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人秀才直接入仕,那么他们这些进士老爷的地位,该如何进行保障?
往后大家再想招幕僚,也没这么容易了。
只要能获得举人功名,经济压力就不复存在。
单纯为了几两碎银,想要人家卖命,那是不可能的。
放着好好的举人老爷不当,跑出去给别人打工卖命。
要么是为了积累政务经验,要么是想博取一个入仕的机会。
在这一过程中,师爷和恩主是绑定在一起的,双方一荣俱荣。
一旦有别的路出现,双方就成了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就算继续干活,也不会那么卖力。
除此之外,户部还要损失一大笔捐纳监生的收入。
有这么多弊端,既得利益者们,自然要强烈反对。
吏部选派不了人员,那就只能放权,让都护府自行解决缺人的问题。
没有在吏部备案,李牧现在招募的官员,相当于临时工。
干出了成绩,可以被举荐为朝廷的正式官员。
不过这种推荐,是有名额限制的。
没有获得朝廷正式任命前,他们的人事编制,属于都护府吏员。
走的晋升渠道,也是吏员晋升。
发展上限低不说,出了安南都护府,外面都不会承认他们是官。
当然,为了招募人才,这些事情肯定不会明说。
如果让大家知道,千里迢迢跑到安南发展,居然是做不入流的吏员,估摸着人都要跑干净。
“先安排他们培训三个月,到时候本侯会亲自考核,再决定他们的职位。”
扫视了一眼名单资料,李牧淡定的说道。
甭管是哄是骗,人只要过来了,那就要留下用。
文官任命吏部卡的死,他没有能力左右吏部的决策。
可武官任命就不一样了,绕开兵部之后,都督府那是自己人,不会驳他的面子。
若是有能力,他不会吝啬官职。
虽然文武泾渭分明,但安南都护府天高皇帝远。
只要做好保密工作,下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区别。
等干上一阵子后,大家确定安南不是穷乡僻壤,就算是知道编制有问题,这些人也不会跑路。
虽然社会风气是文贵武贱,但明面上文武待遇都是一样的。
对没有门路,又考不中进士的人来说,能做官就是光宗耀祖。
甭管怎么样,武官的政治地位,都比捐官强的多。
“学生下去就安排。”
“侯爷,舞阳侯那边发来公文,要征调两广水师运送灾民。
您看怎么回复?”
兰林杰继续询问道。
安南地区缺人不假,可这个人口是要有序增长。
一下子涌入大量灾民,同样是巨大的负担。
最大问题不是钱粮物资,而是缺少医疗资源。
前面从两广移民,气候差距不算大,还是有不少人病倒。
换成了黄河以北的难民,水土不服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黄河决堤,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朝廷无力赈济。
灾民留在原地,那就是等死。
到了安南都护府治下,总会有一条生路。
此事我和舞阳侯沟通过,让两广水师过去听命便是。
租赁一些闲置商船,过去帮忙运输。
通知下去,让各地卫所做好接收灾民的准备工作。
两广卫所迁移之后,还有大量的空置房屋,也可以安排一些灾民过去居住。
为了更好的管理地方,让各地卫所递交转业名单。
凡年满三十岁未上总旗者,年满三十五岁未上百户者,一律转入地方任职。
以往那些退役的伤兵,身体恢复过来的,稍加培训之后,安排他们到基层任职。
让军中将领做好下面官兵的思想工作,不要闹出乱子来。”
李牧略显伤感的说道。
他预想过各种移民方式,唯独没有想到,黄河决堤给他带大量移民。
不过事已至此,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善后。
至于移民过程中的损耗,直接被无视掉了。
移民之路再怎么艰难,好歹有人提供吃喝,总比留在原地易子而食的强。
为了安置移民,李牧甚至提前启动了退役制度。
按照最初的计划,退役制度应该在明年提出,然后逐步在军中推广。
事实上,在维护地方稳定上,军管制度是最高效的手段。
不过军队始终都是军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民生上。
自从采取分地措施后,安南百姓都变成了大虞百姓。
加上前面的打击士绅措施,帮当地百姓完成了物理清账,让他们弯了一辈子的腰直了起来。
获得了当地百姓的支持,以往那些隐藏在民间的反虞力量,纷纷暴露出来。
经过一系列的打击之后,原本忠于安南王的力量被清空,地方治安大为好转。
现在已经具备了,让地方恢复正常的条件。
“侯爷,地方治理是文官的活儿。
让军官转业到地方任职也就罢了,士兵也安排到地方上,怕是容易出乱子。”
兰林杰委婉的提醒道。
活了这么多年,他都没见过这种操作,就连史书上也找不到先例。
如此超出认知的改革,他着实无法判断前景如何。
“放心好了,不会出乱子的。
军中最讲究的就是秩序,他们或许不是合格的施政者,却是合格的执行者。
只要能够执行都护府的命令,确保地方上的稳定,本侯就满足了。
因地制宜采取措施治理地方,那些都是理想状态。
我大虞朝那么多官员,个个都饱读诗书,还不是把地方治理的一团糟!”
李牧不屑的说道。
如果让这些转业军人发展地方经济,那大概率会搞的一团糟。
可单纯只让他们维护地方秩序,传达都护府的政令,那就不一样了。
思维机械不要紧,不知变通也没关系,李牧要的是执行力。
……
养心殿。
“河南巡抚传来急报,叛军围困了开封府。
诸位爱卿,可有见解?”
永宁帝一脸疲惫的询问道。
赈灾的钦差还没出京,地方上又出事了。
灾民和叛军搅合到了一起,在河南攻城略地,直接打到了开封城下。
“陛下,臣这位赈灾钦差,怕是要变成平叛钦差了。
叛军能兵围开封,显然是大势已成,光靠河南官军无法收拾烂摊子。
原来在山西围剿叛军的各路官军,也纷纷损失惨重。
整个北方除九边之外的军事力量,全部遭到重创。
考虑到北虏随时可能入寇,现在唯有从江南总督和闽浙总督麾下抽调部队,组织围剿大军入河南平叛。”
谷嘉熙自嘲道。
人都没动身,就先背上了赈灾不利的锅。
赈灾钦差变平叛钦差,这绝不是什么夸奖的词。
沾上了这个污点,未来史书上他的历史评价,直接下降一个档次。
喊冤没有意义,既然到了位置上,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谷阁老,想要从两地调兵也不容易。
舞阳侯上奏,南直隶的受灾人数已过百万。
为了维护地方稳定,已经调集了三镇兵马进入灾区。
江南总督治下,一共就五镇兵马。
白莲教叛军刚被剿灭,地方上还有残余力量,大军不可倾巢而出。
最多抽调一镇兵马过来帮忙,闽浙总督那边倒是可以抽调两到三镇兵马参战。
看似兵力充沛,实际上这次情况不同寻常。
大军在发起围剿的同时,还要承担赈灾重任。
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河南大地,用粮食比用军队更能瓦解叛军。
为了确保叛军不向山东、陕西、山西扩散,上述地区也要派兵驻守。”
武乡侯的话音落地,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