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山河 第635节

  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永宁帝想要看到的。

  为了夺取权力,就没少和内阁发生冲突。

  毫无疑问,他这政治小白,大多数时间都不是那帮政斗精英的对手。

  偶尔赢上一次,又会有新的对手,补位上来继续和他对着干。

  皇权至高无上,但皇权也不是万能的。

  随着君臣关系的恶化,百官对皇帝阳奉阴违的事,那是层出不穷。

  “陛下,息怒!”

  “太医说,您现在的身体不能生气。”

  徐忠恩老老实实的说道。

  作为身边人,他非常清楚永宁帝的性子。

  皇帝最忌讳有人欺骗他,只要发生过一次,就能记恨上一辈子。

  直接实话实说,皇帝就算当场发飙,也不会往心里去。

  当然,这仅限于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要命的大事,该瞒着的还是要瞒着。

  “哼!”

  “端过来!”

  永宁帝没好气的说道。

  赌气归赌气,身体终归是自己的。

  真要是出了问题,除了身边的这些人,外界根本不会在乎。

  对百官来说,谁当皇帝都是一样做官。

  以他在百官心目中的地位,搞不好很多人,还会暗自庆祝。

  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让这些人如意。

  倘若他发生意外,年幼的太子,那就是天然的傀儡。

  经历过从辅政大臣手中夺权的苦,他可不想儿子再经历一次。

  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之后,永宁帝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这些都是今天的工作量,他必须全部过目后批示。

  刚拿起一本,扫视一遍之后,永宁帝瞬间脸色大变。

  “云南巡抚正常死亡,这就是调查结果?”

  面对皇帝的质问,一众宦官也很是无语。

  远在数千里之外发生的事,他们怎么能够清楚。

  朝廷派出的钦差,说云南巡抚是正常死亡,他们也只能转呈奏折。

  “陛下,此事得问锦衣卫,他们也派人过去参与调查了。”

  徐忠恩果断选择甩锅道。

  明眼人都知道,这份调查报告,究竟有多离谱。

  哪怕说是缅甸人干的,都比正常死亡,更令人信服。

  “陛下,我们的人抵达云南之时,距离刘巡抚之死已经过去了半年。

  案发地更是在缅甸境内,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被缅军夺取。

  刘巡抚身边的人,在大军撤退过程中全部神秘失踪,疑似遭到灭口。

  所有证据都被毁灭了,光从明面上调查出来的讯息,根本无法确定刘巡抚是否是正常死亡。”

  郑英逸急忙解释道。

  南下云南查的是黔国公府,手中没有任何证据,谁敢凭空给对方定罪呀!

  偏偏朝廷又催的紧,为了完成任务,那就只能让刘巡抚自然死亡。

  尽管这样的结果,无法令清流党人和皇帝满意,负责查案的官员也别无选择。

  涉及到顶尖勋贵,查案的官员也不可能把人绑过来严刑拷问。

  “好一个自然死亡!”

  “看来有些人,已经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什么事都敢干!”

  见永宁帝发怒,众人纷纷选择低下头颅。

  知道是黔国公府干的,可没有证据的事情,话也不能乱说。

  如果朝廷强势,那么直接找个借口,把黔国公府拿下,什么证据都能给找出来。

  怎奈现在的大虞,内部根本经不起折腾,必须要以稳定为上。

  就算皇帝要收拾黔国公府,也必须寻找更合适的机会。

  内心深处,永宁帝突然涌现出了撤藩的念头。

  黔国公府敢这么嚣张,完全是土皇帝当的时间太久,丧失了对朝廷的敬畏。

  一旦离开了云南老巢,黔国公府就只是一家普通勋贵,根本翻不起大浪来。

  想归想,永宁帝却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泄密导致谋划失败,他经历了太多,现在无论是谁他都不敢百分百相信。

  “陛下,或许这就是意外。”

  汪逸风委婉的提醒道。

  甭管云南巡抚是不是意外死亡,现在都必须是意外。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朝廷不可能对黔国公府下手。

  “嗯!”

  “拟旨,黔国公府御下不严,私自开发矿产,引发和缅甸人战争。

  本该抄家夺爵,但念在当代黔国公年幼,尚未执掌府中大权,故从轻发落。

  责令黔国公府承担前线阵亡将士抚恤,并处罚银三十万两。

  其余有关犯案人员,一律就地问斩。

  私自开采的矿山,一律收归国有。

  着刑部侍郎曹星文调任云南巡抚,一应查案人员处理完手头事务之后,立即返回京师。”

  永宁帝冷漠的下令道。

  查不出来真相,他可以理解。

  但钦差大臣的敷衍,还是令他非常不满。

  从刑部侍郎到云南巡抚,看似是最正常不过的平调。

  可两者的政治地位,那是天差地别。

  刑部侍郎,在京中也是能排上号的大员。

  朝廷做出重要决策时,他们也有资格旁听。

  如果能更进一步,就进入了决策层中心,主宰大虞亿万百姓的命运。

  巡抚的含权量同样不低,但云南巡抚例外。

  黔国公拿回军政大权之后,云南巡抚手中的权柄,大幅度受到了挤压。

  说出不好听的,没有黔国公府点头,巡抚的政令出不了衙门。

  任谁一看都知道,这项任命就是流放。

  除非能够做出成绩来,不然一辈子都别想回京。

  皇帝的报复,就是这么赤裸裸。

  钦差大臣惨遭流放,作为本案主人公的黔国公府,同样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没收矿产、罚银、承担抚恤金,这些惩罚顶多肉疼一下,对国公府影响不大。

  朝廷的矿山也需要有人管理,在云南地界上,就少不了国公府的一份。

  真正有力度的处罚,还是把问题摆在了台面上,往后朝廷会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类似的事情,有且只能发生一次。

  再出现第二次,黔国公府祖上积累的功劳,也护不住他们。

  警告有多少效果不知道,反正皇帝在这个问题上的处理,明显是用了心思。

  ……

  刑部,看着手中的结案文书,费心远的怒气当即涌上心头。

  为了这次南下调查的机会,他可是硬刚了当朝首辅,才为清流集团争取到了机会。

  结果最终的调查结果,居然是自然死亡。

  合着前面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至于卷宗上的其他罪名,费心远直接选择了无视。

  挑起边界战争,那是下面人干的,黔国公府顶多有监管责任。

  当时主持军务的是云南巡抚,硬要追责的话,也是死去的刘巡抚御下不严。

  私开矿产,那就更不算事了。

  别说当朝国公,稍微有点儿份量的世家大族,谁手头上没几个私矿啊!

  包括他这位刑部尚书,身后的家族,一样有几座矿山在开发。

  权贵们都在干,那就相当于都没干。

  黔国公府无非是干的动静更大一些,让钦差抓住了马脚,但这并不致命。

  皇帝已经做出了惩罚,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来人啦!”

  “给吕尚书和乐尚书下帖,本官今晚要在府中宴请他们。”

  略加思索之后,费心远迅速做出了反应。

  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时半会儿他搞不清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清流党的谋划又失败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加强内部抱团,以应对后续的政治冲击。

  从结果上来看,负责查案的曹侍郎,明显是背弃了清流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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