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白旗强征工匠的跋扈之举,不正是火上浇油的良机?
“本将要面见大贝勒!”
刘兴祚快步起身,出了大帐,穿过正红旗大营,营中士卒往来巡逻,铁甲铿锵,却无人敢阻拦这位汉军旗的将领。
他径直来到代善的主帐前,尚未靠近,便听见帐内传来阵阵女子娇喘与男子粗重的喘息声,混杂着床榻摇晃的吱呀声响。
刘兴祚脚步一顿,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一声。
果然是个蛮夷,白日宣淫,毫无廉耻!
他垂首静立,耐心等候,对帐内的荒唐视若无睹。
片刻之后,帐门猛地掀开,两名女子踉跄而出,鬓发散乱,衣衫半解,脸颊上还残留着未褪的潮红。
刘兴祚目光一扫,心中骤然一惊。
这不是范文程与范文寀的妻妾吗?
他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呵,代善这厮,连属下的女人都敢染指,当真是肆无忌惮!
不过,稍微思索之后,刘兴祚也想明白了了。
代善此人,向来蔑视汉家礼法,骨子里仍是未开化的蛮夷!
他干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此刻,他想起那些在建奴贵族间流传的秘闻:今岁代善被废黜太子之位,正是因为其与大妃阿巴亥的苟且之事。
如今亲眼目睹范文程兄弟的妻妾从代善帐中仓皇而出,那些传言顿时有了实据。
这哪里是空穴来风?
分明是铁证如山!
至于代善强占臣妻的后果?
刘兴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范文程兄弟虽顶着文臣的名头,实则不过是镶红旗下的包衣奴才。
万历四十六年抚顺城破时,他们与三十万被掳军民一样,都成了八旗贵族的战利品。
努尔哈赤将这些识文断字的汉人分给各旗为奴,与其说是重用,不如说是当作会说话的牲口。
在这弱肉强食的蛮夷之地,奴才的妻女本就是主子的玩物。
可笑那范文程平日那副谄媚的嘴脸。
这个自诩精通汉学的降臣,怕是早已习惯了头顶的绿帽子。
毕竟在这虎狼之窝,想要苟活,就得学会把耻辱当家常便饭。
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
刘兴祚太清楚后金的规矩:李永芳这等驸马尚能保全妻女,刘兴祚自己因手握兵权也无人敢动,但范文程之流?
不过是代善这等贵族的泄欲工具罢了。
就在刘兴祚暗自盘算之际,代善沙哑而浑厚的声音穿透帐幕:
“刘备御,滚进来!”
这声呼喝如同惊雷炸响,刘兴祚浑身一震,立即收敛心神。
他深吸一口气,将满腔屈辱与算计尽数压下,换上一副谦卑恭顺的面具。
掀开帐帘时,他的腰已经弯成了九十度,脚步却丝毫不乱。
帐内光线昏暗,代善袒胸露腹地斜倚在狼皮褥子上,锦缎中衣大敞,露出布满汗珠的胸膛。
床榻凌乱不堪,显然方才的‘战事’颇为激烈。
刘兴祚目光低垂,却在瞬息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奴才刘爱塔,叩见大贝勒!”
他双膝重重砸在地上,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
这个跪拜的姿势他早进行过千百次,可每次自称‘奴才’时,都会让他有一种屈辱感。
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唯有这钻心的疼痛,才能让他保持表面的顺从。
这蛮夷也配他跪拜?
他在心底嘶吼:终有一日,定要你跪在我大明将士面前,尝尝为奴的滋味!
可转念想到自己的谋划,刘兴祚又强行按捺住翻涌的恨意。
现在的屈膝,不过是为了将来能站得更直。
另外一边,代善一脸审视的看向刘兴祚,问道:“刘备御,你扰了本贝勒的好事,说,要如何才能让我饶过你?”
砰砰砰~
刘兴祚连磕三个响头,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说道:“奴才此刻前来,是有天大的冤屈,正白旗今日抢了奴才帐下的三个工匠,那些个工匠,各个都是打造武器的好手,原本是要送给主子的,没想到居然被他们抢了去,主子,你要给奴才做主啊!”
闻听此言,代善果然勃然大怒!
“好他个黄台吉,挖人挖到我两红旗这里来了!”
刘兴祚伏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主子明鉴!那些正白旗的狗奴才来抢人时,奴才跪着求他们说,这些工匠都是大贝勒的私产,可那领头的竟一脚踹翻奴才,说.说.”
代善猛地从榻上弹起,赤脚踏碎了一个酒盏。
他一把揪住刘兴祚的衣领,镶金的护甲刮出几道血痕:“狗奴才,把话给本贝勒说全了!”
“他们说”
刘兴祚突然提高声调,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对方轻蔑的语气。
“代善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废的丧家犬!等四贝勒继承汗位,他还得跪着给新主子舔靴底呢!现在拿他几个工匠,就当是提前收的孝敬钱!”
咔嚓一声,代善手中的鎏金酒壶被捏得变形。
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眼赤红如血:“哇呀呀呀!!”
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镶宝石的佩刀‘铮’地出鞘,寒光闪过,厚重的檀木案几应声裂成两半。
废太子三个字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他最痛的伤疤上。
代善眼前浮现出努尔哈赤失望的眼神,阿巴亥怨毒的目光,还有黄台吉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
现在连正白旗的包衣奴才都敢踩着他的脸耀武扬威!
他如何坐得住?
代善的刀尖抵在刘兴祚喉头,寒光映出他扭曲的面容:“说!哪个狗奴才敢嚼本贝勒的舌根?!”
刀锋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颤动,在刘兴祚脖颈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刘兴祚佯装惶恐地缩了缩脖子,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他故意欲言又止,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大贝勒息怒!奴才奴才实在不敢说啊!”
他偷瞄着代善的反应,继续煽风点火:“如今四贝勒深得大汗宠信,听说他们密议到三更天.各旗都在传,说这是要重立储君了,几个工匠而已,不值得去得罪四贝勒。”
“咔嚓!”
代善的佩刀狠狠劈进床榻,檀木碎片四溅。
他额头青筋暴起,像头被激怒的棕熊:“黄台吉那个伪君子!就凭他献的什么水攻之计?本贝勒随父汗征战的时候,他还在喝奶呢!”
原来是水攻!
刘兴祚心中大喜!
不过,刘兴祚很快收拾心绪。
此刻这场大戏,还得演下去,可不能露馅了。
影帝刘兴祚伏在地上颤声道:“若若大贝勒真要追究那日口出狂言的.是阿巴泰的包衣阿哈,但,这种小事,请主子息怒。”
“阿巴泰?!”
代善的咆哮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怒极反笑,镶金的护甲捏得咯吱作响:“好啊!风向一转,这个畜生就背着我而去捧黄台吉的臭脚了!我就说,他一个镶黄旗的,干嘛要自降身份去正白旗,原来是如此啊!”
为了防止搞错人,代善一把揪起刘兴祚,问道:“你亲眼所见?”
刘兴祚的额头渗出冷汗,却坚定地点头:“那奴才穿着镶黄旗棉甲,又打着正白旗的旗号,不是阿巴泰麾下,又是谁?”
“好好好!狗日的阿巴泰,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看着代善怒气冲冲的样子,刘兴祚心中涌起了一股快意之感。
斗吧斗吧!
最好砍死阿巴泰,或是被阿巴泰砍死。
我要见到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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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赠匠构隙,祸根深种
“阿巴泰现在在何处?!”
代善猛地一拍桌案,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生吞活剥。
刘兴祚垂首而立,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谨慎,低声答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只探得阿巴泰台吉往南去了,具体行踪……尚未查明。”
“南边?”
代善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哼,怕是急着去投奔他的好主子黄台吉了吧!”
话音未落,他已在大帐内焦躁地来回踱步,厚重的靴底踏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时而紧锁眉头,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时而捶胸顿足,胸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片刻之后,他竟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翻涌的怒意压了下去,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
“算这厮逃得快!若他敢再多留一刻,我必叫他跪地求饶,连牙都找不回来!”
刘兴祚闻言,瞳孔骤然一缩,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就这样放过了阿巴泰?
他原以为代善雷霆震怒,必会兴师问罪,谁知这位大贝勒竟只是虚张声势,一腔怒火转眼便偃旗息鼓。
感情你代善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