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按曹操的想法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等把天子安全带回去,牢牢控制在掌心,想要什么样的封赏没有?
不过既然天子主动提起,曹操也是再度躬身一礼。
“操为人臣,岂敢自行讨要封赏?如此行径与董贼何异?
所谓勤王保驾,不过是为臣本分之事,又何谈功劳?”
“是吗?”
看着堂下看似恭顺的曹操,天子低声轻笑。
”可是朕怎么听闻曹卿想要相国之位,甚至还将朝廷三公轻易许诺?如此专擅朝政,是否还要朕也称你一声尚父呢?”
”臣惶恐!
此必有小人造谣,请陛下明鉴,勿信此等谗言。
臣从未说过此话,陛下又是从何处听闻?臣请当堂对质!”
说是惶恐,可他实际上没有半分惶恐,反而站的笔直,那双冷冽的双眸在群臣间逡巡逼视,莫有敢与之对视者。
混在群臣中的刘繇也赶忙避开视线,皱眉看向杨彪,他当初明明只低声告诉了杨彪一人,哪知道他一个当朝太尉还能这么大嘴巴?
迎上刘繇的视线,杨彪也是无言,还不是为了你刘太傅的事,他联络了几个心腹同僚,哪里知道他们嘴巴这么大?
那些同僚官员被杨彪盯上,也是各自避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事人一般。
天子见群臣惊惧慌乱,叹了口气为之圆场。
“朕自然深信曹卿,只是谣言已在百官间流传,朕亦有耳闻,此时再查出处,只怕为时已晚。
不过这谣言里有些话,说的倒也不错,曹卿立下如此大功,如不封赏,难免人心惶惶,以致谣言自生。”
曹操心急另一件事,此时也懒得纠结区区封赏,大不了等到了自己地头,重新封过就是,索性恭敬一礼。
“臣听凭陛下吩咐。”
”好。”
天子早等着他这句话,颔首下诏。
“朕承宗庙之重,德薄幼冲,值此汉室多难之秋,四海未宁,苍生蒙尘。
幸有兖州刺史曹操护驾有功,救朕于危难,匡扶汉室之将倾,有大功于社稷。
今朕拜之为丞相,封武平侯,望卿殚精竭虑,不负朕之重托,上安宗庙,下抚黎庶,克成大业,以垂青史。”
丞相?
这确实出乎曹操的预料,他还以为得把天子带回去,在自家地盘才好肆无忌惮封官。
没想到天子会主动将这个总领百官的位置拱手相送?
其实对天子来说,他对此已经很有经验了,反正不管是董卓、还是李、郭,亦或是其他人。
在把持他以后,无论是相国、大司马、大将军之类的,不过早晚而已,曹操也是迟早的事。
这类把持朝政、总领百官的官职,无论他封不封,这些顶级权臣实际上都这么去做。
既然如此,拥有丰富被把持经验的天子,方才和群臣商议之后。
遂打算采纳贴心体己自家人,新晋刘太傅的建议,将主动权握在手中。
他身为天子,虽然不能决定这些权臣把持朝政,但能决定他们用什么样的官职把持朝政。
丞相!
伏维再拜的曹操,此时也很快明白丞相二字的深意与杀机。
大汉可是已有一个丞相。
正是在后面紧追不放的袁绍袁本初!
虽然他是自领的,可要是自己这头也领一个正式丞相,把他打成假的,袁本初指定得一路追杀自己,哪怕杀进兖州也绝不罢手。
这几乎就是在指着袁本初的鼻子骂他是假丞相,自己这个丞相只要在位一天,就是在动摇一天袁本初的统治根基。
天子这是看诸侯争斗的热闹看上瘾了,此举分明就是要让自己跟袁本初不死不休!
念及家里还在跟袁公路拼个你死我活,眼下曹操哪里敢奉这个诏?
“臣惶恐!
臣才浅德薄,安敢居丞相大位?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救驾之功,乃将士用命,百官相随,臣哪敢自专?”
“丞相谦虚了。”
“陛下!!!
臣惶恐!臣尚无在中枢任职经验,哪敢一来就恬居如此高位?”
“丞相之才,朕亦深知。
莫要再谦虚了,朕相信你。”
“臣愧对皇恩,实不敢受。”
见曹操躬身长拜,不敢起身,天子暗道果如刘太傅所言,仅仅一个丞相之职,就拿捏住了曹操。
汉室宗亲,自家人,就是靠谱。
他遂起身去扶,将早已准备好的诏书亲自递到曹操手里。
“逃亡途中,一切从简,丞相不必三辞三让。”
我三辞三让?你怎么看出来的!
曹操哪里敢受,仍旧推拒。
“陛下实在为难微臣。”
第77章 天子:朕的袁大将军,竟行此无君无父之事?
一个要封赏,一个要谦让,不知道的还以为好一副君臣相得。
来回推据三次以后,天子亲热的话音陡然转冷。
“三辞三让都过了,丞相莫非要抗旨不成?”
曹操:“.”
谁跟你自说自话的玩三辞三让?
“臣惶恐!”
曹操这会也是深感无奈,你要说天子要跟他撕破脸,那他直接带兵进来威逼,不信天子不从。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天子乐呵呵的要给他封丞相,一副厚待信重,以为百官之首的架势。
然后他为了“谦让”就要带兵进来,威逼天子?这也不像话啊!
一个笑里藏刀,一个鬼胎暗藏,二人一个要封,一个要拒,眼看互不相让对峙之间,气氛越渐压抑。
恰在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打破僵局。
不是旁人,正是汉室宗亲,新晋太傅刘繇!
他躬身一拜,奏曰:
“陛下,臣以为曹丞相并非谦让,盖因大汉此时尚还有丞相在位!正是袁绍袁本初。
陛下许是忘了,您上次在诏书里已封了他任丞相。”
“朕当然记得!”
天子与刘繇相视一眼,继续亲热的紧握曹操衣袖。
“丞相原来担心此事?勿需忧虑,我汉承秦制,丞相当有左右之别。
爱卿乃我股肱重臣,当为左丞相,以辖制袁卿,曹卿以为如何?”
曹操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这两人一唱一和,在这等着呢。
一来借机承认了袁绍的丞相之职好与他相斗,二来相分左右也能削弱他的威权。
不过对曹操而言,倘使程昱没有令他失望,闹得袁绍冀青幽并四州后院起火不得安宁。
或许能以承认右丞相之位,给袁绍一个退兵的台阶,不致穷追不舍。
况且左丞相也足够他掌控朝政,挟持天下。
眼下被天子封赏逼到如今地步,又不至于为这等事就撕破脸,曹操也不得不接过诏书,俯身长拜。
“臣愧受!”
“丞相勿负朕望。”
天子对此也颇为满意,按照刘太傅教导,他曹操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身为天子他同样可以挟诸侯以制曹操!
这次借袁绍逼曹操受赏,便是要明明白白告诉群臣百官,汉室还没有倒下,他在曹操面前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要给群臣以信心,免得畏怯曹操威势,懦懦不敢言。
倘使人心思变,连最后的朝堂群臣都弃他而去,再无敢为他发声者,那才是汉室倾颓,名存实亡。
刘太傅的悉心教导,天子深以为然。
至于说曹操领了左相,面上实无甚喜色,毕竟天子在手,相国、丞相、大司马、大将军不过时间早晚,任他挑选。
连李乐、韩暹那等黄巾余孽都能封四征将军,而况于他曹孟德乎?
此刻被天子一时逼住,只得勉强受了左相之职,曹操眸光微沉间,念及此行来意,顷刻已是一脸忠义之色,为天子直言进谏。
“陛下可知传国玉玺?”
“丞相何出此言?”
天子讶然,不知他为何提及此事。
“传国玉玺,天子之宝。
朕如何不知?”
“陛下有所不知,此传国玉玺,眼下就在国贼袁术手中!
其窃居玉玺,私发矫诏,已有多时!”
”什么!”
天子惊闻此事,勃然色变,一副他才刚刚知道的架势。
“竟有此事?枉朕此前还以为他是大汉忠良,拜为大将军。
未曾想竟是此等无君无父,欺天罔地之国贼!”
要说天子不知传国玉玺在袁术手里?刘繇都成太傅了,他又岂会不知。
问题是他现如今自身尚且难保,哪还顾得上一块玉石?
别说传国玉玺,他这个天子都被人挟持来挟持去,活生生当成传国玉玺在用。
此时恰逢提起此事,他本来还正发愁怎么让曹操到处和诸侯打仗,以消耗曹操及诸侯实力,巩固自身地位,眼下正好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