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405节

  朱由校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问道:“听闻西夏王妃曾咬伤成吉思汗的要害,最终导致成吉思汗病亡,你可有这个想法?”

  此时,东暖阁的门早已被宫人悄悄关上,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

  哲哲的动作僵住了,脸上瞬间褪去血色。

  皇帝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是在试探她的忠心。

  她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反手抓住朱由校的手腕,急切地摇头:“罪妇没有那个胆子!陛下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罪妇能侍奉陛下,是天大的福分,绝不敢有任何歹念!”

  说着,她不再犹豫,颤抖着将自己的衣袍缓缓褪去。

  月白色的蒙古袍服滑落在地,露出一具完美的身体,肌肤是草原女子特有的健康麦色,曲线玲珑,带着一种野性的美感。

  朱由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见她始终保持着恭顺的姿态,眼中的疑虑也渐渐打消。

  他拉着哲哲,走向东暖阁里间的罗汉床,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如今朕在辽东秣兵历马,正准备收复抚顺、开原、铁岭,之后便要荡除建州女真。你的母家是科尔沁部,若是执迷不悟,执意追随建奴,恐怕迟早也要倒在大明铁骑之下。”

  这话让哲哲面色大变。

  她现在虽然是皇帝的战利品,但终究是出自科尔沁部,血脉亲情难以割舍,对于母族的安危,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一时间,她方寸大乱,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陛下,罪妇……”

  她想为母族辩解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别说话,把朕伺候好了再说!”

  朱由校打断了她的话。

  哲哲心中虽然慌乱,但也知道,慌乱是没用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小心翼翼地帮朱由校褪去衣裳,然后伏下身去,用自己的方式侍奉着这位大明的天子。

  “你是科尔沁部的女人。”

  朱由校抚摸着哲哲的长发,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只要你将朕伺候舒服了,朕不仅会饶过科尔沁部,还会重用他们。到时候,科尔沁部便可借着大明的势力,在草原上站稳脚跟,甚至更上一层楼,这可比依附建奴要划算得多。”

  听了这话,哲哲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

  这是皇帝给自己,也是给科尔沁部的一个机会。

  于是,她伺候得更加卖力了,只想让眼前的男人满意,为母族换来一线生机。

  朱由校感受着她的殷勤,心中颇为受用。

  这种掌控人心的感觉,当真不错。

  皇帝心中颇有几分自得之意。

  通过哲哲来拉拢科尔沁部,无疑是瓦解建奴联盟的一记妙手。

  “这般机灵,倒不像个只会听话的木偶。”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指尖沾着她唇上的胭脂。

  “看来科尔沁部的女儿,不仅会骑马射箭,还懂些笼络人心的法子。”

  哲哲被说得脸颊发烫,把脸埋在他颈间,用带着蒙古口音的汉话呢喃:“只求陛下……记着科尔沁……”

  而与此同时,北京城另一端的衍圣公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正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第 64代衍圣公孔尚贤半靠在铺着锦缎的躺椅上,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上面已漫开几点刺目的猩红。

  他今年七十九岁,本就已是油尽灯枯的年纪,今日听闻曲阜老家被乱军屠戮殆尽,嫡系血脉断绝,一口气没上来,当场便咳得撕心裂肺。

  这一日来更是茶饭不思,时时被噩梦缠绕。

  梦里总是先祖孔子在杏坛上怒视着他,骂他没能守住圣裔香火。

  可最让他心焦的,还是皇帝那道冰冷的“不见”。

  难道传承千年的衍圣公府,真要断绝在他手上?

  “咳咳……”

  孔尚贤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枯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旁边的侍女连忙递上参汤,却被他挥手打翻,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老公爷,门外有好多官员前来拜谒,说是……说是要请您联名上书,请陛下尽快敲定圣贤祭祀之事!”

  孔尚贤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亮,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

  有人肯站出来帮他说话了?

  只要能把祭祀之事定下来,哪怕从旁支过继一个孩童继承爵位,也能保住衍圣公府的香火啊!

  可这光亮没持续片刻,便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他眯起眼睛,布满老人斑的脸上掠过一丝警惕。

  这些官员,来得未免太巧了些。

  如今朝堂上因为陛下新政的事情,党争剧烈,这些人突然撺掇他联名上书,是真心想维护圣贤祭祀,还是想借着衍圣公府的名头,与皇帝打擂台?

  他孔尚贤虽是圣人后裔,却也深知皇权的厉害。

  若是被卷入党争,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别说保住爵位,恐怕连这北京城里的衍圣公府,都要跟着遭殃。

  但是

  他还有选择吗?

第333章 处心积虑,幡然醒悟

  夜色如墨,泼洒在京城的街巷深处。

  衍圣公府门前的石狮子在昏暗中沉默矗立,秋夜的寒风卷着落叶掠过门廊,发出呜呜的低鸣,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

  亓诗教拢了拢身上的锦袍,指尖却仍觉冻得发僵,忍不住往手心哈了口热气。

  “这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衍圣公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低声嘟囔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来回踱着步子的脚将门前的青石板踩得咚咚作响。

  作为齐党魁首,亓诗教在朝中向来以山东利益的代言人自居。

  齐鲁大地是他的根基,而衍圣公府作为曲阜乃至整个山东的文化象征,更是齐党在地方上重要的依仗。

  可如今,闻香教之乱让衍圣公府遭逢巨变,嫡系血脉断绝。

  更要命的是,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说,陛下对恢复衍圣公府似乎毫无兴致,甚至隐隐有废黜这一爵位的意思。

  这如何让他坐得住?

  亓诗教望着府门内那片沉沉的黑暗,眼神复杂。

  自当今陛下登基以来,他的日子便算不上顺遂。

  先前因通政使司的一场斗殴,他被打入诏狱。

  虽靠着老师方从哲的情面得以脱身,却也彻底失了圣心,如今在朝中处处受排挤,那些曾经围着他转的官员,见了他都绕着走。

  更让他窝火的是,陛下推行新政,严查贪腐,厂卫的眼线无处不在。

  他在京外的那些田产租子不敢多收,山东各地官员往日里孝敬的份例也断了来源,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厂卫的人就会踹开家门,把他重新扔进诏狱。

  这份压抑在心底的怨气,随着衍圣公府之事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出口。

  “哼,陛下是忘了山东的分量了?”

  亓诗教往地上啐了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愤不平。

  衍圣公府不仅是孔圣人的象征,更是无数山东士绅官员的精神纽带。

  若是这爵位真被废了,齐党在地方的影响力必将大打折扣,他这个魁首的脸面也无处搁放。

  更重要的是,他要借着这件事,给那些在山东任职的同乡官员争些底气。

  陛下整顿吏治没错,可总不能把山东一脉的官员都当成贪腐的靶子。

  借着维护衍圣公府的由头,既能笼络人心,又能向朝廷施压,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重新回到权力中心。

  这算盘,亓诗教在来的路上早已打得噼啪作响。

  “再去催!”

  他对着身后的随从沉声道:“就说亓某有要事与老公爷商议,关乎孔圣人祭祀,关乎山东百万士子的人心!”

  寒风再次吹过,亓诗教紧了紧领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无论孔尚贤愿不愿意,这件事,他都必须搅和进去。

  这不仅是为了衍圣公府,更是为了他自己,为了齐党在朝中的立足之地。

  夜露渐重。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怒火时,衍圣公府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然而,从门内走出来的并非迎客的仆从,只有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老管事,脸上堆着程式化的谦卑,语气却透着疏离:

  “诸位官人,实在对不住。老公爷年事已高,方才已经歇下了,若是有要紧事,还请改日再来通禀。”

  这逐客令下得毫不掩饰,门前的官员们顿时一阵骚动。

  有人面露不忿,有人交头接耳,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亓诗教胸中的火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往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都什么时候了,老公爷还睡得着觉?!”

  他双目圆睁,指着府内方向沉声道:

  “衍圣公府传承千年,世代有序,如今曲阜嫡系尽绝,继承人悬而未决!若不趁此时机定下章程,待老公爷百年之后,这衍圣公爵位岂非成了无主之物?孔圣人的祭祀,难道要就此荒废不成?”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点出了事情的紧迫性,又搬出了孔圣人的名头,显然是想逼老管事让步。

  可那老管事像是早就得了吩咐,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微微躬身道:

  “官人息怒。老公爷说了,衍圣公的传续乃是国之大事,陛下圣明,自有公断。此刻聚众府外,恐惹非议,成何体统?”

  这话看似恭顺,实则态度鲜明。

  衍圣公府不是不知道事情紧急,但他们绝不会蹚这浑水。

  孔尚贤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人打着维护圣脉的旗号而来,实则是想把衍圣公府当成抨击皇帝的靶子,借题发挥搅乱朝局。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与其被人当枪使,不如将皮球踢回给皇帝。

  亓诗教听出了话里的深意,一张脸涨得通红。

  孔尚贤这是铁了心要明哲保身,不愿被卷入党争。

  “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失望与无奈。

  “老公爷……实在是谨慎太过了!这是不管山东的诸多官员了。”

  可再多的不满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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