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权力放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难。
景国良和李原就是例子,两人执掌大权期间,他这个皇帝就处于半架空状态。
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万一权力落入主张废帝的将领手中,他这个皇帝就完蛋了。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老祖宗们,为啥喜欢以文御武。
文官们打仗不行,但胜在安全。
这些家伙也不得军心,想搞事情都没人跟,无法威胁到皇权。
武将们不一样,大虞朝的家丁制度,就是最大的隐患。
有家丁帮忙掌控军队,武将只要想搞事情,很容易拉出一票人来。
勋贵系做大之后,想要削减景李二人的权柄,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就是担心这两个家伙搞事情。
现在勋贵系群龙无首,看似对皇权的威胁降低,实际上风险不降反升。
有两位大佬约束着,下面的人还能听话。
丧失了这种约束,搞不好某位将领哪天喝多了,就来一次政变。
别的地方不能保证成功,但在军营中发动政变,成功率几乎百分百。
没有办法,军中看他不顺眼的人太多。
有人带头搞事情,就不愁没人跟。
“陛下,北虏奸细冒充民夫混入营中,可是手续齐全。
除了各地衙门的文牒,还有兵部下发的文书。
兵部之中,恐怕有人通虏!”
威远侯脸色阴沉的说道。
军营戒备森严,北虏想要强攻进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唯有里应外合,才有一丢丢机会。
京营战斗力不一定最强,但每一名士兵都是经过严格政治审查的,必须身世清白。
北虏顶多从中收买几个人,却不可能混入大量的细作。
可运送粮草的民夫不一样,这些人都是从各地临时征召的,都是陌生面孔。
军中对运粮队的审查,主要着重于公文手续和暗号口令,重点检查运送的物资。
物资没有问题,又拿着合法的手续,并且能够对上暗号,完全是合法渠道混入营中。
没有文官们的配合,想要做到这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
“嗯!”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永宁帝语气沉重的说道。
勋贵们不可靠,现在文官中也出了奸细,猛然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人可用。
喊杀声越发响亮,发起突袭的北虏攻入营寨,又被虞军赶了出去,紧接着敌军再次杀入……
双方围绕着营寨,展开了激烈争夺。
血腥的战斗,持续到了天明,两军都付出了惨重代价。
“停止进攻!”
见伤亡持续增加,尼赤勒格不甘的下达命令。
参加昨夜突袭的,可都是精选的部族勇士。
死上一个都令人肉疼,结果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还没有撕开敌军营寨。
夜袭没有做到的事情,白天强攻就更没机会。
精锐终归是精锐,哪怕是军心士气低迷,也不是轻易能够吃掉的。
“尼赤勒格万户,再让弟兄们冲一次,我们一定能拿下敌营!
现在停止进攻,前面的牺牲,就全白费了!”
担任副将的阿鲁坦万户,忍不住劝说道。
“阿鲁坦冷静点儿,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进攻时间,继续强攻只会两败俱伤。
昨夜的进攻虽然没有拿下敌军营地,却烧毁了不少敌营物资,捣毁了敌人的外围营地。
后面只需截断物资输入,就能困死敌军。”
尼赤勒格一脸严肃的说道。
一战而破敌营,那是理想状态。
眼前这支虞军,足有十余万之多。
哪怕是十几万头猪,也不是一天能抓完的。
敌军营寨有内外之分,靠着内部制造混乱加突袭,他们成功突破了外营防线。
可是外寨的混乱,没有波及到内寨,守将迅速做出了反应,及时稳住了战线。
如果不是永宁帝缺乏经验,没有及时做出战术调整,他们付出的代价还会更大。
“罢了,你是主将,你说了算!”
“不过单纯围困,手段实在是太过单一,我看不如抓一些虞朝百姓当炮灰。
敌军愿意杀就杀,不想杀也可以任由他们放入营中,消耗他们的粮草!”
阿鲁坦狠辣的说道。
在对付虞军上,他们积攒了大把的经验。
使用炮灰,更是常规手段。
至于由此造成的百姓死伤,完全不在考虑范畴内。
“嗯,抓炮灰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但是切记不要跑太远。
万一敌军突围,光我的本部兵马,没有办法留下他们。”
尼赤勒格点了点头说道。
随机应变,这每一位优秀将领,必备的素质。
能够从微末小族成为草原霸主,鞑靼一族的每一位将领,都是从战场上打出来的。
从实战中摸索出来的经验,往往比什么兵法都管用。
……
寒风呼啸,吹的虞军营地格外萧瑟。
大战过后的营地,除了满地的狼藉,就剩下伤员们的哀嚎。
有限的郎中,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治理。
哪怕永宁帝把御医派出去帮忙,还是无济于事。
论起战场急救,这些熟读医书的御医,远不如军中摸索出来的草郎中。
临时行宫。
“陛下,伤亡数据大致统计出来,昨夜共计阵亡四千余名士卒,伤五千余人。
损失粮五十八万石、布八万匹、盐三万石……”
一连串的数字报出,永宁帝脑袋瓜子嗡嗡的。
稍微有点儿经验的官员都知道,兵部和户部的官员又在开始平账了。
别的物资姑且不论,正经人行军打仗,谁会带着三万石盐上路啊!
前线几十万的大军全部加起来,一年也消耗不了那么多食盐。
布匹和粮食的损失,水分同样很重。
把营地中的仓库全部装满,也容纳不了那么多的物资。
不过既然是战损,数据自然要往大了报。
兵部和户部的官员吃肉,军中的将领也要吃肉。
多出来的损失,大家共同分润,唯一吃亏的只有朝廷。
别看文武平常斗的厉害,在分好处的时候,大家又成了自己人。
就算有人看不惯,迫于群体的压力,也只能和光同尘。
“怎么损失这么惨重?”
永宁帝诧异的问道。
昨夜的战斗,虞军吃了亏,他是知道的。
人员损失他也能认,唯独物资损失太吓人,甚至他都不知道营寨中囤积了如此多的物资。
“运往各军的物资,要在这边中转。
损失的这些物资,基本上都是各地边军的补给。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三天内这些物资,就会被陆续运走。”
兵部尚书罗文博面不改色的胡诌道。
事实上,看到数据的第一时间,他也被吓着了。
怎奈要粉蛋糕的人太多,朝中各大派系都从中掺和一手,根本无法削减。
虚报一组数据,就能从朝廷套取几百万白银,这买卖太合算。
“别说战损了,告诉朕营中还剩下多少粮草。”
对视了一阵,没有发现对方心虚,永宁帝随即岔开了话题。
相较于战损,营中有多少粮草才是关键。
“营中存粮不到五万石,草料不足五千车。
按照正常消耗,粮草半个月就会耗尽,省着点儿吃大概能坚持二十天。”
罗文博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捞钱归捞钱,事情还是要办的。
现在北虏骑兵就在外面游弋,后方的物资根本运不过来。
困守一隅,坐吃山空,无疑是兵家大忌。
“怎么只剩下这点儿粮草?”
永宁帝皱着眉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