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守信意味深长的说道。
邓艾瞬间坐直了身体,忍不住颤抖,有些激动的说道:“石监军要邓某做什么?只要能脱罪,邓某做什么都可以的!”
此刻邓艾也顾不上端着架子了,求生欲直接拉满。
“石某怎么想的不知道,关键是晋公会怎么想。
这样吧,邓公把你自从到了成都以后,做了哪些事情,日常住在哪里,在哪里办公,任命了哪些人当官,下达了哪些军令。
反正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便是。越详细,越真实,晋公原谅你的可能性就越大。
当然了,石某的时间很多,但……钟会已经在来成都的路上,他到了成都,恐怕就不会让你说话了。
所以石某以为,邓公的时间,恐怕并不多。
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思量。”
石守信没有跟邓艾废话什么,而是直接拿来文房四宝,给邓艾磨墨。
“写了邓某就能活?”
邓艾疑惑问道,有点不敢相信。
“写吧,不写你必死!
写了就赌运气吧。”
石守信摇摇头道,直接将手中的毛笔递到邓艾手中,随即走出房门。为了避嫌,他并不想跟邓艾多说什么,关键是要拿到邓艾的那份自述。
忽然想起什么,石守信饶有兴致,孤身一人来到诸葛亮的书房,推开门便看到墙上挂着一副字,上面写着:
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
这话说得真好,可惜我做不到啊。
石守信在心中感慨,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逼数的。
随后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
“丞相,您的那些发明创造,那些农书兵书工造书,估计诸葛家的后人也用不上了,我来替您发光发热吧。
石某在此向您保证,有我在成都,定然会爱惜百姓,要刮油也只会刮大户的,普通百姓绝对不会碰他们分毫。”
说完,石守信开始在书房内小心翻找。
果不其然,诸葛亮大概是个卷王,用桑纸写下的册子,装了好几个箱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用竹简写的卷宗,装了好几个大柜子,密密麻麻排满了。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小物件”,似乎是一些农具和纺车的模型。
石守信大喜,连忙对着墙上那副字拜谢道:
“丞相,司马家不是成大事的料。
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用你毕生所学,造福百姓的。
这些东西都死物,堆在这里也是无用,我带走还可以传给后人。
自从来蜀地以后,石某不曾搜刮一针一线给自己用。
所谓贼走不空手,您这些书稿,我就斗胆带走了。
将来诸葛家的后人如果需要,我再原物奉还。
不告而取是为贼,告而取之是为匪。石某虽是披着军服的匪类,但也知道盗亦有道。
既然拿了您的东西,那我就会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诸葛亮的书房非常朴素,没有任何装饰性的物件。
但就是书多!多到离谱!
当然了,这年头书有多贵,闭着眼睛也能想到,所以说这里满屋都是黄金,倒也恰如其分。
不仅如此,在印刷术发明之前,书籍全部都是手抄本,很多都是孤本,具有极大的稀缺性。
从这个角度看,书可比黄金珍贵多了,而且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等钟会来成都了,搞不好他也会在诸葛亮的家宅内搜刮一番。
趁着钟会还没到成都,先把该拿的东西拿了再说。
自言自语说了一大通,石守信走出书房,对着跟随的亲兵交代了几句。
他隐约明白为什么诸葛亮的后人离开蜀地的时候,没有带走这些书籍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想来他们还是明白的。很多东西如果没有能力守住,那么搂在怀里只会给自己招惹祸端。
石守信只对知识感兴趣,至于金银细软这些俗物,他觉得无所谓,只要他想,以后多的是。
别的不说,过段时间,那些玩意自然会有祈求放过的蜀地大户,上门塞到他手里。
可问题是,那些金银细软拿着烫手。不能不收,也不能多收,还要顾忌司马昭的想法,实在是麻烦得很。
走出诸葛亮的书房,石守信心情大好。
之前无论是奔袭还是抓邓艾,都是在给司马昭办事,给钟会办事。
唯有来丞相家里捡漏,才是真正为自己办事。
办完这件事以后,石守信觉得自己在蜀地已经拿到了最想要的东西,之后再做什么事情,可以把私心藏起来,尽量笼络部曲为主,不必为他本人谋划什么了。
随后,石守信来到关押邓忠的厢房。
和邓艾不同,邓忠似乎已经猜到了石守信为了什么而来。
“您是石监军?”
邓忠疑惑问道。
石守信点点头道:“是的,这次来是跟你交个底的,你父亲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邓忠没有激动,也没有愤怒,而是长叹一声道:“晋公声势浩大的发动伐蜀之战,结果伐蜀成了灭蜀。这个灭国之功被我父亲拿到,晋公岂能容得下他?”
咦?
石守信有些诧异,邓艾的长子,脑子还是清醒的啊,居然没有喊冤。
“是这个道理,晋公花了大把的钱,又动用了许多人脉,前前后后忙个不停,总算把婚事定下来了。
结果大婚之日,入洞房的是你父亲,和新娘子成婚的也是你父亲,试问做了嫁衣的晋公会作何感想?”
石守信用了一个很贴切的比喻,让邓忠去揣摩司马昭此刻想杀人的心情。
“那我父子二人死定了。”
邓忠整个人都耷拉着身体,气力已经被抽干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今夜,这个院子的守备,会特别虚弱。趁着守卫睡着了,你便可以从成都北门走,悄悄离开。
不要走剑阁,直接从阴平小道回陇右,隐姓埋名。
当然了,你以后也可以来找我,不过要等伐蜀大军返回洛阳以后。
最好是等晋公去世以后。
你父亲死定了,钟会想杀他,晋公必杀他。
而你只是听他的命令行事,罪不至死,所以我放你一马。
今夜走的时候记得去马厩里面牵匹马,干粮和细软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石守信长叹一声,起身便要走。
“恩公!”
邓忠立马就跪了!
“起来吧,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并不是单纯为了帮你。
你父亲自取灭亡,你就别再劝了,晚上悄悄的走,知道吗?”
石守信将邓忠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今日救命之恩,邓某将来必定以命来报!”
邓忠没有纠结邓艾必死的事情,而是直接对石守信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可以了,我又不是挟恩图报之辈。记得别傻乎乎的去洛阳,找晋公主持公道。
自从偷渡阴平开始,你父亲,或者说你父子,在晋公眼中就是必死之人!”
石守信最后问了一句。
邓忠缓缓点头,他不像他父亲那么顽固,自从石守信说了那个自己花钱却是别人娶妻的事情后,他就明白,自家父亲没救了。
走出邓忠所在的厢房,石守信忽然愣住了,他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等钟会来了以后,我踏马住在哪里呢?总不能还住军营吧?
就算他想住军营,钟会也不会允许的。当然了,石守信的逼格,也不配住在诸葛家的宅院。
这里估计已经被钟会看上了。
一时之间,石守信居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歇脚。
第137章 引而不发
一天之后,胡烈带着三千骑兵,心急火燎的从涪城赶来成都,并在第一时间接管了邓艾军大营的防务。
如果仅仅是来成都倒也罢了,关键是胡烈得钟会之命,还强行收缴了营中邓艾军士卒所有的兵器。
将其入库封存!
此举闹得那些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士卒,再次串联起来鼓噪。
关键时刻,石守信将营中将校都集中在一起,当面表示自己会和他们同吃同住,不带兵刃。并且强调邓艾的罪责已经清算完毕,不会再牵连到任何人。
石守信还承诺:目前收缴兵器的行为,只是为了防止误会产生。待钟会带大军抵达成都之后,便会将兵器下发,同时重新安排军务。
看到有人站出来担保,这些魏军将领才各自回营帐,没有鼓噪闹事。
一旁被众人鄙视的胡烈,在心中把钟会骂了个半死。
明明知道这是个得罪人的大坑,钟会这鸟人偏偏推他跳下去!真踏马不是东西!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上头不管事的领导要是坑起下面办事的人来,那真是一坑一个准。
胡烈听命行事吧,很可能引起邓艾军士卒哗变,到时候追究下来,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胡烈要是不听,不收缴兵刃,就是不服从军令。等钟会带着步军抵达成都,第一个拿胡烈问罪。
夜里,为了感谢石守信平息“收缴兵器”的危机,胡烈特意来到他营帐中道谢,还让亲兵送来了很多好酒好菜。
三杯酒下肚,胡烈也不装了。他面带微笑,眯着眼睛问道:
“贤弟啊,邓艾现在也被抓,卫监军也被软禁了。
等钟会来到成都,军中就是他一个说了算。
能不能跟我交个底,你究竟打算怎么收拾局面?”
胡烈的口气很是随意,问的问题却是一点也不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