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飘然而去,不理会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的陈寿。
……
第二天,钟会带兵出了剑阁向西南行军,不久后便抵达了涪城。
此番入蜀的兵马,十万不止,光各军主将都有数十人之多。
刚到涪城,钟会便召开军议,除了石守信,以及围困汉、乐二城的将领外,其他军中将领都齐聚一堂。
“胡烈,我给你五千兵马,你速速前往郪县,将姜维麾下蜀军缴械。”
钟会手握令箭说道,等着胡烈上前接令。
你踏马是不是有病?
听到这话胡烈气得差点没爆粗口。
你给我五千兵马,姜维那边有两万多蜀军,这仗怎么打?
“大都督,这点兵马,恐怕力有不逮,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卫瓘站出来打圆场道。很明显,他也看出钟会是在故意找茬。
眼见事情可能走向极端,卫瓘也不得不站出来缓和一下关系。
“蜀国皇帝刘禅都上降表了,郪县别说是两万蜀军了,就算是二十万蜀军,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有何惧哉!
胡烈,你不去就是畏战!要军法从事!
你这征蜀将军能干就干,不干就给我滚蛋,多的是人可以胜任!”
钟会看向胡烈威胁道,言语之中,已经很不客气。
这件事,从理论上说,钟会是占着理的。
因为说一千道一万,蜀国终究是已经灭亡了。一个国家都没有了,这个国家的军队还能有多少斗争的意志?
那两万蜀军,未必有心跟前来缴械的魏军战斗。别说是带五千人马去缴械,就算派个使者去,问题也不大。
“大都督,你这军令有问题!恕末将难以从命!”
胡烈大声拒绝,已然不想装了。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匆匆忙忙上前,将一封书信交给钟会,然后又匆匆忙忙退下。
钟会看到信封上“姜伯约”三个字,瞬间就站起身,之前脸上的阴郁已经一扫而空!
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钟会拆开信,只见书信的内容也很简单。
姜维说要带着两万兵马,前来涪城投降,不会去成都。之前邓艾也派人来劝降他了,但是他没有答应。
就这些,都是公事。
不过信息量也是足够大了。
“都散了吧,胡将军不必去攻蜀军了,姜维已降,我们就在涪城等着他来!”
钟会扬了扬手中的信,哈哈大笑道。
第111章 带不动的猪队友
钟会屯兵涪城,并不着急进军成都,他是在等姜维向他投降。
这并不是钟会心血来潮,一定要捧着姜维这个“蜀中名士”,而是有自己的政治谋划。
现在的情况是邓艾已经占到先机,刘禅是被邓艾逼降的。
即便是钟会抵达了成都,那边的局势,很可能也是以邓艾为主。原因很简单:蜀国皇帝刘禅,是向邓艾上的降表,而不是钟会。
所以自然而然的,蜀地的局面就被邓艾掌控了。捏着刘禅,邓艾就可以炮制出各种诏书,把蜀地的资源掌控在自己手中。
那么钟会作为一个来自魏国,在蜀国毫无人脉的“外来户”,跟邓艾的生态位一致。这个局已经是邓艾在坐庄,钟会再怎么玩,也是玩不过邓艾的。
所以该怎么破局呢?
钟会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姜维!
虽然没有言之凿凿的证据证明姜维是诸葛亮的弟子,但姜维是诸葛亮临终前的托孤之人,也是他的精神继承人,这一点完全没什么问题。
姜维就是钟会打开蜀地局面的一把关键钥匙,也是他执行“专属计划”的不可或缺之人。
钟会麾下十多万人,唯有石守信“洞悉”了他的计划。
在剑阁清点粮秣,分配军粮,安排转运的石守信,也在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
这天一大早,石守信就命令军中将士,除了把守关城的那几百人以外,其他人全部到关城内校场集合。
马隆麾下一千人,汉中土豪世兵两千五百人,从刘钦那边借调来的魏兴郡兵两千人,都整整齐齐在校场内列队站立。
石守信吩咐孟观带着一百亲兵巡视校场。
凡是有妄动者,第一次发现,以木棒击打作为警告,第二次再犯,直接拖出来当着该部所有士卒的面,将犯事者斩杀!
军容、军纪、军姿,是将乌合之众锻炼成精兵的第一步,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石守信可以容忍战场上自己这边技战术不如敌人,但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士兵站没个站像,坐没个坐像。
交待完这些以后,石守信就去粮仓查看账册去了。因为运粮的路途太过于遥远,在路上消耗的粮食,就占到了运送粮食的一半以上。
这里头还有一些账目不清楚的。运输粮草这种没什么战功可言的活计,大家都不愿意做。按时送到了没奖励,延期了还要挨打记过。
所以绝大多数运粮的队伍,都有自己的那一套小花招。
来到粮仓,有两个钟会派来的小吏正在算账,石守信二话不说,让他们把箩筐里面装的竹简账本翻出来,给自己查验。
三国以来,造纸术虽然得到了极大发展,但竹简在很多地方依旧有着自己独有的优势。
比如说,可以重复使用。
并不是官府用不起纸,而是竹简更有性价比。
一条一条的核对账目,在心中粗算运粮的距离,很快石守信就发现了猫腻。
这粮秣的“火耗”,着实有点惊人。换言之,运粮的队伍路上吃得太多了!
过往的账目还算好的,可能是因为在打仗,军粮这块实在是不好上下其手,出事了会掉脑袋的。
但随着阳安关的攻克,乃至邓艾偷渡阴平成功。后期从关中那边运来的粮秣,损耗就越来越高了,现在的损耗率几乎是比开战时提高了一倍!难怪路上要吃掉一大半。
“战争要结束了,之前没捞够的人,现在都是敞开在捞啊。”
石守信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刘禅上了降表,魏军自上而下,从战兵到后勤,一个两个的,都以为战争已经结束了。
搞后勤的在后方紧吃,前线的,估计也准备在地方上劫掠了。
真是丑陋的一幕啊。不过也是人之常情,伐蜀之战是一场饕餮盛宴,能下场的捞一笔的人都不会客气。这些人也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石守信将竹简扔到箩筐里,他已经心中有数了。这些账目,可以派人悄悄的查,倒是不急于一时。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匆匆忙忙的走进粮仓的账房,对石守信低语了几句。
本来脸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石守信,立刻眯起眼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人扣下来了吗?”
石守信沉声问道。
“回石监军,人已经扣押在城楼签押房内,孟将军在看管,您要过去看看吗?”
亲兵小声问道。
“带路,我这就去看看。”
石守信站起身,命令亲兵带他去城楼。
不一会,在大剑关的城楼签押房内,石守信看到了那位已经被五花大绑,刚刚那位亲兵口中的“奸细”。
能让孟观抛开军务前来处置的所谓奸细,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石监军,这位应该就是您要抓捕的人。”
孟观凑过来低声说道。
“石守信,我乃邓太尉的信使,前往长安给大将军送信的,你为什么要抓我?”
这位自称信使的人看向石守信怒斥道,他好像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以为自己是魏军,石守信也是魏军,所以他和石守信就应该是同一战线的人。
但现实的情况,远比这位信使想的要复杂。
不过这位信使还知道避开盘踞在涪城的钟会军,说明他还没蠢到家。
石守信懒得跟这厮废话,他直接从孟观手中接过邓艾写给朝廷的密信,反复查看,读了一遍又一遍。
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邓艾在信中,给司马昭禀告了三件事:
第一件:我自作主张偷渡阴平,是因为机会难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承认我有点大胆,但是我赌对了。
第二件:刘禅和他的子嗣都应该迁徙到洛阳生活,朝廷可以厚待他们,以便作为样板给东吴君臣看。我建议封刘禅为扶风王,赐给他资财,派人服侍,让他好好享受,我认为这样安排比较妥当。
第三件:趁热打铁,在蜀地厉兵秣马,打造战船,三年后便可以顺流而下平定东吴。我建议朝廷让我在蜀地主持伐吴大局。
面对这样一封书信,石守信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才好。
“石守信,你私自拆开邓太尉的书信,你是不想活了吗?”
这位信使看到石守信半天没说话,忍不住反问道。
“你是想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拿着信去长安,还是想我杀了你,换个人去长安送信?”
石守信看向此人询问道。
信使不说话了,如果可以活着,谁会想死呢,邓艾又不是他爹!
“松绑,带下去好生看管!莫要怠慢了。”
石守信轻轻摆手,孟观亲自将信使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带出了签押房。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石守信这才坐到桌案前,将信纸铺开在桌案上放好,低着头沉思不语。
这是邓艾向朝廷报功的信,也是足以送邓艾进万丈深渊的信。哪怕钟会一个字都不改,司马昭看到这封信后,也会动杀邓艾的心思。
现在的问题反倒是:石守信要不要拉邓艾一把,或者说,应该怎么拉一把。
这位作死小能手,实在是把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到了军事上,以至于政治上纯粹是个小白!
现在石守信面前摆着几个选项,令人左思右想难以抉择。
第一个选项,把信送回去给邓艾,再告诉他你送这封信去朝廷,必死无疑,赶紧重写吧。
那会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
邓艾一点都不会领情,他要是有这个情商,就写不出这样的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