,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返回泰恩堡,维格继续把精力放在农业上,巡视各郡乡村,检查三叶草、芜菁、脱粒机的推广情况。

  巡视结束,他收到一则消息,王室下令提升直辖领地的农税,此外,全国羊毛出口税的比例上升至45%。

  “有这个必要吗?”

  维格推广新品种农作物,原本是想扩大羊群数量,售卖羊毛牟利。遭遇这个前所未闻的征税比例,预计佛兰德斯商人更倾向进口西法兰克的羊毛,长远来看,将严重损害不列颠王国的养殖业。

  十二月,他清点全年的账目,总收入增加至三千二百镑,近两年酿酒业、纺织业、造船业、冶铁业、农税等方面的增长速度放缓,似乎达到某个瓶颈期。

  “幸好推广了农业革新措施,预计明后两年的增速有所提高。”

  各项支出缓慢增长,达到一千九百镑,维格没有采购诺曼底的战马,而是把多余的钱财投入布面甲生产。

  如今西法兰克的王权日益稳固,“秃头”查理颁布了战马禁运措施,贡纳尔不敢抗命,大宗战马贸易从此断绝。只剩布列塔尼地区存在零星战马走私,但是价格上涨至每匹5.5镑,性价比太低,维格断绝了这方面的心思。

  人口方面,今年北欧局势稳定,移民数量下滑至四千,算上六郡人口的自然增长,居民总数达到28万。

  算完账,维格披上厚实的羊毛大氅,视察泰恩镇西郊的军马场。

  经过繁衍,军马场的马匹数量达到四百五十匹,除去怀孕的母马和正在训练的幼马,战时可以提供二百八十匹战马,约为总数的七成。

  此刻,天空飘洒着薄雪,维格踩着冻硬的泥地踏入军马场,不远处的铁匠正在钉马掌,敲击声与马匹粗重的鼻息声穿透冷风。

  军马场南端分布着成排的石砌厩舍,维格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干草、燕麦与马粪的刺鼻气息。

  马厩顶部悬吊一台牛油灯,地面铺着厚厚一层干草与木屑,用于吸附尿液防止结冰。

  马厩两侧是成排的橡木马栏,每个马栏站立着披挂粗麻毛毡的壮硕战马,马匹呼出的气息在寒冷中凝成白雾。

  呼哧,呼哧。

  维格掀开一匹战马的马衣,马匹的毛发厚密,油脂反光。按照惯例,冬季不适合修剪毛发,防止马匹冻伤。

  这时,两个马夫推着手推车路过,车上装载四大桶温水,里面掺杂了少量蜂蜜和食盐。

  补充完水分,战马低头探入食槽,怡然自得啃食槽中的燕麦与草料,为了抵御严寒,它们的食量相当于夏季的1.3倍。

  突然,隔壁马厩传来凄厉的嘶鸣,维格过去查看,是一匹母马正在分娩,三个马夫满头大汗忙着接生,血水浸透了地上的干草。

  “每年可以繁殖多少匹幼马?”维格询问旁边的马场总管。

  总管拿出一本厚实的登记表,上面记载了每匹马的出生年月和谱系,翻到某页,他恭敬回复,“去年总计生下一百零二匹幼马,七十匹存活。”

  将近70%的成活率?

  维格无可奈何,这个数据和其他贵族的马场差不多,缺乏抗生素的情况下,只能达到这种水平了。

  哈着寒气,他离开马厩,远处围场中,十余名骑兵骑乘战马在雪地疾驰,马蹄裹着厚实的防滑麻布,奔跑时细雪飞溅如雾,留下一连串浅浅的蹄印。

  随着马匹数量增加,军马场的运营成本上涨,去年的开销折算成白银,相当于二百三十镑,维格仔细检查账本,确认无误后返回城堡。

  二月,伦底纽姆再度传来一则消息,国王采纳了霍斯特的建议,向王国的所有修道院“借”钱。

  老首相帕斯卡在位时,曾经劝阻国王保护境内修道院,只可惜人走茶凉,国王实在是没钱了,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然而,近些年自愿交十一税的农民越来越少,修道院处于入不敷出的境地,税吏们清点各地的“借款”,勉强筹集了七千多镑。

  获取这笔一次性收入,国王没有急着下决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觉得这种精打细算还债的日子实在没意思。

  “难道我的余生注定要和这些债务为伴?”

  望着飘忽不定的烛火,拉格纳计划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劫掠摆脱困境。

  冒着凛冽的风雪,宫廷信使奔赴众多贵族的封地,勒令他们集结部队,于四月二十日之前到达伦底纽姆。

  战争终于到来了。

  这仿佛是一场无可避免的命运,把整个不列颠以及北欧牵扯进来,甚至远在北欧的小埃里克、尼尔斯、奥列格、哈夫丹也收到集结令。

  得益于维京人的尚武传统,贵族们群起响应,不列颠岛成为一座庞大的军营,忐忑不安的村民放下农具,跟随长官练习搏杀技巧。

  待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维格率领整训完毕的两千余人启程南下。临行前,姐姐布丽塔攥住他的手臂,要他无论如何保护自己的独子莱夫。

  莱夫今年十六岁,按照维京习俗属于成年人,他从小聆听舅舅的辉煌战绩,吵着要加入这场史无前例的远征。

  “妈,你快回去吧,太丢脸了,别人都看着呢。”

  摆脱哭哭啼啼的母亲,莱夫兴奋地跟随队伍渡过浮桥,如今的他满眼都是荣誉,并不觉得这场战争有多危险。

  “唔,差不多都到齐了。”

  登上伦底纽姆的城楼,拉格纳望着北郊连绵起伏的营帐,随风翻卷的旗帜,顿觉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让所谓的商人、财政、债务滚得越远越好,我注定是一个征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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